第30章
餃子煮好了,很香,我給爸媽一人盛上一碗。電視裏的春.節晚.會進行得如火如荼,臨近十二點時,小區裏陸續響起鞭炮聲。老爸老媽都端着碗,一邊吃餃子,一邊入神地看小品。
放在往年,除夕夜是一年中我最喜歡的一天,原因無他——我們一家三口,又一起度過了一年。
爆竹聲中一歲除,電視裏響起了倒計時的聲音,窗外的鞭炮聲震耳欲聾。歲歲年年常相似,可今年的這一夜,此時此刻,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嚴行。
我竟然想,他要是沒有走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吃餃子,一起看電視,一起在連綿呼嘯的鞭炮聲中,發一會兒愣。
我們不需要是情侶,就只是現在這樣的朋友關系,也可以,我只是想和他待在一起。
餃子吃完了,春晚結束了,老媽推着老爸回屋睡覺。我洗完碗,回到自己的屋子裏。
這麽小的一張床,嚴行竟然曾經和我一起睡在上面。
關燈,爬上床,除夕已經過去了,四下裏又恢複寂靜。我按亮手機。
收到了不少祝福短信,初中同學的,高中同學的,沈致湘的……沒有嚴行的。我又點進通話記錄,我和嚴行的通話排在最前面,時長二十一秒。
睡意全無。
我給嚴行發QQ消息:睡了嗎?
他幾乎是秒回:沒呢。
我:幹什麽呢?
嚴行:躺着。
我:我也是。
嚴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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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行:怎麽突然想起來和我聊天了?
我:啊?
嚴行:咱倆都十一天沒聯系了。
我:……
我想,原來他也在數着日子嗎。
嚴行:你打算幾號回學校?
我:過了正月十五吧。
嚴行發來一個“難過”的表情,圓圓一張臉,垮着嘴。
我:……那你呢?
嚴行:和你一樣。
我:哦。
嚴行:你又不在,我待在學校沒意思。
我把手機扣在胸口。
嚴行說得太直白了,以至于讓我不知道該回複什麽。我忽然想到,嚴行在學校裏,确實活得比我和沈致湘還像一個透明人——他不參加任何學生組織,也不參加社團,甚至在課堂上的小組合作時,都非常沉默。
有時我和嚴行走在路上,遇見隔壁寝室的同學,對方會十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卻并不向嚴行打招呼。而嚴行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完完全全地,不熟。
嚴行唯一一次在學院裏揚名,大概就是為我去揍唐皓那次吧。
是,是這樣,原來他在學校裏,除了上課做作業,就是和我相處。除此之外,沒有別人。
我心裏陡然升起一陣恐慌——我們這樣,正常嗎?不,等等——當嚴行說出“我好像有點兒喜歡你”的時候,我們的關系就已經不正常了吧?!
我強迫自己把手機關機,沒有回複嚴行的消息。回什麽呢,回什麽都是不正常。
反正在寒假裏,學校也沒有必須要看的通知。大年初一,大年初二,大年初三,我的手機都是關機。
直到大年初四,老媽要上班了,為了保持聯絡,我才不得不開機。
等待開機的幾十秒,漫長得像炸彈爆炸前的倒數讀秒。
手機開機了,屏幕亮着,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屏幕。簡直像在躲避一個不敢提起的禁忌,又或者,躲避什麽洪水猛獸。
可到底還是要看的。
QQ上有五條消息,四條是除夕夜裏嚴行發的。
嚴行:人呢?
嚴行:哎,我剛才開玩笑的啊~
嚴行:張一回?
嚴行:睡着了?
第五條消息的時間是大年初一的中午。
嚴行:張一回,你生氣了?
這之後,他就沒再發過消息,也沒有給我打電話或者發短信。
我在心裏唾罵自己,張一回你他媽能不能像個男人,能不能大氣點磊落點?!可我心裏另一個聲音又說,其實我不是生氣,也不是小心眼,我只是害怕。
我只是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