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龍戰于野（三）
第一次。人生會有很多個第一次，有些沒有什麽意義，沒有意義也容易被遺忘，但是回憶會模糊掉那些反複記憶的片段，那些美好就像高清照片糊成馬賽克那樣無情，反之，有些瞬間，無關緊要，總會在無關緊要的時候回想起來，無聊的畫面。
第一次的穿越。這個陸于不敢肯定，但是第一次的約會應該能算得上。
算不算得上也無所謂了。一直以來的孤零零擺不上臺面，故事的開始通常是同伴還未相遇的相遇，是英雄少年立志，是美人遲暮夕照，是為相遇鋪墊的冗長的沉默的——死亡。
哲學開場。然後是下樓一起去田徑場。那裏會有一場別開生面的體育考試。
體育的話，張八角就是體育老師。
一杯酒，一根香煙。
在看臺上，最高一層角落裏，張八角睡眼惺忪，最後看到雲衣和陸于兩人走近，出聲道：“還沒回家麽？”
她一臉莊重，似乎這時候學校不可留人，留在學校裏會有可怕的事情麽。嘛，以校園為背景的恐怖游戲也不在少數。
“不就是體育特長生的考試麽？”陸于話一出口，便感覺到隐隐約約觸摸到龐大的真相。
“來都來了，下去看看吧。”張老師一把跳下去，連跳三階，英姿飒爽。
陸于懷着莫名的期待，和雲衣一路跟着張老師往田徑場中央走去。那裏早已聚集了黑壓壓一片片一片人。
然而這麽多人，卻讓出一個大圓來。這是有哪位小姐姐要跳舞的節奏？
沒有錯……那是一個穿着短裙的高挑女孩，高高的髻頭，頭發有力地收束露出纖細的頸脖跳動秀氣的青筋，上身小馬甲，冷冽的目光。
“小Y……”我習慣性地呼喚。沒有回應。
雲衣小聲地擔任解說：“那是二班的舒子瑰，是白雲三霸之一，混黑澀會的。”
她雖然是傳統好學生，不了解黑澀會，所以才會如此害怕吧。事實如此，黑澀會是很可怕的。
Advertisement
陸于這才看出，這個小姐姐的眼神給他一種眼熟的感覺是因為樂酩的緣故。樂酩也是混黑澀會的小太妹，連頭發也燙成爆炸頭，面容是眼影和胭脂辣椒醬塗抹雞翅膀那樣蠻橫，就是那眼神有點和平鴿尖利的意味。
舒子瑰也差不多，但是人家化妝技術比樂酩好太多了，說走妖豔風就絕對的和外邊那樣清純賤貨好不一樣，炭燒一般的眉，兩只眼睛四周到處是眼線眼影，睫毛挑着如斷弦，雙頰白得反光，紅唇又像是吃多了火鍋血一般鮮豔欲滴。
更讓人心驚的是——她伸出手來，指着人群中一個少年，手指勾勾。
夠了，這到底是體育考試還是大家一起圍觀大姐頭械鬥然後寫觀後感？
事情的發展遠超想象。
“到看臺上去！”張老師一嗓子扯起來。
人群便一擁而散。
徒留一個少年沉默着立在足球場球門的大門口。
陸于動也沒動。他能感到一種奇異的吸引力，來自那個大姐頭，更來自那個門前的少年。
這種吸引力曠久而深遠。
“走啊！”雲衣的力量也超出陸于的想象。
最終愣是被拖走，為他們營造出一種高手對決，秋風肅殺的感覺。
田徑場上草皮子翻騰，風，拂過舒子瑰額前的兩绺紫（jia）發，也吹過少年的衣襟。
“喝！”一聲嬌喝，舒子瑰起腳。
她射了！禁區門前大力一腳，打門！那少年會如何應對？
陸于這才看清一個足球劃出一道弧線，原來是練習點球，搞這麽吓人幹哈？
“砰！”撞擊的聲音！
球打在偌大球門的右邊門框上，直接将之打出一個圓形的凹陷，球卡在裏面拼命旋轉，最終磨出一道道皮花，停下了。
呃……嗯？
舒子瑰沖了，手提标槍像是斯巴達的勇士，悍勇無畏地沖鋒了。……确定這是黑澀會大姐頭嗎？！
她一路沖鋒的時候，面前開過一輛貨車，糟了，被攔住了。要知道一而再二而衰，氣勢起碼要大打折扣，再沖上去就要撞上貨車了呀！以肉軀撞鋼鐵那是雞蛋碰石頭啊大姐頭！
誰料舒子瑰去勢不減，長腿一定，另一只高速旋轉起來，宛如一根紅旗變身陀螺，那根标槍就被她一腳踢飛出去了。
标槍如離弦之箭，悍然從貨車底下披荊斬棘繼續航行，目标：球門？……你當你是大空翼啊！
少年昂然升起，從他身下竟然懸起一塊巨大的幕布，正好将球門遮蔽起來。幕布上雖是漆黑一片，但是時不時地星辰閃耀，像是星空那般眨着眼睛。
标槍破空而來，殘影在它周圍浮現，這是由于标槍尾部缺了一塊，整體質量不均勻，在超高速運動中出現一定搖擺。
快逃啊！這是所有人的心聲。但是少年昂然不懼，一揮手，幕布裏隐約響起什麽聲音，随後這聲音爆發開來，是引擎在歡呼，是汽油在燃燒。
“轟”的一下，幕布裏面沖出數十輛轟鳴着的面包車。原來是這樣，那個少年還藏着汽車呢！照這麽說，之前那輛忽然出現的貨車也是他的傑作？不可小觑。
陸于暗地裏給這個少年很高的評價。
“轟！”
“轟！”
“轟！”
“轟！”
“……（省略十多聲爆炸聲）”
過五關斬六将，那柄标槍最終居然還是來到少年前方，正對着他的眉眼，雖顯疲态，但是它還是來了……
少年猛然高了一截，那塊幕布驟然一卷，金光大盛，竟是化作一輛大型的戰車。高約兩米，有五條履帶由數不清的齒輪組咔咔組成，實心的胎上是戰術臺和黃金禦座，馬缰繩放在右手邊。背後揚起巨大的旗幟，威風凜凜。
黃金戰車正前方是一塊銘牌，那是車子的标志，是（廣告位招租）！！！
标槍不知何時兇猛起來，頭部顯現一個惡鬼的吶喊，虛影帶起邪氣，來勢洶洶卻撞上戰車的銘牌，一寸寸地消解磨損夭折，直至尾部，惡鬼嗚咽一聲迎上金光，怒吼一聲，終于意識到這座金山是不可逾越的。然後不甘而畏懼地化作一縷青煙。
雲煙散去。
張八角飲盡了最後一滴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