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五十一】雪天
“連環殺人魔”李遠在海潭落網的消息已經在各大版面的頭條不胫而走, 這件今年幾乎可以說最恐怖的殺人案件的嫌疑人最終還是被抓住了。
他先後在豐谷、黑溪、白津和海潭殺害了六名被害人,殘忍分屍、抛屍, 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抓捕李遠的一小時後, 杜健城也在白津的家中落網。
而經過李遠的供述,白津市中醫院的主任醫師杜健城也同樣參與了這次七人的連環殺人案,殘忍殺害了自己的學生。
一天後,李遠被押送回了白津。
……
“唐芸是我殺的。”杜健城看着審訊的警察,“我妻子死後, 她主動追求我, 我和她是情侶。她在國外出軌其他男人, 懷孕打胎, 我接受不了。”
“就因為這個你殺了她?”審訊的警察喊道。
“我知道她要回國, 約她在民宿見面說清楚, 我不想和她分開。”杜健城看着前方,雙眼空洞, “我和李遠一直有聯系, 很多殺人的計劃是我們一起制定的,殺死唐芸不算是我的一時沖動。我表明我的想法之後, 和李遠一起策劃了這件事。”
“怎麽殺的?”警察問。
“喂食了她阿//米//妥, 等她完全睡去後在睡夢中殺死,殺完我就想把她保留下來, 所以做了防腐,但靜脈注射和浸泡的用量都太大,最終也只做了頭部, 其他的地方就直接肢解了。本想把一部分運送回家,暫時存放在了李遠的住處,但李遠殺死張芳萍的那天把屍體弄混了,所以張芳萍的屍體裏會有她的殘骸。”杜健城微微垂眼,“那天唐芸在的房間是我定的,她喜歡這種夢幻的東西,我把她在裏面擺成最美好的姿勢死去。她還很年輕,很漂亮。所以我想一個人擁有那一刻。”
“靠。”餘非在審訊觀察室內把手上的耳機摔到了桌面上,轉眼看了一眼魏秋歲,“太變态了,我現在都想立刻進去掐死他。真他媽震碎我三觀,這是愛嗎?”
魏秋歲端着茶杯沒說話,半晌才道:“唐芸是杜健城殺的,其他的六個都是李遠殺的,杜健城參與其中,他們兩人一起進行周密的計劃。李遠嫁禍王志博是因為王志博當年參與基金代理,但因為李遠看他現在的處境,并沒有對他起完全的殺心,反而不放過張芳萍。他承認他最後的目标是那家科技公司的徐曉林,但警方都找不到這位在逃被執行人,他們也沒有辦法找到。”
餘非在屋內左右看看,湊近魏秋歲道:“哥,我能問你個事兒麽?”
“嗯?”魏秋歲坐到椅子上看他。
“舒蒙哥……他為什麽知道可以從杜健城的關系裏查李遠他們啊?原本我們在這裏焦頭爛額的,但舒蒙哥搬出了他們這條線,好像整個事件一下明朗起來了,這 案子如果不知道這麽查,絕對要查個十天半個月的。”餘非用下巴磕在手臂上,轉眼看魏秋歲,“你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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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秋歲擡手揉了把他的頭發:“專心聽審訊,做記錄,一會我還要彙總給上面。”
“靠,你不肯說算了。”餘非氣鼓鼓地轉過去。
“不是不肯說,每個人都該有點自己不想說的事吧。”魏秋歲從椅子上站起來,“我先出去了,晚上等我下班。”
魏秋歲出了審訊室,低低嘆了口氣。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就看見舒蒙翹着腳坐在裏面翻雜志。
“他們招了嗎?”舒蒙沒擡頭問。
“嗯,基本都對上了。”魏秋歲道,“還有沒有找到的殘餘屍體部分,他們也基本說清楚方位了。一個殺了一個,另一個殺了六個。”
“喪心病狂。”舒蒙翻了一頁書評價道。
“今後你打算怎麽辦?”魏秋歲說。
“幫完你忙了,回去教書育人啊。”舒蒙沒有看他,“還能怎麽辦?”
魏秋歲拉開椅子坐下來,用手敲了敲桌面:“我好好在問你話。”
“我也好好在回答你。”舒蒙又翻了一頁。
魏秋歲知道在他嘴裏撬不出別的了,對于那天他和李遠在房間內究竟說了些什麽,舒蒙也只字未提。
他看了眼手表,對舒蒙道:“六點了。”
“嗯?”舒蒙把雜志合上,“那我先走了。”
“外面在下小雪。”魏秋歲道,“你開車去接林濮嗎?”
“對。”舒蒙伸了個懶腰,“他最近要給王志博的案子收尾。”
“王志博取保候審,基本判無罪也是鐵板釘釘的事情。”魏秋歲說,“就是林律師辛苦這些日子幫忙一起收集證據,他本身不必要做那麽多。”
舒蒙勾嘴笑笑,把丢在桌上的平光眼鏡戴上,對魏秋歲揮手:“替他謝了你的體貼,我走了。”
“舒蒙。”魏秋歲在他背後說,“你對他好點。”
舒蒙出了市局,外面在飄小雪。白津從昨天晚上就開始飄雪,冷空氣一下來臨,但似乎一直沒有積起來的意思。
他穿得不多,但戴了一條黑色的羊絨圍巾,脖子足夠暖和,哆哆嗦嗦上了車,從市局一直往林濮的律所方向開。
——“前方路段施工擁堵。”熟悉的女聲從手機導航裏傳出。
舒蒙手撐着頭擡頭看着,車輛因為施工的關系形成了一小股的車流,又因為天氣原因,慢慢挪動着。舒蒙目光向上看去,又慢慢回到了路面中央。
……
午間接到了舒蒙回白津的消息。
林濮因為一直在忙,沒有來得及看手機,等看見的時候都快接近下班時間。
王茹比舒蒙更早帶來了案情進展的消息,而所有的新聞版面頭條,也紛紛換成了關于七條人命殺人魔落網的消息。何平甚至來和他分享, 說“開膛手舒克”終于被捕了。
總覺得這個案件近在眼前,好像在舒蒙的辦公室裏,看見他拿着刀對着自己還是昨天的事,但一晃那麽多月過去了,這件艱難的事情,最後還是畫了個句號。
是句號嗎?
林濮自己都不知道。
他總隐約覺得哪裏不太對,這種感覺也應該不是錯覺。
他看着李遠和杜健城的新聞,光标點在了“共犯”這個詞上。
辦公室外面開始有小小的打招呼的聲音,應該是已經到了下班的點,林濮看了看手表,把桌上的東西規整了一下,明日要做的日程用便利貼貼到了電腦上,才背起包下班。
李遠和杜健城落網認罪之後,至少工作能相對輕松一些。
林濮跟着其他人一起等着電梯,滿腦子還是舒蒙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煩惱什麽,煩悶的情緒像藤蔓一般慢慢纏上來,讓他不得動彈。
尤其是,現在還在下班時間的電梯裏,寸步難行的時候。一日下來,寫字樓裏的白領們身上早已不是盛裝上班時候的高級香水味,更多的是奇奇怪怪不太好聞的味道。
林濮嘆了口氣,終于在十分鐘後挪出了電梯。又聽見所有出門的人紛紛在驚嘆下雪,有的人撐開了傘,有的人則是直接鑽入了雪中。
林濮沒傘,穿得也不多,背着包剛出門,就看見站在寫字樓正門外渾身漆黑的男人。舒蒙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細長的眼微微一彎,在冰天雪地裏,林濮就好像看不見別人了。
那些煩悶的情緒在這一笑裏一掃而空,他下了兩節臺階,對方已經迫不及待把他拉了下來。
“你感冒好了?”舒蒙的手從他的手腕滑到了手上捏了捏,“你可真能耐,下雪天穿襯衫背心西裝三件套,有種別手冰涼啊?”
“……”林濮眨眨眼,“我大衣在辦公室裏,下班忘拿了。”
舒蒙衆目睽睽下把圍巾解開圍到他脖子上裹緊,接着相當順手地拽着他手走走了起來:“走吧。”
“……去哪兒。”林濮問。
“你不是要吃羊肉鍋配啤酒麽?去超市。”
林濮沒有掙紮,任他拉着。舒蒙從拽着他手的姿勢,變成了慢慢把長指伸入,和他十指相扣起來,接着把他的手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
林濮終于發現,自己這些煩躁情緒的出口只有舒蒙,只要有這個人在他的面前,他就再也分不出心去思考別的問題了。彼時他不停問自己,如果舒蒙真的有朝一日會用非常手段去達到他的目的,他會阻止,還是成為他的共犯?
“你在想案子麽?”舒蒙動了動他的手,“三天不見了喂,見到我這麽沉默的嗎?”
“……沒有。”林濮搖搖頭。
“那你在想什麽?”舒蒙說。
“……”林濮看着前方微微笑笑,“……在想你。”
第三卷 達摩克利斯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