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一句話把兩個人問得一愣。
互相意識到話頭的另一方是彼此,兩人擡眸視線相撞,溫玺塵先一步答道:“我和念念已有了婚約,此行回去便要成親。”
這本就是溫玺塵的打算。
有些事情,須得說清了。
不然就這樣讓念念誤會下去,他們的間隙會越來越深的。
陳卿念并不知曉溫玺塵是如何和她姑姑說的,怕說多了露餡,便順着他來。
一會兒出去了,可是千萬要說清楚的。
才沒有婚約。
也才沒有要成親。
殊不知,眼中的慌亂出賣了她。
陳臨清是過來人,這些小輩的心思一看便知。宋家溫家是故交,雖說溫玺塵這一家已然和溫氏家族脫了幹系,不過她還是蠻喜歡這個小輩的。
自這次回來,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話多了些,沉默少了些。
又瞧了瞧自己這侄女,大抵也知道了些什麽。
“行了,念念,敘舊就先到此,咱們說正事兒。說了半天,還沒說清楚,有什麽我能幫得上的?”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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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陳卿念不敢說。
對于這個初次見面的姑姑,她怕她這姑姑聽了她說的話之後随時變臉。
“念念想請姑姑,和我爹重歸于好。”
“什麽?”陳臨清眯了眯眼。
“想請姑姑不要和我爹鬧脾氣了,我爹近兩年身體不好,常會思念故人,常說起姑姑。”
陳臨清冷哼一聲:“他會說起我?”語氣中含了些傲氣。
“是啊,”陳卿念接得自然,“常說起您小時風采。”
其實都是她娘和她說的。
“說來聽聽。”
“我爹他老人家常說,以為爹娘給他生了個弟弟,”陳卿念見陳臨清嘴角微揚,接着說道:“還說起......說起他右腳的小腳趾。”
陳卿念見陳臨清微怔。
她爹右腳的小腳趾的傷,就是陳臨清七八歲的時候玩火點着了柴火堆,她爹忙着把陳臨清救出來,用腳去踩火留下的。
所幸請了最好的大夫,保住了整只腳,只留下了腳趾的傷。
但幾乎半個小腳趾都燒掉了。
“這幾年北風吹得盛,寒冬臘月天氣總是極寒。”
“唉,我爹也是個不愛吭聲的。”
“去鋪子總是要乘馬車,他是愛散步的,可惜走久了腳便會疼痛。”
“我時常陪他在院子裏走走,可院子裏哪有外邊風景好。”
“可惜他走不了多久......”
“......”
陳卿念構思了一幅圖畫。
夕陽西下,陳家院落,老人和女兒攜手在院子裏顫顫巍巍地走着。
老人是她爹,女兒是她。
陳卿念在心中默默地和她爹連連道了幾聲歉。
健步如飛的陳臨淵在梅城和瓊父散步時打了個噴嚏。
“你爹他,在梅城?”
“是。”
一旁的溫玺塵雙手環在身前,站着也不嫌累,看着滿臉認真的陳卿念心情愉悅極了。
小姑娘扯謊還挺厲害。
“夫人——”
聲音從前院傳來。
陳臨清擡高聲音:“作甚?”
“咱們該回去了——”
之前說了不要打擾他們,前院的家仆不敢過來。
“着什麽急,真是。”
可乍一看,不知不覺天都已然蒙上了一層黑色。
“姑姑,時候也不早了,您先回去歇息吧。”
該說的都說了,不該說的也說了。
就看她這姑姑自己怎麽決定了。
“你今晚在哪裏留宿?”
陳卿念指了指溫家的方向:“對面,他家。”
溫玺塵走過來,風度翩翩:“姑姑放心。”
陳臨清笑着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走了。
“咱們從側門走。”
前院熱鬧才過,這會兒下人正忙着收拾打掃,不好打擾。
“哪邊走?”
“這邊。”溫玺塵自然而然地牽起了陳卿念的手。
手背被溫熱包裹,這掌心帶有些男人特有的寬厚。
陳卿念掙了掙:“我自己會走。”
“你要走到哪去。”溫玺塵停下腳步。
“你家啊。”
......
手上溫熱的觸感消失,随之而來的是唇上的微涼輕碰。
後背靠到牆上之前,強有力的胳膊橫在了陳卿念的腰上。
一切都來得太突然。
似晴日暴雨。
或許是因為從未被人如此吻過,前世的蜻蜓點水如今都算不得什麽。
大多數都是陳卿念主動的。
陳卿念回過神來,自知推不走他,便伸手在他腰窩一戳——
不想竟連累了自己!
舌尖被溫玺塵輕咬了一下。
不輕不重地,但微微有些痛。
“你這是做什麽。”
“你如何知曉我何處怕癢?”
自然是自己磨出來的,前世。
一心尋找溫玺塵的弱點,在快要放棄之時發現這人怕癢。
後來便總是撓他癢癢。
方才未經思考的舉動,讓陳卿念有些後悔。
她有些害怕現在的溫玺塵。
目光似狼,而她像是落網的獵物。
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腰間,目光不容拒絕。
“不怕癢的在少數。”
“若我是那少數呢?你為何不直接推開?”
我能推得動嗎。
“......回去吧。”
才離開不過一寸,又被溫玺塵按回原地,才要使出最終手段——撒潑耍蠻,卻聽到一道聲音從頭頂傳來:“休書并非我所願。”
陳卿念當場愣在原地。
“念念,到底在宋家發生了何事?你如此已經快半個時辰了,晚飯也沒吃,身體會壞的。”
瓊山關切道。
陳卿念自宋家回到房間便一直抱着雙膝坐在床內角落。
一時之間,她知道了太多。
起初為何會過來呢。
那年她去了西北,啓程之前就覺出父親整日咳嗽,當時以為父親只是生了些小病,吹了涼風,後來才知并非如此。
她并非沒見過父親咳出來的血,當時她問父親為何咳血,父親卻說是染的赤墨。
她竟天真地信了,多麽可笑。
如今想來,姐姐該是孤身南下,勸姑姑在父親生前與他和好。
她們都知道的,父親心裏有姑姑,不過是不常表達。
月圓佳節,父親常望月獨飲,醉了嘴裏總會念着什麽,雖聽不清,但是和姑姑有關的。
所以她會南下。
那是如何得來此次契機呢。
是溫玺塵。
原來一切皆在他的籌劃之中,陳卿念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我也很不可思議。”
“如此真實地發生之時,我也曾質疑。”
“念念,既然一切都重新來過了,你我可否也重新來過。”
......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