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以前溫大哥養的也是鹦鹉?”
“不是,是只畫眉。”
話落之後良久,三人都未說話,溫樂山負手站在籠子前,時不時伸手逗逗小虎。
陳卿念在想前世那只玄風,溫樂山想着自己那只畫眉。
溫玺塵想的是,溫樂山哪裏養過畫眉?
在他記憶裏,溫樂山未養過鳥獸。
“玺塵,你可還記得那只畫眉鳥?”
“畫眉?”
“那是你很小的時候了,忘了也實屬正常。”溫樂山轉過身來,眉宇之間抹了些柔色,“那是爹帶回來的,高叔給的。本想着給你作寵物,那時候你還小,你身子弱,小孩兒和鳥獸近了怕會染上鳥獸身上的疫毒,就放在我屋前養着了。”
“确實沒設麽印象了。”
陳卿念好奇道:“那後來呢?鳥去哪了?”
“後來,我把那鳥放了。”
聽溫樂山說他後來把鳥放了,二人有些驚訝。
瞧他看小虎的神色,該是很喜歡鳥的。
“在籠中,畫眉啼得動聽,但是沒有靈性。”
“我把娘的花草都搬到自己的屋子裏,把門窗關好,讓畫眉在屋子自由一會兒,聽得出來,它啼得比在籠中時動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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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樂山皺皺眉:“可是鳥總不能一直散養在屋子裏,倘若外面來人了,就算對這鳥再好,給它吃再多東西,門開了它還是會想往外邊跑。”
“每次進籠,它還會啼叫,但卻成了哀鳴。”
“畫眉和鹦鹉這等從外域來的鳥類不同,”溫樂山指了指小虎,“在山丘的灌叢和村落附近的灌叢或竹林中都能存活。所以後來呀,我就把它放走了。”
正因為太喜歡,所以放走了。
此刻陳卿念便明白,為何他們上街那次,溫玺塵說想把那價值不菲的鳥買下來,溫樂山幾乎是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他是喜歡鳥的,小胖子又肥又胖飛不起來,放不放生其實都是一樣的。
和小虎算是一類。
另一邊。
觸動了心事的溫玺塵深有其感,不然前世他也不會給陳卿念那封休書。
他不想陳卿念再在西北陪他吃苦了。
真正到了西北之後,才知道戰争是無休止的。
她卻偏偏在那時候生病,惡化了。
一切都趕在了一起。
現在想來,念念前世就是那時誤會了他。
“陳小姐,愛鳥可以,可別一次次給它希望,卻又把它關進籠子裏。”
“......我知道了。”
“鹦鹉是外域來的,無論是植被還是野外的蟲食,都不如這籠中的。放生的話,不但對它無益,還可能讓它殒命。”
陳卿念總覺得溫樂山是話中有話。
“好。”
有似在和她傾訴些什麽。
一旁的溫玺塵早就聽出來了。
北上并非他和他哥的意願,是他爹沒和他們兄弟二人商量的結果。
可他哥卻在這裏,當着他的面兒跟陳卿念說。
貌似把關系弄錯位了吧。
“大哥所言極是,受益終身。”
“你當真不記得那畫眉鳥了?”溫樂山又問了一遍。
記憶裏并沒有,溫玺塵也不說謊:“不記得了。”
細碎的失落映在溫樂山的眼眸中,不易被察覺。
他輕喃了句什麽,兩個人都沒聽清楚。
“二小姐——”
小五急匆匆地跑過來,喘着氣。
“怎麽了?不急,慢慢說。”
“二小姐,有人找。”
“誰?”
“不認識,”小五撓撓頭,“但那人說要您把,把......”小五目光不定,時而看向溫樂山,時而看向溫玺塵。
“把什麽?”
“他說要把我和我哥趕走?”溫玺塵問。
“是......不是不是,是說要等溫家二位公子走了以後再進來。”
這話小五哪敢直說。
“這來者究竟是何人?”不悅之色爬上溫樂山的眼角,未見其人,倒是先趕人了。
“哥,咱們走吧。”
難得溫玺塵主動從陳府離開,陳卿念挑了挑眉。
溫玺塵搭上他哥的肩膀,伏在他哥耳邊說了句話,他哥回了一句。溫玺塵面露喜色,自己偷偷回頭看了眼陳卿念。
沒想到,還和念念對視了。
“陳二小姐,慢慢享用吧。”
說的是來的時候手裏提的吃的。
才來的時候悄悄放下而沒說,怕是怕他哥帶的比他的更多更好吧。
這男人,小心思還不少。
那如此一來,便是和他哥确認過了?
溫家人知禮節,陳卿念前世就領略了。溫樂山也不是空手來的,帶了幾樣精致的點心和酥糖。
比溫玺塵帶的貴,也更難買。
可是卻不合她的胃口。
溫家兩兄弟走到門口,溫樂山四顧一周,也未見有人或馬車停在邊上。
“哥,別看了,走吧。”
溫樂山還是不願意走開。
溫玺塵輕聲說道:“是阮向。”
聽到這個名字,溫樂山有些意外:“他找過你了?”
“嗯,下午的事,只是沒想到他會來這裏。”
“他找陳家二小姐能有什麽事兒?”
能有什麽事兒?
溫玺塵細嚼溫樂山的話語,與阮向之前所說連到一起。
“哈哈哈,”溫玺塵笑得真實:“見見姨妹罷了。”
多半,是負荊請罪來了。
這會兒,指不定又縮在哪個角落,等他們走了才進去呢。
還是個要面子的。
半刻鐘過後。
依舊是小書房內。
“陳二小姐。”
“敢問公子是?”
“在下阮向,來給小姐賠個不是。”
說着行了個禮,看上去怪嚴肅認真的。
又是來賠個不是的?
今兒算上溫玺塵那兩個不是,她今天收到三個賠來的不是了。
阮向其名,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了。
“阮公子請坐,這‘不是’是從何而來?”
“那日夜裏有些事情要到陳二小姐家府上一探究竟,沒想着要吓到陳二小姐的。”
那日夜裏?
也就是說這人是那黑衣人?
“不錯,正是在下。”
那他......也是姐姐喜歡的人啊。
投向阮向的目光不自覺加了幾分審視的意味。
“我陳家有何可尋?為何不能白日上門來要?”
哪敢啊,上門要人?
“實不相瞞,阮某曾與你家大小姐有過一面之緣。”
所以呢?
“僅僅一面,便讓阮某記住了,”
“自此不能忘懷。”
“那你夜裏來,就是确認,那人是不是我姐姐?”
“正是。”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鬼話?”
鬼,鬼話?
“你來時已近子時,誰家子時還不睡覺?倘若我姐那日早早睡了,你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更何況,哪裏有夜闖人家來确認的,月黑風高,能瞧見些什麽?
“阮某那日有事無法脫身,臨近子時才趕過去。且你姐姐說過,她家中有個池子,裏面有荷花。”
“為何不改日?”
“早就算好的日子,吉利。”
“......那如若其他人家也有栽了荷花的池子呢?”
城中又不止她家才有池子,又不止她家池子裏有荷花。
“那便要逐個排查,直至找到為止。那日不過是阮某僥幸,被我找到了。”
僅憑眼前這個陌生人的一面之辭,陳卿念無法交付自己的信任。
若是前世的她,早就傻乎乎地拉着人去找她姐了。
還興高采烈地,告訴她姐,原來她不是一廂情願的。
可這一世,但凡與她姐相關的人和事,她都要格外警惕小心。
“阮公子還是請回吧,我家姐姐已有婚配。”
“什麽?”
“就在不久之前定下的。”
“和誰?”
“阮公子,這就不必告知了吧?”
“那人我可認識?”
“那我倒不知。”
進府前,阮向就要她支開溫樂山和溫玺塵,想必一定和他們兩個人認識,才會讓她這麽做的。
“溫樂山?”
陳卿念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阮向把陳卿念的沉默當做了默許。
“那以後溫樂山要是來了,你可,可千萬別喊他姐夫啊。”
“他們還沒成親,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這個溫樂山從未和我提及啊!莫非是你家和他家父母定下的?這可就不太好辦了......”
這個阮向嘴裏不停地快速說着什麽,一會兒自問自答,一會兒給自己找不出答案,怕是......有腦疾?
“陳小姐,你家姐姐在哪裏?”
“......這時候該是在午睡吧。”
“午睡?”
絲毫沒注意到陳卿念說話時目光的閃爍和心緒,阮向信以為真繼續喃喃自語:
“也是,是聽聞了她身子不太好。從幾時起睡的?這睡太久對身子也不好......”
忽地又想起什麽,阮向邊說邊走向門口:“陳小姐,麻煩你去把你姐姐叫起來吧,睡太久了對身子不好,我就先走了。”
這人怎麽還走了?
......
“阮公子留步。”
“嗯?”
陳卿念失笑道:“為何叫醒我姐姐,你走?”
“總不能這副樣子見你姐姐吧。”
下午在樹上等了半天溫玺塵,惹了一身塵。
樹枝挂上了衣襟,劃爛了。
跟溫玺塵見過之後他騎馬去周遭人少的地兒閑逛了一圈,也沒來得及回府換衣服。
忽琢磨着得跟陳卿念先把話說清楚,就直接過來了,手上什麽東西都沒拿。
......是一種已經把自己當成和自己小姨子陳卿念是一家人所以什麽都不用拿了的覺悟。
到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初次見姨妹,還是那些東西才好。
到府前跟府裏的小五說了那句讓溫家兄弟先走的話,自己又跑去買了些東西。
又是些吃的。
看着桌子上堆滿的三個人提過來的好吃的,陳卿念簡直哭笑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小小修改了一下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