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與其在這兒蹲牆角聽些她爹他們故意說給她的,還不如回去逗逗鳥。
陳卿念心下一想,還沒給那小鳥起名字呢。
陳卿念原路返回,走到自己屋子前,把鳥籠從門前的架子上拿下來,拿進屋放到桌案上。
“還沒給你起名字呢,”陳卿念坐下托着臉看向籠子裏的鹦鹉,“想叫什麽呀?”
前世那只玄鳳就沒來得及起名字,這一世她的小鳥,一定要起一個好聽的名字。
“雀雀?”
“鹦鹦?”
“鹉鹉?”
......
“小虎吧!就叫你小虎了!”陳卿念拍案而定,籠子裏剛剛被命名為小虎的虎皮鹦鹉被吓了一跳,撲着翅膀想飛起來,卻在籠裏施展不開。
陳卿念看了眼身後的窗戶,開着。
她走過去探頭看了看,把窗子關上,手搭到籠子的門兒上,小虎就從欄杆上跳下來,頭東歪一下,西歪一下,看看自己的主人要做什麽。
陳卿念把籠門打開,小虎先是探出頭,左左右右看了看,接着伸出一只腳,又伸出另一只腳。
小虎從籠子裏出來,陳卿念卻覺得小虎比在籠子裏要小。
她記得,她以前聽她爹和她姐說過,
萬事萬物,處于狹窄之地,無異于身處囚籠,不過是看上去龐大。到了廣闊的天地之間,不過是滄海一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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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她還小,不懂。
經歷過前世那些事以後,她便懂得了。
在靜安城,她是陳家二小姐。在自己家,她是最受寵愛的小女兒。
可是一旦出了陳府,出了靜安城,沒人知曉她是誰,便無人尊她愛她。
她記得前世自靜安城出城,行至半路,遇到了夥人,險些丢了性命。
在那之前,對溫玺塵不過是好感,而自己貌似是那時,開始對溫玺塵真正動了心。
那時......
從靜安城出發的第七天,行了不及一半的路。
他們找了間客棧歇腳,溫玺塵說要去修一修馬車轱辘,讓她在客棧等他,他去找人修。
丫頭和陳卿念說,是因為馬車響把她吵醒了好幾次,溫玺塵都看在眼裏了,才說要去修。
她差丫頭去買點零嘴回來,讓小四跟着溫玺塵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那天客棧一下子湧進很多人,說是客棧主人欠了他們錢不還,氣勢洶洶的,要砸店。
陳卿念正準備默不作聲地走掉,提起裙子一腳剛邁出門檻,手腕卻被人握住。
很用力,必須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陳卿念疼得五官皺成一團。
“想跑?”握着她手腕的那個男人說,聲音很粗,不知道比溫玺塵的聲音粗多少倍。
“你家掌櫃還在那邊兒,你要跑到哪兒去?”
陳卿念順着這男人手裏大刀指的方向看過去,掌櫃正被另一個彪形大漢用刀架着脖子。
你家掌櫃?
“我不是。”
樓上的客觀跑出來幾個趴在樓梯上向下看,馬上又躲回去。
陳卿念擡頭看過去,只看到了男子眉尾的刀疤,慌忙收回目光,沒再細看他的五官。
“不是什麽?不是這店裏人?還是不是掌櫃的人?”那男人哼哼笑了兩聲。
“對......”
“那他剛才為什麽喊你媳婦?”
陳卿念再次看向掌櫃,掌櫃羞愧地低下頭不敢說話,掌櫃雙腿止不住地發顫,顫抖蔓延到他的指尖。
這掌櫃不是什麽好人,一直利益熏心做黑心買賣,二十多就為了錢害死了自己媳婦,今年快四十了還是個光棍,見溫玺塵驅着馬車走了,又見這女子是個美人兒,現在在這兒落單了,正算計着給她喝點什麽,拐到樓上去,生米煮成熟飯,這女子就成了自己媳婦了。
只不過他才和小二說完這事兒,這夥人就來要賬了,正好被這人聽見“那她就是我媳婦了”這句。
“我怎麽知道!”
陳卿念沖着門口高聲喊:“溫二哥!——”
“什麽溫二哥,我是你李二哥。”握着她手腕的男人說道。
陳卿念不管什麽李二哥王二哥,用盡全力掙紮:“你放開!”
可男子的手就像個火熱的鐵鉗子,怎麽掙也掙不開,而且那男子的目光一直落在陳卿念臉上,讓她很是反感。
“放開!”
一道男聲從門口傳來,響亮的打聲傳到每個人耳畔,溫玺塵用扇子看似輕輕地打了一下那男子手的手腕,那男子手腕卻險些斷掉。
陳卿念從他手中掙脫開。
“溫二哥......”
她馬上小跑到溫玺塵身後,止不住地顫抖。
“你是什麽人?你這是要搶他媳婦?”那男人指向地上一片濕的掌櫃。
“不是,”陳卿念從身後抻了抻溫玺塵的衣服,“溫二哥,不是這樣......”
“再說一遍。”
溫玺塵開口,陳卿念渾身一寒,溫玺塵哪裏用此種語氣對她說過話?顯然是生氣了。
“好好好,溫二哥,我再說一遍......”
“我妻何時成了他人婦?”
雖說事實的确如此,陳卿念卻還是羞紅了臉。
當時他們還未拜堂成親,只有婚約,雙方呼稱親家,可他未曾這樣叫過她,她也未曾叫過他夫君呀......
那男子冷笑一聲:“你妻子?”他把另一只手裏的刀掄了半圈扛到肩上:“那我也說普天下的美人兒都是我妻子行不行啊?”
陳卿念從溫玺塵身後探出頭:“當然不行!”
說完又後悔了,人家說的普天下的美人兒,陳卿念也把自己算在普天下的美人兒之列了,臉頰更添了一抹紅色了。
“她是我妻,自然不行。”
那男子活了活手腕:“他給你掀過蓋頭啦?”
陳卿念輕輕搖頭。
“他沒給你掀過蓋頭,那你算他什麽妻?光天化日強人媳婦,”那男子刀尖指向溫玺塵,又移向陳卿念:“你們二人狼狽為奸,是要私通逃跑吧?”
聽到如此不堪入耳之語,溫玺塵眉峰皺起,胳膊往後邊擡了擡護住陳卿念。
“你說說你,也算是一表人才,怎麽偏偏對有夫之妻有念想呢?”
說着還提了提溫玺塵的領子。
“還有你,小妹,這掌櫃賺得不多,可你既然跟了他,你就得善始善終啊,且不說今日我若收不上來賬,把他一刀抹了你得給他守墓不說,這他還活着呢,你怎麽就,就......”這男子單拳擊掌,啧啧兩聲:“還真是世風日下啊。”
這人在說什麽啊?
說得陳卿念一頭霧水,這人在教訓她和溫玺塵嗎?
溫玺塵......看上去臉色确實不太好。
“念念,你先上馬車。”
溫玺塵側頭小聲對陳卿念說,丫頭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小四才從馬車上跳下來,正往裏走。
“那你......”
“聽話。”
陳卿念轉身跑出去。
“給我攔住她!”
“我看誰敢。”溫玺塵像是嘴裏含了冰塊,說出來的話都讓人感受到了寒意,擋在門前,讓陳卿念跑了出去。
丫頭見陳卿念慌張跑了出來,馬上關切道:“二小姐怎麽了這是?”
“丫頭,快上車。”
丫頭把滿滿兩手的零嘴放在車上,從馬車上拿出墊腳凳,先扶着陳卿念上了馬車,自己也跟着上了車。
陳卿念掀開簾子看過去,那個拿着大刀的男子轉過身去拎起掌櫃的領子,在說什麽她也不知道,一刀差點砍下去,陳卿念馬上放下簾子閉上了眼。
片刻之後,陳卿念又把簾子打開,發現掌櫃的首級還安安穩穩在脖子上,溫玺塵伸手攔住了那一刀。
那大刀男子放開握着掌櫃衣襟的手,掌櫃馬上消失在陳卿念的視線裏,該是吓得腿軟了站不住了。
她看到溫玺塵和那人說了些什麽,那人竟向溫玺塵行了個禮,溫玺塵回禮,之後就帶着小四出來了。
他們繼續趕路。
後來她在西北也見過那大刀男子的,但那些記憶很模糊了,陳卿念不記得了。
走神之間,小虎已經飛到書櫃上去了。
伸着兩只小短腿在書架上走來走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上去的。
陳卿念走到書櫃前,結果小虎直接飛走了,飛到了瓷缸缸沿上。
她就跟着小虎走,走到瓷缸旁邊,小虎又飛到了桌子上。
“小虎,你以後就叫小虎了。”
小虎當然不會回話,又在桌子上走了幾步飛到窗邊。
“這個是小八,”陳卿念看着小虎指着缸裏的小王八:“是只小王八。”
陳卿念說完這兩句話自己失笑,怎麽,重生回三五,便真把自己當成了十五歲的小姑娘?
瞧瞧她,方才都講了些什麽話。
小虎站在窗邊的高桌上,陳卿念看着小虎,卻看到小虎後面的窗外有個黑影過去,陳卿念頓時沒了笑意,心提到嗓子眼兒。
是誰?
現在開窗戶,這鳥定會跑出去,且不知道窗外是什麽人,妄自去看怕是不安全。
可若那人跑到家裏別處怎麽辦?
小虎也被那黑影吓了一跳,張開翅膀飛到籠子前,想吃谷子可奈何喙太短了夠不着。
陳卿念把籠門微微打開,小虎跳進去吃了幾粒谷子,再想出去的時候發現唯一的出路已然不見。
此刻,門外敲門聲響起。
不是她爹,不是她娘,不是她姐。
他們三個敲門的節奏都和這個人不同。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