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魔鬼
噩夢,總是無邊無際的噩夢,我捏着一塊沾血的石頭,瘋狂的砸着什麽,滿臉血肉模糊的女屍露出一個微笑:“京,我好痛啊......”
“啊——!”
儀器上面的心電圖不平穩的波動。
隔着玻璃一樣的模糊視線,我全身好像都脫離的大腦的支配,就連腦袋也木木的遲鈍起來,我腦子緩慢的回放那個血腥的場面,驚悚的讓我喘不上氣!
眼前一個模糊的影子坐在一邊,我知道那是理,他正看着一本裝訂的類似文件的東西。
我張開嘴,急切的想要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發出類似“啊啊”的氣音。
理翻閱的動作好像頓了頓,我驚喜的努力張開眼睛,理放下資料,他馬上發現了我的蘇醒,快速的按動床上的按鈕叫來了醫生。
眼睛裏模模糊糊的醫生開始給我做檢查,手背上面的針連接着藥水袋,被換了其他的藥水。
各種帶着口音的英語讓我不清不楚的腦子渾濁的命令我閉上的眼睛。
再一次醒過來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你一直在做噩夢,說着夢話,很難受嗎?”理将手貼在我臉上,低聲說。
想起每天晚上的噩夢,我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勉強的擡起僵硬的手抓住理的衣角:“我夢見了安西......理.......”
“沒事,我一直在這個房間。”理小心的俯下身緊緊貼上我,好像在擁抱一樣,我趕緊攥住他的手,感覺到熟悉的人體的溫度,放松的安心下來。
要是以前,我一定會推開理,但現在我想要被緊緊地擁抱住,我渴求安慰還有屬于活人的氣息,那會讓我從噩夢裏解脫。
我親手殺死了安西,我是一個殺人犯。
我哆嗦着咬着自己的手指,絲毫沒發現這樣的動作有多麽的神經質,而理更加沒有看見的擁抱住我,臉上溫柔而平和就好像畫像上的聖母,标準的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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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理,我想去自首......”我感覺自己好像要瘋了,每天每天都擔心警察闖進來把我帶走,擔心安西的父母親會怎樣,甚至擔心安西變成幽靈.......
理看小孩子任性一樣的看着我,将我的手托在他的手掌裏,輕輕的說:“你知道監獄裏都有什麽樣的人嗎?進過監獄的人,不會完整的回來,你只有十七歲......你敢嗎?”
我哆嗦着咬着自己的手指,絲毫沒發現這樣的動作有多麽的神經質,而理更加沒有看見的擁抱住我,臉上溫柔而平和就好像畫像上的聖母,标準的分毫不差。
“理、理,我想去自首......”我感覺自己好像要瘋了,每天每天都擔心警察闖進來把我帶走,擔心安西的父母親會怎樣,甚至擔心安西變成幽靈來向我索命.......
理看小孩子任性一樣的看着我,将我的手托在他的手掌裏,輕輕的說:“你知道監獄裏都有什麽樣的人嗎?進過監獄的人,不會完整的回來,你只有十七歲......你敢嗎?”
.......我不敢,但是我殺了安西,殺了人啊!我捂住眼睛,我從來沒有殘害過任何人,甚至任何生命!就這麽突兀的殺了一個活生生的女人,雖然她想要殺我,但是我卻沒有死!
我是罪人。
“京,你看着我聽我說。”理拿開我的手,黝黑的瞳孔緊緊的捕捉我開始渙散的視線,我愣愣的看着他,理的聲音很低,很安穩的安撫:“京,別想着去自首這樣的傻話了,監獄那種不幹淨的地方只有真正堕落的人才會去,而你不是,京,你是為了自保。你明白嗎?”
我張張嘴,有些戰栗的想着砸安西頭部時候那種頓頓的感覺,手指抽搐一般曲奇又放下.......
“那不是罪......”理突然說:“就算是,我也參與其中了。一旦你去自首,我也會因為包庇罪入獄。那麽京,你覺得我有罪嗎?”
“抱歉理,我連累你了。”我幹巴巴的看着他,從我臉上能清晰的看到迷茫。
就像聖經上面描述的迷途的羔羊。
理摩擦了一下我的嘴角“我們都有一樣的罪,你不想連累我對嗎?京,你放心誰也不會發現的,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安西這個人了。相信我,好嗎?”
“我會給你消除一切的痕跡,只要你痊愈我們就能開始新的生活,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死了,又能怎麽樣呢?”理的尾音輕輕的拉長,把我散亂的思路集中起來。
我丢臉的閉上眼,從來規規矩矩生活的我就這樣.......
“那、安西的父母呢?”失去了孩子,那安西的家庭又是怎樣的痛苦。
理笑了一下:“安西沒有家人,只有幾個遠房親戚,而且,安西自身有很嚴重的妄想症,她暗戀你的朋友貝恩曾經纏了貝恩一段時間被他拒絕了,之後就妄想是你的原因。”
“安西自身就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她是真的想要殺了你,京你沒錯......就算是安西消失了怎麽樣?沒有人會去追究的。”理半個身體都伏在我身上,輸液管和一些設施小心的被避過,理虛虛枕在我肩膀上,熱氣噴進耳蝸。
“京,忘掉那些重新開始。”理的聲音飄忽起來:“我和你一起睡好了,這樣就不會做噩夢了.......那些已經死的人,不應該在出現。”
“......嗯。”我眯起眼,整日的心驚膽戰終于平靜下來,緩緩的沉浸在舒适的人的體溫中。
我掙紮了一下:“真的...真的可以嗎,我明明......”
理按了按我的肩膀:“睡吧。別想那麽多了。嗯?”
“.......”
舒緩的音樂慢慢響起,催使人放松下來,慢慢伴着睡意沉睡過去。
他睡了,理從床上下來,将椅子上面的資料輕輕的蓋上‘安西.賈斯曼’幾個字徹底的被掩蓋在裏面。
美國的人口有多少?
這個地方文明又冷漠。
誰能保證一個孤兒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死活?理走進洗手間,把資料用打火機點燃,将灰燼沖進廁所。
看,這就是一個人的消失,如此簡單!
三個月後。
本來早就籌備好的生日也在醫院度過了。
三個月......我靜靜看着鏡子裏蒼白安靜的人,好像在看一個畫像。
靈魂已經沉睡,只剩下骷髅一樣虛弱殘喘的身體。
裏面好像出現了一個惡鬼站在我身邊,我瞪大了雙眼,圓鏡順着窗戶被扔了出去。
理輕輕的壓住我的肩膀,溫暖的掌心讓我冷靜下來。
因為顱內淤血并不是太多,醫生建議服用藥物自行吸收,所以并沒有做開顱手術,但傷口也是需要包紮的,醫生将我額角的頭發剃了一點,紗布纏了厚厚的一層。
這次的事故讓本來漸漸趨于健康的身體又一次的破爛起來。
枯竭的身體和疼痛無時無刻不在叫嚣。
理将剃掉的頭發放在一個紙袋裏,将我其餘的頭發整理好,擋住了缺口。
護士推來了輪椅,我的手指摩擦過帶着布料的膝蓋,起碼半年,我無法正常的走路,而且還要慢慢的做複健,傷好後後遺症是永遠的留下來了。
如果不是她的遷怒......
“京。”理蹲在輪椅前面,輕輕托起我的下巴:“這樣的眼神很适合你哦,京。別去責備自己,明明是別人自以為是的怨恨和敵意,讓最無辜的你受了傷,會怨恨的人才是真正的人類!”
我拿出手帕捂住嘴輕輕的咳嗽,看着理,一會兒将手帕收起來,理誠懇的微笑依舊。
我垂下眼:“走吧?”
理點點頭:“走吧。”
白玫瑰的花瓣殘存的落在地上,已經透漏出腐爛的味道,我坐在輪椅上看了一眼,被理推着進了房門。
李伯和瑪麗傭人們站成一排,表情悲傷的看着我,李伯已經退休了,聽到發生的事情卻還是趕了回來。
已經辭退了三年的女醫生佩西再次的回來照顧我,這個慈愛的母親對我的遭遇落下了真誠的眼淚,我靜靜的看着,時不時拿着手帕捂住嘴輕輕的咳嗽。
一群小貓繞着沙發來回的轉圈,我膝蓋上的毛毯上,躺着懶懶的喵小姐,尾巴圈着我的手腕,理就坐在我的身邊,切開一個橙子,清香的味道緩解了壓抑的空氣。
“京,你怎麽一句話都不說呢?放心,那場事故已經過去了,你是安全的,我們會保護好你的,我可憐的孩子。”佩西伸出手,想要摸摸這個死裏逃生的可憐的孩子,被理輕輕的擋了回去。
“京的頭還沒好。”理微笑着,矜持疏離。
這麽多年這個男人對京還是那麽令人讨厭的占有!佩西噎了一下,看着我。
“理說得對。”我垂頭緩慢的撫摸着喵小姐長白的皮毛,光滑溫暖的手感。
可能是我過于蒼白的言辭,佩西皺了一下眉,對着理問:“你有沒有給京請一個心理醫生?!你知不知道小孩子遇到這種事情會産生心理創傷的!”
理将一塊插着牙簽的橙子遞給我,掰開我冰涼的握在小貓脖頸的手:“不要光顧着玩,吃點水果。”
等我接過水果,理對着佩西歉意的笑笑:“京沒有任何問題,你沒看出來嗎?京越來越乖了。等他痊愈了就會和以前一模一樣......好了,京該休息了,李伯你們打掃過房間了嗎。”
“已經全部清掃幹淨了。”李伯趕忙回答:“是不是需要一些別的東西?醫療設備也都準備在了專用的房間,晚餐已經準備好特別營養的流食。”
理輕輕的嗯了一聲,被無視的佩西咬了咬牙,壓下火溫柔的囑咐了我一會兒,就去客房了,在我剛出院期間佩西都會住在柯家。
捏着穿橙子的牙簽被理拿走,腿上的喵小姐站起來叫了兩聲快速的跳下去,手指抽了抽,我彎下腰輕輕的捏住五只小貓其中一只黑色小貓的脖頸,一只手快速的按住不安分的小貓慢慢的摸。
理輕笑一聲,将我抱起來藍色的毛毯因此滑在地上,重新坐在輪椅上,理将毯子按在我的腿上。
“京,冷了嗎?”
我看他一眼,将手放在他的脖頸上:“真暖。”
活人的氣息,和噩夢裏完全不一樣的溫度,我靜默的攥緊他的脖子,真暖。
“京......”理輕輕的環住我,露出一個與剛才冷靜疏離的理完全不一樣的笑容,似感動又似激動,戰栗的親吻我的額頭,他的聲線有些顫抖:“你永遠都這樣該有多好,不要變回去好嗎?那時候你和我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有現在!你和我......這麽貼近......”
“你需要我。”理輕輕的說。
我閉上眼,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