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千古明君
“皇兄,別來無恙?”
聲音的主人竟然是櫻修之!陸琛一臉不可思議,而相較之下櫻遠之的表情就更為精彩了,他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這個好弟弟竟然又來攪局
“你,怎麽會在這裏?”
“皇兄的戲臺搭得如此華麗,戲本如此精彩,弟弟我怎麽能不捧皇兄的場呢?”櫻修之施施然從後方出現,而他的後面除了數量驚人的兵馬,還赫然跟着段江、段林和江也!
“江也?”陸琛看見右眼角有一道駭人傷痕的江也,低呼出聲,江也并沒有看他,而是陰沉地盯着對面的櫻遠之。
櫻修之倒是聽見陸琛的話,側頭指着江也喊道
“皇兄可還記得這是誰?”
櫻遠之面色不善,煞氣側漏,但一言不發,櫻修之仍舊用看好戲的語氣繼續說道
“我在你別莊裏發現他時,他已經被你囚禁嚴刑拷打了一個多月,奄奄一息。若是讓帝君知道這件事,帝君會怎麽想?向來聽話忠心的好兒臣把自己的人弄成這副模樣”還沒等在場的人作出任何回應,櫻修之就又誇張地近乎驚呼一聲,故意擡着脖子環顧了周圍發着銀光的桑木,“不過皇兄現在應該不在乎父王在想什麽了吧?”
“櫻修之,你身為皇子,沒有皇命私自離開都城,還私自調動軍隊,我看你是活膩了。”
“哈哈,皇兄怎麽确定,我的這些人都是私自調動的呢?”
“兵符在我的手上,我沒有同意,你就是膽大妄為。”
“皇兄的意思是,就連帝君的話也不管用了嗎?”
“你……”
“也對,皇兄這個架勢怎麽還會在乎年邁的君王說了些什麽?皇兄馬上就能取而代之成為下一個櫻帝,區區兵符算什麽,就算弟弟我今天乖乖跪在你面前俯首稱臣,皇兄也會毫不猶豫地将我千刀萬剮吧。”
“你在說什麽?”櫻遠之雖然被突然冒出來的櫻修之打亂陣腳,不過片刻之後他馬上收拾好剛才的慌亂,恢複冷靜自持的樣子,裝模作樣的反駁。“我不過是奉父王之命來安慶府處理三足鴉一事,我不用再提醒你這件事的禍源就是你吧?身為皇室中人,不僅不以身作則在府中禁足反省,反倒偷偷摸摸跑出來,豈不是坐實這件事就是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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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遠之顧左右而言他的态度惹得櫻修之大笑不已。
“皇兄不愧是大家之後,氣度非凡,就連胸有成竹大局在握的情況下,也願意給弟弟一分薄面,弟弟真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風。”櫻修之還做作地抱了抱拳,讓櫻遠之的眉頭皺得更深。只是櫻修之接下來的話卻吓了陸琛一跳,他語氣一轉,冷冽地說,“勾結外賊,聯合當朝宰相,軟禁一國之君,意圖謀朝篡位,皇兄的野心才稱得上是膽大妄為吧。”
什麽!櫻遠之竟然和紀岚合謀軟禁了櫻帝?
“要不是弟弟我還算是命大,皇兄今日可能就見不到我了。”
櫻修之故作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櫻遠之依然面不改色,仿佛對方口中所說之事他也才剛剛耳聞,和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一般
“六皇子慎言。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可不是你随口一說就能栽贓陷害的。”
“是嗎?那皇兄将吟嘯樓封樓,控制皇城內所有的禁衛軍,櫻帝已經近一月沒有露面,朝堂中紀岚一手遮天。種種皇兄都敢說一句與你半點不相幹?”
“我身為吟嘯樓樓主,事出有因外出,自然不能讓樓中無人,封樓之舉理所當然。我本就握有軍權,控制禁衛軍難道不是分內之事?至于父王就不露面,也許只是父王聖體有恙所以讓紀相處理政務罷了。六皇子憑這些就口出狂言,未免有些捕風捉影了吧。”
“皇兄好口才,弟弟不敢反駁。不過皇兄還是先看一看這樣東西,再來評價弟弟吧。”
說罷櫻修之拍了拍手,兩個人擡了一頂轎子走到前方,旁邊一直沉默的江也将簾子掀開。陸琛站在稍微後方,看不見裏面的東西,但是那東西一露出來讓櫻遠之瞬間變了臉色,剛才還表面和諧的樣子立馬變成兇神惡煞
“江也,你好大的膽子!”
誰知江也聽見這句話,直接一甩右手,動作快如閃電,陸琛還沒反應過來,一條粹白的绫布就如蛟蛇如海,長驅直入,直接打在了櫻遠之的鼻尖。櫻遠之周圍的親信連武器都沒掏出來,只有一個仲天勉力拔刀把白绫的末端擋在前面。
櫻遠之氣得聲音都抖了起來,咬牙切齒道
“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狗賊,把葉紀交出來。”
葉紀!陸琛這才想起來,自己走了葉紀還留在櫻遠之身邊,可是櫻遠之把葉紀怎麽了嗎?
這會櫻遠之徹底撕破自己挂在臉上的面具,陰毒地說道
“笑話,麟嘉刀這種寶貝落在我的手裏,怎麽有還回去的道理?”
又擡頭對上櫻修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就該明白此時此刻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皇兄為了皇位還真是無所不為啊。”
“哼。這一切難道不是那個狗皇帝逼的嗎?你,你看看你,不過是一個以色侍人的賤女人生下來的賤貨,就憑你也想和我争?可是你不僅要和我争,那個被美□□惑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昏君竟然真的想把這天下交給你,交給一個留着最低賤的血液的廢物,還要想讓我心甘情願地跪在你面前?憑什麽!”
“我是櫻氏江山最正統的皇子,我的母親是天底下最高貴的女人,可是看看他對我們母子,對孟家做了什麽?他留戀一個煙花女子的身體,活活把我母親,母儀天下的皇後逼死,為了給那個女人生下來的賤貨鋪路,給他最好的封地,最好的資源,而我,我是他的嫡子,是孟家的後人,卻只能忍氣吞聲,卑躬屈膝,每天和一群扁毛畜生打交道。他自己昏庸無能,就開始害怕孟家會奪走他的江山,對孟氏的後人甚至學生趕盡殺絕,這樣的君王怎麽能造福天下,又有什麽資格坐在那個位置上。”
“憑什麽?憑什麽?這天下是我的,憑什麽我要拱手讓人?”櫻遠之有些歇斯底裏,“他該死,你該死,所有擋在我的前面想要拿走屬于我的東西的人都該死。”
“你又憑什麽造福萬衆?”陸琛突然打斷他,“憑這些嗎?”他指着那些崖洞,那些此時已經不省人事的拆鴉人,“這些毫不相幹的拆鴉人又憑什麽為了你的野心白白喪命?”
櫻遠之聽見陸琛說話,眯着眼看了看他,冷聲說道
“成大業者不拘小節,沒有犧牲怎麽會有新生。他們的犧牲會換來一位明智的君主,會換來天下一統,有什麽不行?”
“明智的君主?你怎麽敢如此大言不慚?安慶府四萬條生命在你眼裏不過是一枚棋子,你為了争權用金丹引上萬只烏鴉襲城的時候是一個明君嗎?揚粵城外被下了大茗毒的村民在你眼裏也是可以随便犧牲的小節,你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子民從一個人變成一只鳥再剖殺他們的時候是一個明君嗎?你還未做上君王的位置,就已經殘忍暴虐,如果老天無眼讓你一統天下,那天下的百姓豈不是更沒有活路?”
“你怎麽敢這樣和我說話!”櫻遠之聽見陸琛将自己的陰謀一個一個戳破惱羞成怒,指着他大罵,“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可是你殺了我父我母我陸家十餘條性命的血海深仇怎麽算!”
此話一出,四下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陸琛聽見櫻遠之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你不過是我養的一條狗,和你說一句恩仇是擡舉你。”
陸琛被這句話生生定在原地不能動彈
“本來想着給你一條活路,誰知你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既然你自己找死,那我也不會留下你這條賤命。”
陸琛覺得臉上有些冰涼,他伸手抓了抓,發現手指被潤濕。我哭了嗎?他疑惑地擡頭,發現天上竟然飄起了小雪,白色的顆粒從天而降,冷徹心扉。他定下心神,重新看着櫻遠之,被白雪籠蓋的那個人仍舊那麽矜貴,皮相掩蓋了他的蛇蠍心腸,人面,獸心。
陸琛在心中默默說道。
而正當伋川以為陸琛支持不住的時候,陸琛突然從馬背上一躍而起,太乙劍出鞘的那一刻,桑木為之一顫。
陸琛不假思索的直接沖向被鐵鏈纏繞的崖洞,幾乎是一瞬間,櫻修之帶來的人馬也一擁而上與包圍在這裏的軍隊厮殺開來
“攔住他!”櫻遠之厲聲大喊,身邊十幾個拆鴉人立刻起身将陸琛團團圍住。
陸琛毫不畏懼,把劍尖對着衆人并不出擊,只是說
“你們就這麽為他賣命嗎?他許給你們什麽好處?看看我背後的這些人,和你們一樣都是拆鴉人,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這群人不成功,下一個就輪到了你們自己頭上?”
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為首的一個見狀連忙大喊一聲
“拿下他。”
有些猶豫的餘人立刻聽從他的號令,圍着陸琛散開。陸琛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為首那人亦是使劍,青光閃動劍身朝着陸琛右肩徑直刺來,陸琛眼觀八方,還不待劍招成型,就一抖腕将劍鋒斜斜削向那人左頸,那人沒有料到陸琛反應如此迅速,将将好豎起劍身格擋,‘铮’的一響,陸琛絲毫沒有收力,那把劍居然在嗡嗡作響之後斷成兩截,陸琛無視劍身後面難以置信的目光,直接左右一挑,短刃被他一帶,震聲未絕就朝着兩邊趕來援助的人飛去,刺中那兩人的眼睛。陸琛右腳倏地朝着那失去武器的人胸口一踢,那人被他直接踹出三尺遠,而他則借着推力更上一層。
其他人見狀,連忙跟上,陸琛高他們一個頭的距離,順着櫻遠之的方向直斬頂門,劍光大作不輸桑木的銀光,躲避不及的人直接被劍氣壓得身形搖晃,幾欲摔跌。那道劍光威力絲毫不減一般,傷了幾人後竟然劈向櫻遠之,仲天早有防備将劍氣擋掉。櫻遠之鐵青着臉,看着陸琛越來越靠近崖洞。
而半空中的陸琛早已轉守為攻,他一邊靈活地變換身形躲避來自後方的攻擊,一邊揮舞太乙劍,劍路逐漸強勁,左右翻飛如同潑墨山水,縱橫椅斜,寥寥幾個動作竟讓人眼花缭亂,頗有石破天驚風雨欲來之勢。陸琛心中默念劍譜,劍光如奇兵突襲,蓄勢而進,跟在他後面的人只聽見‘嗤嗤’急響,身上衣布就已經破損迸出鮮血,而劍氣所抵之處,無不被攔腰折斷,十幾個人無一人是他的對手!幾聲慘叫在陸琛腦後傳來,他毫不理睬,轉而将體內真氣緩緩注入劍中,當劍身開始微微顫抖時将劍舉過頭頂,低喝一聲,劈天蓋地之力将距離最近的崖洞洞口的鐵鏈斬斷。
劍身與鐵鏈碰撞的一瞬間,如同金石相擊,在封閉的洞中回響不斷,振聾發聩,無數銀色星點如血漿般從斷裂口噴湧而出,洞內約有三四十個拆鴉人,在鐵鏈斷開的同時身體被閃電擊中一樣痙攣,而桑木的樹身更是因此顫動不已,原本已經流光溢彩的外皮黯然失色,無數枝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敗枯萎。洞內原本沒有知覺的拆鴉人一邊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一邊口吐鮮血,無一不在痛苦地嚎叫,而那些洩露出來的桑木之氣竟然順着斷開的鐵鏈重新回到衆人的體內。
陸琛來不及細看,只想着朝更高的崖洞攀去,只是他剛一冒頭,就看見底下厮殺的櫻遠之的弓箭手們有一半對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