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阿娜蕾雅沒有多管閑事的壞習慣, 盡管那其實被稱為善人的必備素養之一。
祭司向來只對她感興趣的事情投注, 只要引起了她足夠的好奇心, 就算是火海她也會往裏面跳。但若是沒有興趣，給出多少功名利祿的誘/惑都是沒用的。
神國守護者這種職業, 一看就是又危險又死板。
阿娜蕾雅對于和一群千歲以上的長生種們一起工作毫無興趣，還是這些年紀尚短、脾性鮮活的人類更讨她歡心一些。
在祭司離開了酒館之後，西恩攤了攤手。
“就是這種狀況, 請各位一起動動腦子。”西恩說道, “她是最合适的人選之一。”
“您能不能放棄這個選項？”艾蘭斯搖了搖頭，說出了大家的心裏話。“這個女人的案底翻都翻不完，大家都在心裏抗議，只是不敢說而已。”
西恩把手裏的杯子一放, 無情地戳破現實：“不敢說是因為你們抗議也沒用。”
守護者：“……”
“這些人選就交給你們了，我去見一見最難收拾的。”無情無義的神座西恩輕飄飄地跳下凳子，擺了擺手道, “希望明天我再來的時候能看到進展。”
目睹西恩的背影消失之後，守護者們仍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主上這是期待？”
“不，他這顯然是威脅。”
“……”
冰霜峽谷。
和萊拉蒙頓隔着北海的雪原陸地上，穿越迷眼的風雪之後, 便會看見拔地而起的成千上萬根不規則冰柱。說是峽谷——不如說是使人迷路的亂石林更加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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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千年再次造訪，西恩總覺得冰霜峽谷的風更冷了些。
西恩在冰雪森林前站定, 他肩上的白色傳令鴿振翅飛起, 橫穿雪中的冰柱叢林。大約也就隔了三四分鐘的時間, 冰柱震顫着抖掉新落的雪, 伴随着響起的聲音向兩旁移開。
他擡起手臂，胖鴿子拍打着翅膀飛回來落下。
金發的神明撓了撓白鴿的羽絨，輕笑着贊揚道：“乖孩子。”
西恩邁開腳步，沿着冰雪中辟開的道路，向冰霜峽谷深處走去。
冰霜峽谷的冰層上覆着白茫茫的雪，邁步而過時留下一串腳印，又很快因為峽谷特有的結界而消失。
這倒是和流傳到人類那邊的傳說是符合的——人過不留痕，飛禽走獸絕蹤跡。
在冰天雪地中行走了大約一個鐘頭，西恩才來到峽谷的中央。
他尚未完全穿過風雪，那邊便先傳出了話語。
“你可讓我好等，神座西恩。”
西恩輕笑一聲，從容地踏進了風雪幕布之中。
那風雪最密集之處布着結界，一旦穿過，就是無風無雪的平靜冰原。冰川之上裂紋縱橫，是歲月在這霜青色的秘境中留下的溝壑，在那明亮而不炙熱的冰原陽光下，裂痕的斷面呈現出冰藍的色澤。
這邊是冰霜峽谷的谷心，冰冷且險峻，是常人無法到達的危險地帶。
西恩仍然穿着他那身整齊莊嚴的白衣，似乎對這裏的寒冷毫無察覺。
“倘若閣下出來迎接吾，便不會等得如此久了。”他在備好的蒲團上坐下，絲毫不與此地的主人客套。“不能煮一杯熱茶嗎？”
桌上用以招待客人之物，是碼好的一排生魚片。
凍的挺硬的魚片切得纖薄，舉起來甚至能夠透光。
來到冰霜峽谷當然要嘗一嘗當地出名的凍魚，但嚴寒時吃刨冰和火山口烤羊腿，都不算是明智之舉。
“神座怕是年老多忘事，冰霜峽谷可是連一把火都點不起來。”
坐于白木桌子對面的男人口氣很淡，但每一句話都帶着刺。
他是一名冰霜精靈，顧名思義，誕生于冰雪之中，終日與冰雪為鄰，酷愛天寒地凍的暴雪天。男人冰藍色的長發用一根發帶束于背後，同色的睫羽上落了霜，雪青色的瞳眸中映出寂靜的天地。
不過西恩也友好不到哪裏就是了。
和冰霜精靈提議煮熱茶是精準踩雷，誰都知道冰霜精靈有多麽害怕溫暖和炎熱。
西恩歪了下頭，輕松地說道：“你比我要年長三百歲呢，洛弗。”
“你讨厭寒冷天氣，而這個地方也并不歡迎你。時隔一千五百多年，你突然登門，又是懷揣了什麽心思？”洛弗不愛與他鬥嘴，幹脆地開門見山。
西恩将文件放到桌面上：“你和以前一樣直白。”
冰霜精靈接過文件，翻了一頁就停止了動作。
“一千五百年前，守護者這個概念出現時，我不在你的考慮範圍中。”洛弗合上文件推回給西恩，冷哼一聲道，“而無論是一千五百年前還是現在，你都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你這個欺詐者。”
西恩完全沒表現出要勸說的樣子來，他嘴角翹起一個輕巧的弧度，用文件的一角輕輕敲打桌面。
“拒絕得還真是幹脆，我還以為你要多諷刺幾句。”
“那就如你所願。”洛弗張口就來，“你的守護者們，對你來說已經失去利用價值了嗎？保質期倒是比想象中長一些。”
“你可以繼續，倘若你能夠讓我惱羞成怒，我會灰溜溜地逃走的。”西恩漫不經心地笑着。“我還以為，和主人再次見面的機會，你會視若珍寶呢？”
冰霜精靈已經到嘴邊的挑釁話語硬生生卡住，他猛地拍着桌子站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西恩。
“你說什麽？”
“字面意思。”西恩拿着文件起身，轉身欲走。“你不願意就算了。”
洛弗身形一閃，已然擋在了神座西恩的去路上。冰霜精靈和霜雪一樣蒼白的面頰上浮現出一抹薄紅，也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激動。當情緒來得猛烈時，他的血液會升溫，冰雪一樣的身體很快就會出現異樣。
“你把話說清楚——”他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
“小公主回來了。”西恩據實說道，“記憶全失，品性善良，父神每天都趁小公主睡覺摸她腦袋。”
他愣是把後半句“看起來像在琢磨着怎麽給伊莉莎開瓢”咽了下去。
冰霜精靈面露詫異之色，他頓了好半天才開口：“那你還……”
“正因為她回來了，你才在我的考慮範圍中。”西恩說道，“她若選擇光明，我要讓她一生無虞，靈魂永遠不被外物磨滅改變。如果她有一天還是走上老路，我便是她的棋子。無論她怎麽選，我都不能讓她孤立無援。”
冰霜精靈呆立在冰原之上。
風吹過這裏時，甚至讓從冰寒之中誕生的身軀冷的一顫。
洛弗手捧着文件，怔愣地看着西恩。
是了，這一千多年不見，甚至讓他忘記了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伊莉莎在淺藍色主調的床上滾了一圈，仰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過去，只見她嘿嘿嘿地傻笑起來，抱過枕頭掩住臉又滾了一圈。
神國本來就不是個能接待客人的地方，神殿裏自然就沒有客房這種東西。神殿裏每一個房間都有用途，偏偏伊莉莎是需要睡眠的普通人，神官們又沒有辦法給她騰出個房間來。
所以在各種考慮之下，特斯黛把伊莉莎帶到了主上的房間裏。
說實話這個房間的存在實在很雞肋，西恩這種人幾乎不睡覺，換衣服是一秒換裝，洗漱全靠魔法，這個房間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反正主上也不住，就讓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姑娘到這裏來呗。
伊莉莎在房間裏待了一天半，幾乎要樂不思蜀。
雖然據說西恩是常年不進房間的，但伊莉莎還是覺得自己能滾滿一身神座的味道。她枕着西恩的枕頭，睡着西恩的床，蓋着西恩的被子，還用着他的浴室……
伊莉莎在這個屬于西恩的小天地裏原形畢露，再也隐藏不住癡漢的本質。
剛進來時還束手束腳的伊莉莎，此刻已經完全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她開始研究浴缸的各種功能，窗簾的材質和羽毛筆的六枚可替換筆尖，在不侵/犯隐私的前提下開始研究西恩這個人了。
當然，研究的結果也很明顯——西恩是個比女孩子更講究更精致的小仙男。
在床上滾得一片混亂的伊莉莎抱着枕頭幻想之際，她正上方突然出現了一個折疊空間的門。
“天哪伊莉莎你可得好好幫我勸一下神座，他竟然想……”阿娜蕾雅從上面掉下來，她作為一個體術高手，順勢就調整好了姿勢，既沒有摔得狼狽也沒有壓到伊莉莎。
就是姿勢實在是太暧昧了，連她自己也感覺到了不對。
“……話說回來，在安裏斯汀能租到這麽好的房子嗎。”阿娜蕾雅環視了一圈房間，“你現在到底是在哪裏？”
不過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伊莉莎來解釋了。
鎖舌扭動的聲音響起，房間門被推開，西恩臉上欣喜的表情完全僵住了。
“神國。”伊莉莎默默地抱緊了懷裏的枕頭，仰面看着阿娜蕾雅。
祭司小姐活了八百年，惹過的人很多，包括守護者在內。
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出現在神座西恩的仇恨名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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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恩：小公主是個團寵，我要防男防女防惡魔防人類防貓防精靈。
星河秘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