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伊莉莎一直沒敢擡頭。
拜亞摔門離去的聲音在而耳邊回繞着。
西恩費了些力氣将自己從牆裏摳出來, 他抱着手臂繞到伊莉莎面前, 居高臨下地看着銀發少女。他臉色不太好看, 伊莉莎悄悄地看他一眼，就會把頭埋的更深。
“你為什麽會産生這種誤會？”西恩在桌子對面坐下, 拿過一只新茶杯倒了水。
他掀開小巧的陶瓷罐，用花型的茶匙舀起一塊金蔗糖放進茶裏，又稍稍加了一些牛奶。這樣一杯沖調好的奶茶被推到伊莉莎面前, 濃郁的奶香味混着茶香撲進鼻腔裏。
伊莉莎倔強地将眼神移向一旁, 小聲問道：“所以我又做錯事情了，對嗎？”
“是，大錯特錯。”西恩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種形式袒露心跡，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小公主？”
“什、什麽？”伊莉莎卻仍然不太敢想，她腦袋壓得更低了。
“神官和守護者都很怕我，而我也的确是個不好說話、不愛多管事的人。你以為我為了什麽, 才連番翹掉手上的工作，去幫小女孩剝栗子？”西恩伸長了手臂，在銀色的發頂上撓了撓。“如果真是為了讨好先神，這些事情我大可以派神官去做。”
“……”神官是你的工具人嗎？
伊莉莎腦袋裏一團漿糊, 第一反應竟然是吐槽。
“你回應與否都沒關系，但千萬不要再産生奇怪的誤會了。”西恩撓着她發絲的手有些抖, 把話說清楚之後, 他站起身開門離去。
隔着門也能聽清, 他離開時的腳步到底有多快, 就差沒直接跑起來了。
伊莉莎“嘤”了一聲，擡手就掐自己的臉。
“好痛……”她蜷起身子來，後知後覺地感慨道，“真的不是夢啊。”
西恩在走廊的盡頭拐過一個彎便停住了腳步，擡起手肘掩住了鼻子。他臉上一片火熱，耳垂都燒得快要滴血，天藍色的眼睛裏泛起蒙蒙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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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座西恩也是有不擅長的事情的——比如應對他的小心上人。
搬着文件路過的特斯黛頓住了腳步，問道：“主上？”
“有事嗎？”西恩将臉埋在牆角，他現在這個樣子當然是不能被手下看見的。
“父神要您召集守護者，似乎有什麽大事的樣子吶。”特斯黛不放心地關懷道，“您沒事吧？”
西恩擡起頭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一日之後。
神國星夜穹頂中聚集起的十名守護者全部昏昏欲睡，沒有一個是帶着好臉色來的。神國的例會本來是一年一次，大家都是領主，各自天南地北忙得不可開交，這越是忙碌的時候，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誰也受不了。
大夥在星夜穹頂時都盡力維持着一副淡定的樣子，不管多麽吃驚和不滿都不會表現出來，因為大家都覺得臉上有表情很沒格調。
也不知道是誰裝不下去了，小聲嘀咕了一句：“怎麽又開會啊？”
這一句嘀咕就好像打開了開關一樣。
“是啊，怎麽又開會啊。”
“聽說荷羅亞公國又出事了，不過沒産生傷亡，就暫且壓下了。”
“紅龍還沒到場，這事和他有什麽關系嗎？”
“不一定哦，說不定只是遲到而已，精靈王不也還沒到嗎？”
“主上也還沒來，這幾次開會都這樣，不是突然消失就是遲……”
話音未落，星夜穹頂中的傳送陣亮起。
西恩從裏面走出來，他這次換了裝束，不再是那身白色祭司袍了。當然，他也沒有穿閑服，而是選了一身規整的純白色禮服，來表現出他的尊敬來。
“這次不遲到。”他淡然地接上守護者的話。
星夜穹頂中一瞬變了氣氛，守護者們生怕自己的多嘴惹到主上，而在場的唯一敢招惹他的艾蘭斯一直閉着眼眸，至今未說一句話。
西恩拉開椅子坐下，他沒像往常一樣坐在主位上，而是選擇了右側的椅子。那是屬于精靈王埃布爾的位置，西恩這樣坐，意味着精靈王不會到場了，也意味着……
傳送陣再次亮起時，身着銀白主調的祭祀袍的銀發男人出現在星夜穹頂中。他邁開腳步走向主座，每一步都走得又重又穩。他在坐下之前，不經意地在星夜穹頂中掃了一圈。
所有的守護者全部噤聲，星夜穹頂中一瞬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父神眸色很淡，顯得他這人也無情，什麽都不在乎，任何事都不放在眼中一樣。越是這樣，守護者們就越覺得自己在他眼中，跟蝼蟻，甚至一片塵土都沒有任何分別。
“今日叫諸位來，是為新守護者的人選。”西恩雙手交疊，在星夜穹頂中仍是主人姿态，事實也的确如此——會議仍是由他來主持。
“西海之濱之案中，精靈王埃布爾庇護嫌犯，待證實犯人罪名後，精靈王将被革除守護者之位。荷羅亞公國聖安弗學院災亂一案，則是由紅龍克蘇爾在審判前私下報複造成，所幸未傷及人命。但其行徑惡劣，也将剝除守護者之位。”
守護者們紛紛閉上了眼睛。
所謂的“守護者”是在神座西恩上任五百年後才有的概念，神國為這個理想準備良久，前後準備挑選了五百多年，才選出了這十二名守護者們。
這個概念被提出時，在座的十人裏有九人，要麽是沒出生，要麽就還是奶娃娃。神國重質不重量，沒從當時有的人選中挑，而是一直等到了他們這些合适之人能肩負重擔的時候。
而這一千年裏，守護者們還是保持着原有陣容，沒有改換過人選。
可想而知，守護者并不是能輕易被取代的。
一下子失去兩名守護者，還都是因為自身的行徑問題，讓人不得不嘆氣。
這絕不是能輕易填補的空缺，偏偏彌補魔界封印在即，需要短期之內對這空缺之席作出決定。
不過也好在其中一個位置還是能補上的，大家都知道稀月之土還有一位小公主，雖然年紀小了點，但天賦才能智力俱佳，是填補精靈王之位最合适的人選。
就在大家都這麽想的時候，坐在主位上，一直沒有說話的拜亞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
“稀月之土所有精靈，都不在考慮範圍內。”父神淡淡道，“本是一人過錯，但精靈王身為一族之長，既然要包庇過錯之人，那就由一族擔下錯誤。”
守護者們摸了摸脖子，心想這未免也太不講道理。不過他們此刻也明白了父神的脾氣，以後絕對會避免這類舞弊偏私行徑的。
“請各位推薦一些合适人選，當然了，要盡快能上任。”西恩接上了話，“我這裏有一些人選，但是都很難搞定，需要你們提供一些幫助。”
西恩把自己抱來的一沓簡歷板攤開在星盤上。
最上面的白色紙板上，寫着一個幾乎所有守護者都知道的名字——阿娜蕾雅。
荷羅亞公國國都，安裏斯汀。
結束了聖堂工作一日的閑散生活之後，阿娜蕾雅決定換個地方繼續發黴。
祭司小姐很喜歡荷羅亞公國，因為比起萊拉蒙頓王國，這裏的人對神的依賴要小很多，同理也就不是很依賴聖堂，作為祭司的阿娜蕾雅就會很閑。
信徒供奉的錢財多少根本就沒有關系。
月入五百萬金幣和兩千萬金幣的差距不大，反正都是花不完屯在箱子裏。
坐在吧臺上等酒的祭司一手撐住臉，自言自語般地吐槽道：“這些人跟蹤我小半天了，劫財還是劫色，怎麽還不動手？”
金發男人拉開旋轉椅子坐上去，自然地接上了話：“明明都是熟面孔吧？”
“是哦，仔細一想他們有一個共同點，都是神國的守護者？”阿娜蕾雅轉過椅子，問道，“這可不是什麽正經地方，您家那位不會生氣嗎？”
西恩淡淡地說道：“我家那位已經一天半沒有理過我了，生氣好歹也算給點反應。”
“是嗎，那我一定要告狀。”阿娜蕾雅起了惡作劇的心思。
西恩舉起酒杯，若有所指地說道：“只要別忽悠她我喜歡男人，你說什麽都沒關系。”
阿娜蕾雅：“……”
西恩從空間裏抽出一份文件甩在桌上，把羽毛筆朝阿娜蕾雅遞過去。
“文件簽了，這件事我不告訴父神。”
阿娜蕾雅端起文件本看了看，……神國守護者協議。
她迅速地斂去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地拒絕道：“我不信神。”
“沒關系，你已經證明了不信神也可以從事神職工作。”西恩晃了晃羽毛筆，“成為守護者只是升個職而已，區別不大。”
阿娜蕾雅板着臉跳下椅子，酒也沒等到，就要離開酒館回聖堂去。
冰霜精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