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陌生
我走過曾經猶豫過的那個分岔路口,我心無旁骛,曾經的自己迷茫,而現在的我知道自己該走哪個方向了。
遠方就是這樣的,就是我要去尋找杜庭微的地方。
兜裏的手機叮咚一聲,我打開微信,突如其來的驚喜,一下高興的想去給保安來上一腳。
杜庭微通過我了!他媽的他加上我了!我連走路都忘了,就在草坪上盤腿坐下,哆哆嗦嗦想給他發句問候,那發什麽哪。
發個“在嗎?”,跟釣魚軟件似的。
發個“你好?”,跟房屋中介似的。
發個表情?太陽?會不會被理解成想日。
發個玫瑰花?會不會太輕浮了點,約炮似的。
發個笑臉娃娃?會不會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力,群發似的。
那怎麽辦嘛?我在草坪上揪着草,拽來拽去,連草根都拔下來了,彷徨的要死。
在那一欄編輯裏寫寫删删,我最終還是保險起見,搜了百度。
“加上男神的微信號應該怎麽說第一句話?”不得不說網絡有時候真的是個寶貝,雖然也有說的不靠譜的,但是好歹提供了幫助,我起碼不用答客觀題,勉強進行選擇和判斷。
我條條浏覽,看到了關鍵的一條。
“不要立刻就給人家發信息,會顯得輕浮、莽撞,蹭掉一波好感。”
我看了這一條底下的衆多真人案例,吓得立刻關閉了網頁。
那要不先不發,對,別發了,我去找陳潔取個經好了,我切換了賬號,登到舊的微信,剛登上就出來一條信息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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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金葉榆。
我想把他删掉了,打開卻看到他發的信息。
“你的那把傘,你忘了帶走。”
他說的就是航站樓的黑色大傘,我裝在自己行李箱裏一直沒拿出來,那天走的時候,我就放在我那卧室了,當時以為是金葉榆的,所以沒帶。
那還要不要去取,這是杜庭微的哎,很不要臉,但還是要說,這是我們的定情之物啊。
我想要,我特想要,但是我不想上去,讓金葉榆拿下來好像有點屁事太多。
我轉了角,走回那條路看我卧室的窗子,金葉榆果然不在。
我剛猶豫,金葉榆又發了信息,“你不要的話,我就送朋友了。”
我靠!操!日!行吧,走一趟吧。
我上了電梯,看着電梯門我都尴尬,當着人家鏡子的面說過幾次再也不來了,灰太狼都比我守信用。
我深呼吸,敲響他家的門,門開了一道縫,正想叭叭兩句,結果還沒見到人就被一把拉了進去。
被金葉榆反身困在門上,眼前一花,我驚魂未定。
“幹嘛啊?”有些被吓到,所以有點惱。
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換了這麽暗的燈,連我小旅館的破燈都比這個亮,房子裏煙熏火燎的,我透過煙霧看了半天,才看到這個房子裏居然有五個人。
茶幾旁那塊曾經鋪在我卧室裏的毛毯上,一個男人穿着內褲在睡覺,另一個抽着煙玩手機,毯子被煙灰、酒罐、外賣盒、泡沫桶弄得亂七八糟,和狗窩裏的尿墊子一樣。
沙發上的兩個,一個抽着煙看電視上的小電影,呻吟不停地傳到門口來,那個之前見過的黃毛躺着玩頭發,手在內褲裏上下撸動,喘息引得旁邊那位踹了他一腳,他抱上去親吻,他們就在沙發上旁若無人的亂摸起來,我看着想起河邊媾和的野鴨子。
長的千篇一律,黃的各有千秋。
“你不是愛幹淨嗎?”我問他。
自己原來當家一樣住過的地方變成這樣,我心裏不無難受,這個家何曾變成這樣過。
“幹淨?我把家裏收拾好了,你肯回來嗎?”我嘆口氣,他怎麽又繞回去了,瘋瘋癫癫的。
我推推他,不想保持這個姿勢,沙發那兩個已經不顧周圍地開始做運動了,我沒興趣看體位,結果黃毛自爆,一邊亂叫着好爽,一邊罵着下流的髒話。
牛逼轟轟的以為是個攻,結果是個叫床的,還不是國家隊的。
耳朵被嚴重污染,這些天被搞遲鈍了,我後知後覺自己過來這裏就是個錯誤,這種情況我進來是他媽在找死嗎?跟他媽妓院現場一樣。
我死命推他,他紋絲不動,把我手也抓住了。
還是我道行太淺,以為金葉榆改過自新了,思考的空檔,兩腿也被他死死抵住。
“金葉榆,他媽的放開我行不行?”“為什麽回來?”他沒有下一步動作,就是淡淡地問我,“你為什麽回來?”“我回來取傘啊。”
他根本沒聽我的話,自問自答。
“我給過你機會了,你走的那天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忍着不把你拉回去,又忍不住想看你最後一眼,忍不住敲門進去。”
我才想明白,原來什麽媒體曝光住所都是他瞎扯,心機婊。
“跟你離別後回來,我就下定決心不再去打擾你,連床也想送走,連你最喜歡的毯子也給了他們糟蹋。”
提起毯子就糟心,我不想聽他的忏悔史,我還要忙着網戀。
“可你為什麽又跑回來看我了,什麽看高低床,明明就是怕我死掉,對不對,你怕我死掉。”
對你媽啊,操,真的被他抓死了,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強壯了。
“你看着比誰都沒心沒肺,可其實心比誰都軟,我就是看準了你這點,不停地欺負你。”
他把額頭抵在我肩上,那句話聽得我恍惚了,居然逃不開。
“你說了再見,我也放開你了,我放你走了,你為什麽要回來,你回來幹什麽,我從窗子裏給你送行,你為什麽要擡頭看我。”
“你知不知道你看我那一眼,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我真的不想聽這些話,我不是好人,更不想給他造成誤解,傷不傷的到他我都得解釋。
“我來這裏不是唔...”嘴被他狠狠堵住,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充斥着我的空腔,我咬他的舌頭,被他避過,而且被他吻的越加狠了。
那邊不知道什麽時候結束了戰鬥,看着我們起哄亂叫。
不知誰喊了一句,“小金,快搞,搞完了我也要上。”
他猛地轉過頭,罵了一句滾。
我趁機低頭,使勁在肩頭上擦着自己的嘴。
他失落地望我,“這麽讨厭我嗎?可你的初吻是我的啊。”
我犯惡心,說好話,舊技重施。
“金葉榆,你放我走吧,求你了,我不喜歡這裏。”
他摸着我的嘴唇,“小深,這招對我沒用了。”
操,我深吸一口氣,實在想不出脫身的辦法了。
“金葉榆,再不放開我報警了。”
那邊幾個人好像對這個詞很敏感,一聽到後都有了反應,地上玩手機那位罵了句草,然後把手機砸在毛毯上就提了把褲子走過來,他長得,很像鴕鳥。
“金葉榆,你能不能跟個爺們一樣,要上直接抱卧室裏搞好不好,在這說什麽情話啊,磨磨唧唧的,你不上給老雕,他盼着哪。”
果然對象也是鳥,物以類聚。
金葉榆皺眉,“滾!”那人臉上寫滿了不耐煩,他用舌頭頂了頂口腔,又罵了句操。
“我說你他媽...”他手指還沒碰到我就被金葉榆一把拽翻了,我從沒見過金葉榆這麽發狠,像黑道上不怕事的混混。
迎着光的時候我才看到他那張可怕的臉,眼裏布滿了血絲,嘴唇發白的如僵屍,鬓角暴了筋。
他在忍耐,已經在極限了。
那人不看眼色,或者恃寵而驕,他對于金葉榆這種表現怒不可遏,其他幾位聽到聲響也趕忙走過來,黃毛去扶他。
“小金,這事,你辦的不妥吧,我們給你生路的時候,他媽的這小東西在哪啊,嗯?有點白眼狼吧,就這麽個貨色,不是說被好多人上過了嗎?給兄弟爽爽怎麽了?”金葉榆聞言将那黃毛一拳打翻在地,順勢騎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砸,我聽見骨骼響動的聲音,在夜裏那麽詭異。
那兩個一開始拉着,金葉榆跟瘋了一樣對誰都揮拳,結果四個人打成一片。
我沒見過哪個場面,我被吓到了,居然一時間忘了趁機逃跑。
“操你媽你再說一遍,你他媽敢這麽說他,你敢這麽說他。”
他雙目猩紅,打着別人,也挨着別人的打。
我從震驚到害怕到麻木,短短幾秒,心累的厲害,我冷眼看着這一切,拳頭,巴掌,髒話,人影,在這個家裏,我眼前的這一切都變得好陌生。
金葉榆被他們合力按在地上,他紅着眼在那裏喊我的名字,說誰要碰我就殺了誰。
“麻痹的,這小子犯病了,快走,吃點甜頭,惹一身騷,草,讓他逼狂。”
打到最後那四個拿着東西跑了,金葉榆被放倒,像機器一樣重複那幾句話,雙目空洞,而我被他們狠狠甩在牆上,被他們一人白了一眼,還被黃毛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人走茶涼,煙霧從門縫裏散去,我看着地上躺着的金葉榆,這個家,這個人,我突然都不認識了。
明明是黃昏的太陽,我居然期望它是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