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圍堵
我沒想到這場風波會發酵到這個地步。
金葉榆那位對家不知道是哪裏的貴人,資本下場,水軍成群結隊開始洗白,把金葉榆整個置到風口浪尖上,掉都掉不下來。
現在網上局勢很不明朗,金葉榆這邊給不出解釋,耽美那邊卻天天拿着證據反洗。
只是情節相像,而耽美那邊卻因為語言功底紮實,描述故事明顯比南院有風生動仔細的多,很多細小的節都抓住了,如果沒有發布時間,大家百分之百會覺得金南院有風那部作品才是粗制濫造的盜版。
不過支持金葉榆的人還是不在少數,畢竟那些情節是金葉榆發布在前,他的粉絲也堅信他們的作者大人沒什麽問題。
但這在對方強大的資本面前顯得十分弱小,而且他的粉絲基本都是學生或者打工一族,總之,沒什麽錢。
粉絲們年紀輕,太單純,也還沒學會如何收斂,有的被逼急了就開始給整個耽美界潑髒水,大面積複制粘貼,有意截取部分耽美作品中的性愛描寫進行抹黑。
這就惹起一部分吃瓜群衆對于耽美文學的抵觸,覺得那是反人類黃色文學,于是不問青紅皂白自動加入舉報大軍,伸張正義,導致許多耽美作品接連被封禁,網站被搗毀,作者被封號。
這波操作直接惹火了全部的耽美文學愛好者以及同性戀支持者,網上打的不可開交,天天微博熱搜前幾位被攻占,別說雙方陣營,吃瓜路人都煩的不想看那幾個字眼了。
而作為這件事起始的金葉榆及其粉絲當然成了很多人眼裏的過街老鼠,南院有風的粉絲一下從四十五萬減成十八萬。
以另一種方式火遍全網的金葉榆當然躲不過衆人的扒皮,結果一扒就扒出大事,這次對于南院有風幾乎是致命的打擊。
他剛寫作時用過那個筆名被扒出來,有網友立刻就反映他用那個文筆寫的三部作品,全是抄襲融梗的結合品。
調色盤做出來,他抄襲的罪名明明白白,因為他抄的是人家的句子,大段大段地抄,連修辭都不改。
這一抄襲石錘爆出來,南院有風算是黑到了家,原來敵對他的恨不得連內褲都給他扒出來,各種黑鍋往他身上扣,原來站中立的選擇站到了耽美那邊陣營,雖然他們也不怎麽喜歡那邊,但看熱鬧嘛,不嫌事大。
置于原來喜歡他的,開始大面積反水,他的粉絲從十八萬縮到三萬。
現在已經沒人敢說一句“我肯定他這篇文絕對沒抄耽美那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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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過污點的人說出來的話并不可信,寫出來的文也沒有絕對的保障,大家始終懷疑他這篇文章的原創性。
我看了這幾天的戲,加上單位幾個小姑娘天天聊,已經厭煩了,我不知道他以前抄襲過,有點可惜,也不是沒見過他下苦功的樣子,熬到現在也算不容易,可這下他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金葉榆,會在此處畫上職業生涯嗎?我問自己,想起來覺得他還是有些委屈的,畢竟這篇文,他确實沒抄,可我又不是總統,說的話誰都聽,我連看戲都覺得累。
想炒幾個菜,把他叫回來安慰一下,聽他牢騷幾句,畢竟是一起生活過的人,我做不到看着他難受而無動于衷,我不是惡人啊。
不想做無情無義的人,這種人太可怕了,永遠都不想成為這樣的人。
今天下班早,我換完衣服就出門了,想着去菜市場逛一圈,買點菜,可我又沒有如意。
我一出門被記者堵在了門口,從來沒遇過這樣的場面,我有點吓得挪不動腿,這種逼問一樣的情形讓我後背冒冷汗,他們争先搶後把話筒遞過來,問我這個問我那個,我好怕當年的什麽事情會被挖出來。
話筒怼到我的嘴邊,一個女人問我,“南院有風為自證清白爆出了他的故事原型,請問您真的是故事原型嗎?”我嘴像凍住了,旁邊的男人又問我,“根據南院有風給出的你兒時各種經歷的證明,您之前的人生與故事完全重合,請問按照故事走向,你是否真如主人公濫交、吸毒、違法犯罪,有關部門有找過你嗎?”我手上捏着一把汗,有人把口水濺到我的臉上。
“請問您是否真的放任自己的奶奶在村子裏病死而無動于衷?你是在報複嗎?百善孝為先,她是否真的傷害了你,如果不是,你有受到一點點良心的譴責嗎?”太吵了,一個個不停地張嘴閉嘴,叽叽喳喳。
“南院有風對你的各種私事知道的這樣清楚,請問你們是什麽關系?是你主動給南院有風提供的故事嗎?是基于情誼還是利益?”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請問你對南院有風現在的做法有何想法,他曝光你的所有私人信息,你有什麽對策嗎?會對他提起訴訟嗎?會要求賠償嗎?還是私下解決?亦或者因為關系好而不追究,你們簽過保密協議嗎?”我的所有私人信息,是指什麽。
“請問你認識那位寫耽美的作家嗎?你是否同樣也給他提供了信息,導致兩人寫出了一樣的故事,那你和他之間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沒有啊,我誰也不認識,我誰也不認識,我只是自己一個人。
“你在酒店工作這段經歷和小說是不符的,請問你在酒店是從事什麽工作,是否和小說主人公金深一樣,為了錢而走上歪路,你在酒店有做過不正常交易嗎?”“網友說南院有風之前突然改變小說整體走向,突破道德底線給了主人公一個完美結局,請問此事和你有關嗎?是不是受到了你的影響,他肯為你做到這一步,請問你和他有情嗎?”“請問你是同性戀嗎?”……那些質問無休無止地向我撲來,嚴肅的,玩笑的,刻意的,無心的,黑的,白的,耳邊嘈雜,像那時經過的海鮮市場,可沒有人會為我抵擋。
我穿着便宜的衣服站在酒店門前,被閃光燈不停地寵幸,像個被資助中心盯上的乞讨者,說不出一個字,我甚至反應不過來他們在說什麽,我好像都沒聽清,耳邊風在呼嘯。
我一直以為記者是很莊嚴的工作,即使娛記也還有自己的素質底線,可我高估了,他們什麽都問的出來,什麽都想挖回去,想從我這裏得個訊息,問出的有些話,我聽了只言片語都想作嘔。
混亂中終于有保安沖過來,他們好慢,再等一會我就要被噪音吵死了。
酒店大堂經理過來和媒體協商,記者更加激動,有人擋着他們,有人訓着他們,他們一樣還回來,群起攻之,因為法不責衆。
我這場鬧劇中被拉扯着,有話筒上的身份牌在我脖子上拉了一道口子。
我如木偶一樣被突如其來的手拉走,我僵着頭一看,原來是黃石和陳潔,啊,原來只是他們啊,在想什麽,這種場景,還想要杜庭微陪着我受難嗎?到現在也這麽自私,怪不得留不住任何人。
他們把我拉上員工電梯,把口罩拿下來,陳潔已經哭的眼睛都紅了。
“南院有風這個畜生,他怎麽可以把你的信息全部爆出來,你根本就沒做過他後邊寫的那些事情,現在媒體和網友都覺得你就是金深本人,大家都在拼命貶低你,恨不得列出你的十宗罪,那些仇恨南院有風的人不把你踩進地獄裏不罷休。”
地獄嗎?不早就在那裏了。
我聽着她咒罵自己幾天前還心心愛愛的作者大人,除了有些感動,也沒什麽反應了,我那沉疴上的血痂被一遍遍揭下來,又若無其事地沾點血液粘回去,然後再扣下來,再放回去。
有什麽意思哪,我已經有些麻木了,不想遮掩了,就這麽晾着吧,誰愛戳戳上一把,戳壞了就死了算了。
“師父,你說句話啊,你別吓我。”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好像被網暴的是她一樣,我不想上手,就讓黃石安慰安慰他。
我的手機在剛才的混亂中被打掉了,我向黃石借了手機,翻看南院有風的微博。
我的部分空間日志他打了馬賽克發了,我明明注銷了賬號,那說明他早就備份了,在防什麽哪,未蔔先知?我的大學畢業證書,他抹掉名字發了,把學校名字抹掉了,但那個圖标一看就知道是哪家學校吧。
我那鄉村的院子,他也不知何時拍了,連村主任和鄰居的采訪視頻截圖都有,時間顯示去年十月左右,我想起來了,大概就是他說要去采風那幾天,還以為我氣走了他,原來他是工作去了。
最後,他發了我的證件照和現在的工作地點,以證明我确有其人,不是憑空捏造,他抹掉了我的眼睛,但不瞎都能看得出來我長什麽樣。
他在下面寫了長篇大論的文字解釋,我一句沒看,把手機還給了黃石。
我想,我們兩清了,金葉榆,我們真的兩清了。
我睜了下眼眶,問他們,“你們怎麽過來的?”“是杜...”她突然被黃石打斷,又直覺說錯話,就低着頭哭泣。
忍到現在的我,忽然鼻頭酸到腫脹,心裏的液體在橫蕩,在陳潔的哭泣中濕了眼角。
杜庭微啊,又是杜庭微啊,你不是在國外嗎?你不是不在這裏嗎?你不是不回來了嗎?你不是聽見我不再需要你了嗎?為什麽即使人不在我的身邊,即使沒辦法親自來到我面前,還是想盡辦法護着我。
杜庭微,你不累嗎?你什麽時候才能累一下啊,什麽時候才能徹底不管我,徹底丢掉我。
好叫我,也心死如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