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系
我打開百度浏覽器,輸入《表弟程德孺生日》,畫面跳的和我的心髒血液一樣快。
“仗下千官散紫庭,微聞小語說蘇程。
長身自昔傳甥舅,壽骨遙知是弟兄。
曾活萬人寧望報,只求五畝卻歸耕。
四朝遺老凋零盡,鶴發他年幾個迎。”
我冷笑出聲,好一個隐晦的杜庭微啊!我他媽是眼瞎了才看不出他對杜庭微的各種殷勤!十月二十四,我都忘了,今天是杜庭微生日啊,表哥這一份禮送的排場可真大,從幾天前就在鋪墊,昨天直接印在自己書上,一起受萬人喜愛,受世人追捧,他可真夠重視的。
“心之所系,無法言喻。”
這是從前我窺視他微博小號時看到的,在我遇見他之前就發了,這個號他雖然不寫作品,但總發一些非主流的文字,他本人又說話和善,脾氣良好,所以幾年下來也積累了幾千多個粉絲。
好一個心之所系,無法言喻啊。
我還記得當時有粉絲在這條微博下問他,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他說是,粉絲又問是暗戀嗎,他也說是,最後粉絲問他為什麽不敢追上去,他那時說的什麽?“世俗不容,心亦生怯,彼之明珠,不堪落塵。”
原來是這麽個世俗不容,那他媽是那親表哥,能容嗎,你拿血緣當什麽?彼之明珠,不堪落塵,他是心上的珠寶所以不肯拿着自己有缺陷的身體去勾搭,我他媽就可以随便沾染了嗎?我算什麽?街邊的垃圾嗎?我暴躁起來會撕頭發,頭皮被扯得生疼,我眼眶都要裂了。
扯了幾根頭發之後,我耐心把它們揪成小段,漸漸變得沒那麽焦躁了,我試圖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我通常在暴露的時候會失去思考能力,做出非常幼稚的決定,于是我拍拍臉讓自己清醒。
我想想金葉榆,想想他曾經對我的種種好,我勸自己,可能搞錯了,圖騰取得是諧音,詩詞是平常的賀生,喜歡的也另有其人,作家總愛戲劇誇大,我搞錯了,別激動,別盲目中傷。
我想打開許久不用的微博看看,看看他的小號,找找信息,沒準後來他就發微博說喜歡上另外一個人了,沒準他早就在沉默中向我表白過了。
我顫着手打開微博,許久未登陸我卻忘記了密碼,我試着輸了好幾個,一個都不對,最後我輸入金葉榆的生日,卻登上去了,我才想起來,從前我迷戀他,所有賬號的密碼都是他的生日,連銀行取錢也輸的這個。
我去找他的小號,我微博關注只有三個,南院有風,北牆落雪,央視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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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開北牆落雪,一直往下拉,我想從開頭看起,但是我的耐心所剩無幾,我滑到手指疼痛時便停下來,正好是我住進來之前的那幾個月。
“月亮走了,不知何時回來,家裏很空。”
一看這話我那平複的心情就被掀翻了,這他媽不就是杜庭微走了那段時間嗎?他媽的這不是戀弟實錘嗎?“不知道蒲公英會落在哪裏,但大抵不會落在幹裂的泥土上。”
我張嘴罵,去你媽的作家,非主流傷感語錄創始人吧。
“今天大雨,公園裏,一片金葉榆,一個可愛的人影。”
可愛你媽了個逼,老子那是英俊。
“忙的時候會想,衣服上的鉚釘會不會在活動時彈起。”
我想起初見杜庭微的場景,一口惡心堵在心底。
“陽臺上攀了一只幸運的紅月季,後來白月季也來了。”
去你媽了個月季,老子這種風情萬種的,是玫瑰。
“屋裏的光很好,灰塵也不少。”
我咬着舌邊,繼續折磨自己,麻痹你暗指誰哪。
“一只摘不到,就摘另一只吧,總得要一個。”
我齒間的血味濃郁,手指顫抖,不知是氣的,還是傷的。
“夜燈,熱氣,竈火,美樂,沒一個是為我。”
我實在忍不下去,我沒受虐傾向,做不到欣賞自己喜歡的人說如何喜歡別人。
我往上拼命拉,拉到最近這些日子。
“今夜,我們于曲尾最後終結。”
我看着時間,正是我和他上床那一夜,我發現自己的呼吸已經亂到需要吸氧去維持。
“手上落着一只漂亮的黃鹂,可看到那只雄鷹時,我依舊心悸。”
我忍無可忍,把手機重重砸在地面上,地毯毛長,便宜的橡膠手機殼觸到昂貴的羊毛上,連聲音都不敢發重些。
我一拳砸在潔白的牆面上,骨節像碎了一樣疼。
我到現在仍難以接受,我他媽居然就是個備胎,上過床之後也依舊沒有任何改變的備胎,是被杜庭微比下去的備胎,是他金葉榆随手拿來滿足欲望的備胎!操你媽的金葉榆。
老子因為杜庭微一句突如其來的喜歡內疚、回避、不安、慌張,甚至會為了和他有一個完整的愛情而忍痛放棄杜庭微,他哪,口口聲聲我很喜歡你,幾句不離小深你真好,最後就是這麽回報我的好的。
去你媽了個把子的金葉榆,你他媽叫什麽金葉榆啊,你他媽叫金元寶算了,這樣誰都喜歡你。
口腔裏全是被咬過的傷口,血腥味濃郁到我作嘔,我拉開被子,想去問問金葉榆,你他媽就是這麽喜歡我的嗎?我其實算不上骨折,嚴格來說是腳關節脫位,只是杜庭微太過小題大做,害怕我複位時疼,讓給我注射了副作用最小的麻醉,生生把一個門診病例當成絕症手術來做。
我越想到杜庭微的貼心和愛護,越覺得自己臉上像被打了狠狠一巴掌,不知是金葉榆在拿杜庭微侮辱我,還是我拿金葉榆侮辱了我自己。
腳掌挨在地面上,腳踝如針紮一樣疼痛,我屈膝,光着腳,扶着家具單腳挪出房間,我每往金葉榆卧室走一步,就越覺得那一晚讓我珍惜和得意的交纏像場笑話。
屋門掩着沒鎖,我一胳膊肘砸開了房門,上面的雕花玻璃顫了幾下,再重一分就要碎掉,屋子裏沒人。
像約架的人到了地點卻找不到對方選手,我氣的咬牙切齒。
桌子上有紙條,我瘸着過去想安撫自己,結果是金葉榆。
“小深,出版社有些事情需要見面讨論,你自己吃點午飯,庭微應該下午就回來。”
把自己現在的情人托付給自己心裏的情人,我他媽該誇你心寬,還是罵你傻逼。
卧室裏的鈴聲響起,我把紙張捏成一團砸在冰箱門上,捏的時候太粗暴,左手指甲刮到右手皮肉,皮下滲了血。
去接電話,我想,不管是誰,我需要一個人說說話,我總得說說話,不然我會憋瘋的,我會忍不住砸了這個家的。
鈴聲堅持着沒斷,我跨越這麽多障礙回到卧室,它還在響,我大概知道只有誰才會這麽堅持。
跪坐在地毯上,我已耗盡了力氣。
“小燭,在睡覺嗎?”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啊,剛醒。”
“我在廚房煲了湯,金葉榆拿給你喝了嗎?”我冷笑,他哪有伺候我的時間。
“喝了,特別好喝。”
“我放了你最不愛吃的當歸,怎麽會特別好喝。”
我氣的眼睛都疼了,你怎麽能這麽了解我,作為我床伴的心上人,你怎麽敢對我這麽好,一個兩個全欺負我。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問。
“馬上就回來。”
“啊,那我等你回來。”
那邊低笑着,“好。”
“杜庭微。”
我很少叫他大名,他楞了一下,才問如何。
“等你回來,我告訴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