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回的時候,她輪空了
點頭。
“年紀太大了吧。”小公子擺擺手。
北堂長風、南秋凝:“……”
他們這還是第一次被人說年紀大呢!
“先掩飾下境界,到煉氣六層吧。”北堂長風湊到南秋凝耳朵邊說道。
二人趕緊掩飾了境界,順帶掩飾了骨齡。
這是什麽時候的雲天宗呢?
兩個人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站到了排隊的隊伍之中,北堂長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拔掉了南秋凝頭上的一根簪子,她黑發如瀑、杏眼圓瞪:“你幹嘛?”
“裝的慘一點。”北堂長風推了推她。
他已經想好了這回他倆能編個什麽身份了。
南秋凝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北堂長風身上的衣服,這怎麽才能慘的起來啊。
不過還好他們走之前,怕世界之樹不允許他們帶走法衣,又為了應對下一個未知的時空,他們幹脆換上了一套普通的衣服。
走之前,世界之樹的小樹枝左搖搖、右擺擺,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勉強允許他們将這套普通的衣物帶走了。
不過出去之前要記得換回自己原來的衣服哦。
世界之樹如此說道。
真是嚴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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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把自己身上弄的亂一點後,才擡起頭,裝作整理頭發的模樣四處看看。
南秋凝一眼就看到不遠處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在朝着她笑,似乎将他們剛才的所作所為全部收入了眼底。
南秋凝:……這就尴尬了。
那小男孩生的極為好看,唇紅齒白,兩只眼睛大大的,笑起來還有兩個小梨渦,臉上嬰兒肥未褪,還有點肥嘟嘟的,長得又清俊又讨喜。
南秋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個人張了張嘴,似乎在跟她說加油。
南秋凝松了口氣,還好是個好相與的人,不過這個人,她總覺得眉眼有些熟悉,具體是誰卻又想不起來。
這時空該不會距離她那時代很近吧,然後是她雷石峰的某個師叔?
“下一個!”負責測靈根的執事喊道。
那個剛剛朝着她笑的小男孩走上前去了。
突然之間人群響起一陣吵鬧聲,只見測試靈根的執事那裏閃爍出純粹又明亮的金色來。
“居然是單金靈根!”執事激動,單靈根啊,十年二十年都出不了一個的!
“快快,你叫什麽名字?”一陣騷動之後,那執事問那小男孩。
南秋凝豎起耳朵聽,就聽到那小男孩脆生生的回道:“謝正初。”
“噗。”南秋凝和北堂長風同時失态,然後趕忙捂住了嘴,兩雙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誰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尤其是南秋凝心情複雜的,不知道是先感慨居然被丢到自己時代的八百年前還是居然一來就碰上了她的二師兄,還是她成年後師門中形象最不合群的二師兄小時候居然長得這樣玉雪可愛,還是激動二師兄現在還好好的、活蹦亂跳着呢。
她內心各種心思略過,連臉上的表情都僵持住了。
“這個。”北堂長風又點了點她的眉心,将一門制造僞靈根的秘法交給了南秋凝。
謝正初就是單一金靈根了,他倆要是再來兩個單一靈根,那真是要吓死雲天宗、吓死整個修真界了。
而且剛剛世界之樹已經開始敲打他們了,讓他們注意點,不要太出風頭了。
兩個人內門自然還是要進的,所以就僞裝成了雙靈根。
南秋凝僞裝成了金木雙靈根,北堂長風就是金火雙靈根,這都是适合進雷石峰的靈根。
現在謝正初十一二歲,也就是說她師父大概還只有七百歲,還沒有突破化神,大師兄六百歲的模樣,也沒有突破化神。
不只是這樣,南秋凝的好友們還沒出生,別說他們沒出生了,就是他們的父母都還沒有出生。
當然了,南秋凝名義上的父母和邵志雲名義上的父母也沒有出生。
那些她所熟知的峰主、長老們現在大多還都是個孩子。
“有趣。”南秋凝和北堂長風同時摸摸下巴,點頭。
兩個人互看一眼。
北堂長風:你變壞了。
南秋凝:都是你帶壞的,“師父”。
“下一個!”出了個金靈根,執事現在還在激動,看到北堂長風和南秋凝一副像是剛剛被搶劫過一般的模樣也沒有什麽不快,相反還擺出了一個笑臉。
“金火雙靈根!”執事大喜,這金火雙靈根幾乎可以說是除了單一靈根外最好的雙靈根了。
“來來,讓我看看你。”一般來說,天賦好的修士也容易生出天賦好的孩子,所以才會有修真世家這種東西的存在。
現在北堂長風是金木雙靈根,他對南秋凝的期待自然也高了幾分。
“金木雙靈根!很好很好。”執事笑得幾乎合不攏嘴了,往年的三年一收徒,內門也就能收到五六個,現在居然一下子就出現了三個,其中還有一個是單一金靈根,他怎麽能不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大佬們……我數學不好,導致前文出現了幾個小BUG,我找找改一改,大家不要在意南玉書一門的年齡(……)把前面的忘掉,以本章為準_(:з」∠)_
☆、因果
“你們兩是什麽關系啊。”執事對天才自然多幾分關愛, 便随口問了問。
“兄妹。”北堂長風毫不猶豫的回答。
執事的手頓了頓。
“可你們兩個的姓氏……”執事眼神奇怪。
“表兄妹。”北堂長風淡定。
“哦~”執事樂呵呵的拍了拍北堂長風的肩膀,露出了一個了然的笑容。
這裏的表兄妹是能成親的。
南秋凝不理和執事一起傻樂的北堂長風, 他們兩個在這裏自然不敢用真名, 北堂長風化名北風,她化名青秋。因為姓南的一般都是南家人, 她不想讓人誤會或是引起南家人的注意, 就改了姓。
早說是兄妹,她也跟着姓北了, 現在不說,弄得麻煩, 還要說是表兄妹。她又看了眼此時還是個好看的小瘦子的二師兄。
她二師兄對着她笑了笑, 還擡起兩只手将兩只大拇指按在一塊, 擺出一副親親的樣子。
二師兄真是從小就很皮了。
前來測試靈根的大約有幾千人,他們早就測試完的,也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 差不多一百人組成一個小隊,滿了一百人, 就被一個金丹修士領走。
來到通過入門試煉的第二關——問心路。
這時候雲天宗的入門測試還是先測試靈根,再通過問心路,等到了南秋凝那個時代, 就是先通過問心路再測試靈根,這樣也可以選拔出雖然資質差了點,但是心性足夠堅韌的。
北堂長風和南秋凝兩個和謝正初分在一個小隊裏面,這裏除了他們三個都是三靈根。
四靈根和五靈根早早的就被淘汰了, 有一些家裏有關系的或是不想放棄的就在一邊等候,看到他們去往問心路,眼裏流露出了羨慕。
“你們兩個是從哪裏來的呀?”謝正初走到他們兩個身旁,歪着腦袋,顯然對他倆很是注意。
北堂長風随口報了個名字,二師兄仰着頭,似乎在思考,這個從未聽說過的地方究竟在哪裏。
“我們家鄉是一個很偏遠的小鎮,我們那裏的宗門也沒有幾個人,加上掌門和我妹妹也就三個人。以前我和妹妹跟着掌門修行,可惜半年前那個掌門死了,臨死前跟我們說要來雲天宗試試。我們就告別了家鄉的人,來往雲天宗,一路上問了好多人才到的,不過我們的運氣不錯,趕來的時候居然正好碰上收徒。”北堂長風說的可真誠了,還面帶唏噓,以及懷念。
南秋凝都不自覺的撇過了臉,魔尊大人真是一如既往的張口就來。
“這樣啊,”謝正初摸了摸胸口,似乎一下子就相信了北堂長風說的,“雖然說這樣說有點殘忍,但對你們來說,這還真是一件好事啊。”
謝正初這話說的不錯,按照北堂長風的說辭來看,如果那掌門不死,他們可能一生都要留在那個小村莊了。從他們兩個雙靈根的天賦來看,實在是太浪費,太可惜了。
可這樣的話也十分的冷酷,有點漠視普通人的生命的味道在裏面,功利心也強了些。
更何況說這話的是不過才十一歲的孩子。
果然南玉書收的徒弟沒有一個簡單的。
南秋凝看着她家二師兄,從剛剛開始,他的臉上就一直帶着笑容。大概是他的長相的原因,即使那笑意并不達他的眼底也并不怎麽真,卻仍舊看起來很舒服很親近。
南秋凝一直以為自家大師兄才是最有故事的那個,現在看來,二師兄居然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個。
想來也是,大師兄走了無情道,本來就已經說明他是一個無情冷心卻又單純至極的劍修。可二師兄呢,他作為一個劍修居然走了一般人都不會走的因果道。
真不知道這幾百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
“那你呢?”北堂長風也禮尚往來的問了。
“我來自木龍公儀家。”謝正初笑眯眯的回答,北堂長風和南秋凝還沒什麽反應,旁邊的人已經倒吸了一口涼氣。
木龍公儀!
木龍國那是雲天宗管轄境內一個挺大的國家了,公儀就是這個國家的皇族。
只不過那是過去了,現在的公儀家……
衆人的臉上露出些許的古怪之色。
“你們兩個真的是小地方來的啊,”謝正初看北堂長風和南秋凝并沒有多少波瀾的面孔感慨,随即語氣都真誠了好幾分,“那也挺好的。”
他說完了似乎還挺高興,還招呼他們趕緊趕路上山了。
“你知道……嗎?”南秋凝戳了戳北堂長風。
北堂長風搖了搖頭,他這會兒也才一百多歲呢,而且……而且現在的他好像還從時空亂流中出來,躲在哪個小角落裏鞏固修為呢。
哪能知道這些八卦。
他們兩個滿肚子疑惑的上了山,這條路或許對還沒有開始修煉的新人來說,走起來十分的困難。
但對于北堂長風和南秋凝自然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了,然而他們兩個也不準備拔尖,所以只能在後面假裝吃力,比三靈根的那群厲害些,比謝正初走的差勁些。
謝正初上去半盞茶的時間後,他們兩個也上去了。
“這群新人真是優秀啊。”前來收徒的五位主峰的峰主點點頭,很是滿意。
“只是怎麽偏偏是一個金靈根、一個金火雙靈根、一個金木雙靈根。”水源峰峰主酸溜溜的說道,怎麽看這三個都要被雷石峰拐走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呵呵,你們三個選哪個主峰啊。”雷石峰峰主笑呵呵,顯然是覺得這三個人肯定都要選雷石峰了。
除了三位峰主,還有一些準備來收親傳弟子的修士也到了。
正被全場的人關注着的謝正初将目光投向了一個人。
南秋凝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一驚。
因為那個人,是她的師父,南玉書。
南玉書此刻蹙着眉并沒有在意到南秋凝,他全部的眼光都落在了謝正初的身上。
這個孩子……
很面熟。
“是你啊。”南玉書終于認出了謝正初,眉頭卻沒有舒展,只是暗地裏嘆了口氣,真是因果報應吶。
“是啊。”謝正初說的平淡,可從北堂長風和南秋凝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臉上明顯有了恨意和怒意。
只是不知這恨意和怒意從何而來。
周圍的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卻又不敢打擾他們兩個。
南玉書看了他良久,忽然問了句:“你想做我的徒弟嗎?”
謝正初這回沒有笑了,也沒有故作淡然了,他的眼神似淬了毒,語氣陰狠,表情也是掩飾不了的激動:“你有什麽目的?”
“當然是想要收你為徒,悉心教導你,”南玉書不為所動,“你若是我徒弟,我們之間便有了師徒之間的因果,我就算為了能夠順利飛升也肯定不會害你。”
“而且,我是真的想收你為徒。”南玉書看着他,并不對謝正初對他突如其來的惡意感到奇怪。
謝正初的祖輩屠殺了丹青易的家族,他又救下了丹青易收他為徒。
然而這麽多年過去了,丹青易并沒有放下仇恨,反而将這個化為了修煉的動力最後又成了自己的心魔。
五年前,已經卡在金丹圓滿多年的丹青易終于還是選擇複仇,血洗了木龍公儀一家。
只是沒想到,就像當年他恰好救下了瀕臨死亡的丹青易一般,公儀家也逃出了一個謝正初。
他永遠也忘不了,當年他得知消息後就立馬趕下山去找自己的大徒弟所看到的畫面。
他的大徒弟站在屍首之上,從來不染纖塵的法衣上沾滿了鮮紅的血,雙眼裏滿是麻木的痛苦。
他的長劍在悲鳴,一瞬間,他以為又回到了二人第一次相見的時候。
周遭是漫天的哭啼聲,角落裏那麽一個幼小的孩童露出一雙仇恨的眼睛。
這個畫面他記了五年,而且他覺得他大概會記十年、記百年、記千年,直到他死或是飛升,都永遠不能忘記。
當時謝正初已經奄奄一息,南玉書以為那個孩子已經活不了了,丹青易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兩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那個孩子閉上了仇恨的眼睛,聽着慢慢消逝的哭啼聲。
大雨傾盆,血水混着雨水染紅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
一九雷劫劈下,這既是死契,也是生機。
可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原來這生機不僅僅是瞬間度過雷劫開辟無情道的大徒弟,也是面前這個死死咬着牙睜大了眼睛的孩童的。
都說有因必有果,他以為他、丹青易、公儀家的因果因緣在五年前已經結束了。可現在,南玉書嘆了口氣,這大概是上蒼給他設下的一道他有生以來最大的考驗了。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藍眼淚”,灌溉營養液 1
讀者“可愛破天際的樹眠”,灌溉營養液 10
讀者“夢”,灌溉營養液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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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落絮”,灌溉營養液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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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道
南秋凝看着面前這二人, 明明都是她最熟悉最親近的人,這會兒她卻像是被隔絕在了他們二人之外。
什麽也看不懂, 什麽也聽不懂。
“咳, 玉書啊,收徒這事兒急不來, 要不一會兒再說吧。”雷石峰的峰主出來打圓場。
“也好。”南玉書深深的看了謝正初一眼, 便想退下。
突然咬牙切齒的謝正初表情冷了下來,似乎是冷靜了。
“我跟你走。”他咬字十分的清晰, 一字一頓的說道。
“什麽?”旁邊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得出聲。
“你當真要拜我為師?”南玉書一臉驚訝,原本他其實并不抱有什麽希望。
而且, 他雖然對謝正初心懷愧疚, 但是他真正收他為徒的目的, 也并不僅僅是出于這份愧疚。
他是為了他的大徒弟。
丹青易和他一樣,是萬裏挑一的雷靈根,天賦極高。
一開始因為仇恨, 丹青易修煉的速度甚至要比他那個時候還要來得更快。
他不知疲倦的每日每夜的修煉着,仇恨蒙蔽了他的雙眼, 占據了他全部的心靈、全部的人生。
他被南玉書帶回來的時候還只有十二歲,可只花了八年,他便突破金丹, 成為了雲天宗這一代的佼佼者。
南玉書有時候也會覺得大概是上天看他過得太順了,修煉的也太順了。所以故意丢一個丹青易給他。
他幾乎從來沒有遇到過瓶頸、也未曾陷入過心魔,所以丹青易就成了他最大的魔、最大的一關。
南玉書遇到丹青易的也不過才兩百多歲,第一次為人師, 就遇到了大刺頭一個。
丹青易每天修煉完,身上、手上、臉上、腳上,恨不得每一處都要有無數的傷痕,光是當年的複傷丹他就用了一屋子。
連個道侶都還沒有找到的南玉書提前過上了奶爸的生活,生怕哪天就在斷崖處發現了自己大徒弟的屍體。
丹青易成長的極快,剛入金丹的他就揚言要下山去殺了那狗皇帝一家,只是木龍公儀家好歹也是個皇族,供奉着好幾位金丹修士,并不是他想殺便能殺,南玉書也一直在極力阻止他,希望他忘卻這段仇恨。
他一忍便又是三百多年,原本已是天之驕子的他境界卡在金丹大圓滿遲遲不得精進,原本不如他的同輩也甩下了他。
丹青易幾乎成了雲天宗的一個笑話。
“啊——!!!”南玉書聽着門外弟子痛苦的吶喊,嘆了口氣,這大概都是命吧。
即使他傾注了這麽多的心血,花費了那麽多的力氣,拖累了自己的境界,最後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丹青易還是下山了,也成功的開辟了無情道開辟了紫府。
南玉書并不想讓他走無情道,因為這是一條注定沒有未來的大道。
修真界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正派人數多,魔修人數少,自古至今都是正派占據着上風。但是有一點,不管是誰都不能否認,那就是魔修的實力極高。如果單從平均的水平來看,魔修的實力要比正派的修士的實力高出許多。
修士修煉本就是逆天改命,萬般紅塵,皆可斬斷。所以修士的境界越高,他對塵世間的留戀越少,心性愈加冷漠。并沒有凡人或者是剛踏入仙途的信任所想的那般,具有如此強的正義感,或是道德觀。
修真者是最慕強的一群人。可就是這樣的一群人,仍舊真堅守着正派的大道,不願堕入魔道、看輕魔修。最重大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于魔修的那些大道很難繼續精進,幫助他們進入化神期乃至飛升。
誰也說不清這是什麽道理,或許真的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天道也看不慣這樣一群濫殺無辜的人能夠修得大道、超脫飛升吧。
無情道不屬于魔道,可是他卻同魔道一樣。一旦練成,實力就會大幅度飛漲,甚至成為同境界中的第一人,但是往後就很難前進,幾乎不可能修成大器。
南玉書早就發現丹青易踏上了無情道一路,他想盡了辦法想去改變,希望他放下仇恨。
可惜失敗了。
他最終還是以無情入道,踏入了這條不歸路。
無情、無情,那便是斬斷了自身所有的感情、抛卻了七情六欲。
殺戮道、死亡道的魔修以殺戮為樂、泯滅人性,不配為人。那無情道的修士呢,他們失去了所有的感情,仿佛一具人形的空殼。
他們這樣的,還算是人嗎?
南玉書修仙之途除去丹青易來說,也是一片坦途,他本人還走的極點道,心思純淨,感情并不算豐富。
可就是這樣,他也無法想象一個沒有絲毫感情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
喜、怒、憂、思、悲、恐、驚乃是七情,眼、耳、鼻、舌、身、意乃是六欲,人之一生,怎麽可能無悲無喜無憂無思無怒無恐無驚,怎麽可能封閉自己所有的欲望呢。
想要突破、想要進階、想要飛升,這本就是欲望,多少修士是在自己或驚懼或憤怒的時候感悟突破的?
一個無情無欲之人,他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無情道在南玉書看來本就是一條死道,不抛卻感情就無法入道、抛去了感情,他便失了繼續突破進階的可能和契機。
現在剛剛突破不久的丹青易的确是進階神速,重新奪回了自己第一人的寶座,可走到盡頭也是遲早的事情。
縱觀修真界漫長的歷史,也沒有無情道修士飛升。
而現在,謝正初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或許,面前的謝正初就是丹青易最後的機會了吧。
“師父。”謝正初這聲師父叫的很平靜,南玉書點點頭,走了下來接受了他三記響頭。旋即,蹲下身來握住了這孩子小小的手。
他終究是虧欠了面前這個孩子的。
“你們——”謝正初不怎麽自在的被南玉書握住手,突然将目光轉向了南秋凝和北堂長風。
南秋凝和北堂長風下意識的想要轉開臉。
“你的朋友?”南玉書溫聲問道。
“嗯。”謝正初有些猶豫的點了點頭,南秋凝也點了點頭,對着現在還是一團子的二師兄笑了笑。
“你們也拜我為師如何?”南玉書想反正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教三個還是教,統統收下算了。
南玉書這話一出把旁邊幾個峰主都吓了一跳,最後還是南秋凝和北堂長風自己拒絕了。
北堂長風把之前那套說辭又說了一遍,說他們兩個已經拜過師父了,雖然師父他老人家已經駕鶴西去了,但是他們心中很尊敬他們的師父,并不想再拜第二個了。
“也是有心了。”南玉書感慨一聲。
于是他們兩個拜入了雷石峰,卻沒有拜師傅。
雖然不拜南玉書為師,可反正都要去雷石峰的,就幹脆跟着南玉書和謝正初一塊去了。
除了他們三個,剩下能爬上問心路的都被收入了外門。
一行人到了雷石峰,南玉書親自給他倆找了一座府邸。
按理來說,他們不是門內長老的親傳弟子也沒有結丹,是沒有自己獨立的院子的,這回看在謝正初和南玉書的面子上,才給他們單獨劃了一間。
二人謝過南玉書後,進了府邸。
“咦?”二人同時驚呼一聲。
“這真是緣分啊,你回到七百年前,居然還是住在這裏。”北堂長風驚訝。
“是啊。”南秋凝也點點頭感慨。
……
等等。
南秋凝眯着眼睛看向身體僵住的北堂長風:“你怎麽知道我原本就住在這裏?”
“我就随口一說。”北堂長風無辜的眨眨眼。
“哦,這樣。”南秋凝“呵呵”一聲,沒有追問下去。
果然這北堂長風一開始就對她過分關注是有理由的,她倒要看看北堂長風還要瞞多久,馬腳露的那麽多,她遲早也會知道真相。
他們兩個剛剛上來的時候故意弄亂了頭發、弄花了臉,現在清理了一下,順便換上了雲天宗派發的衣服,再去領了雲天宗弟子的牌子。
做完這一切,北堂長風才出去跑腿打聽南玉書、丹青易和謝正初的事情去。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打聽的七七八八了的北堂長風才回來将事情告訴了南秋凝。
南秋凝一愣,也是沒想到她師父和兩個師兄之間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往事。
而且她從來沒有聽這三個人提過這些事。
“你也不用太擔心了,七百年後你大師兄和二師兄不是關系很好了嗎?”北堂長風安慰她,就看到南秋凝涼涼的看着他,語氣意味深長:“仙君知道的真的很多啊。”
北堂長風:“……”
從今天開始,他看他還是不要講話了比較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七百年後——
南成和:老祖啊!來收個關門弟子吧!
備受弟子折磨的南玉書:不收!統統不收!堅決不收!
收了以後——
南玉書:秋秋真是師父的小棉襖,我終于收了個正常的徒弟QAQ
丹青易、謝正初:(。)
南秋凝:師父……要OOC了
焚煙若離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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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化
南玉書、丹青易、謝正初那三人的事情暫且不提, 南秋凝和北堂長風這兩個沒有師父的新晉內門弟子每天都被雷石峰的師兄師姐們抓着集體練習。
“你們兩個是新來的師弟師妹嗎?”面前的師兄笑得爽朗,北堂長風點點頭, 轉頭一看南秋凝居然頓在了那裏。
“我臉上是有什麽嗎?”師兄摸了摸自己的臉, 不解。
“不是。”南秋凝心情複雜的搖了搖頭。
“不要偷懶啊。”師兄拍了拍她的肩,站到了一邊和她一起修煉。
“你認識?”北堂長風湊到南秋凝耳朵邊, 問。
“我爺爺。”南秋凝回湊到他耳朵邊, 小聲回答。
“噗。”北堂長風沒忍住,回到七百年前的雲天宗果然有趣。
“那邊安靜!好好練劍!”率領他們早上習劍的金丹師兄瞪了他們一眼。
南秋凝心情更複雜了。
那個是她的大爺爺南成平。
習劍結束, 南秋凝和她的爺爺揮手告別。在文家她可以看古早的秘法,在太初學院她可以學陣法, 現在到了七百年前的雲天宗, 她似乎找不到可以幹的事情了。
她要是不想留在這裏, 也可以跟北堂長風或者幹脆直接和莫名搭上關系的世界之樹說一聲去往別的時空。
可現在突然知道了師兄和師父的事情,她雖然知道以後會解決,會仍舊心裏有些放不下。
“那就再呆兩年。”北堂長風表示理解, 但如果不用每天被南秋凝的爺爺和大爺爺揪着練劍就更好了。
就當讨好道侶的家人好了。
北堂長風今天也是痛并快樂着。
謝正初被南玉書收為弟子以後,大家都小心了好幾分, 就怕南玉書府邸突然打起來。
不過意外的什麽是也沒有,謝正初還出現過幾回。
氣色不算差,身上也沒有帶傷, 見到南秋凝還能擺出一個笑臉來。
當年南玉書和丹青易的判斷沒有錯,謝正初确實是會死,就在他即将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一九雷劫降臨。
因為他的金靈根和與丹青易那糾纏的因果, 他奇特的保住了一條命,後來又被家中逃出去的仆人救了,養到現在。
事情已經過去将近四百年了,普通人都已經延續了好幾代了,所以他只知道雲天宗有位修士發狂殺了他全家,害得他家破人亡、無家可歸。
他哽着一口氣到了雲天宗,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單一金靈根的絕佳天資。
他料定了,就算雲天宗裏面有人再怎麽偏袒那位殺人魔,也會有人看中他的天資要收他為徒。
只是他沒想到這兩個人竟是一個人,也沒有想到丹青易會有這樣一段往事。
他恨嗎?
他當然恨,恨得心都在滴血,恨得可以随時犧牲自己的性命為家人複仇。
可他又太聰明了,懂的太多了。
他原本就是他父皇照着未來的儲君在培養的,天資聰穎、宅心仁厚卻又不乏果斷。
他知曉了丹青易的過去,他看着這位滅了他全門的仇人,看他古井無波望着他的眼神,忽的,就退了一步。
“我可能殺不了他了。”謝正初捧着自己的嬰兒肥的臉,聲音還帶着點奶味。
南秋凝坐在他的身邊,沒有吭聲。
“我早就已經複仇了,”謝正初并不在意,繼續說道,“從他複仇成功的那一天開始。”
從丹青易複仇成功的那一天開始,他便堕入深淵,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
謝正初一眼便看穿了這一點,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他還沒有出手,敵軍就已經投降了。
“那你以後呢?”南秋凝看着她家只有那麽一團大,語氣卻宛如八九十歲老人的二師兄。
“修煉、飛升。”謝正初掰着手指,歪着腦袋,語氣很認真。
“你一定會成為大能的,還會飛升。”南秋凝終于忍不住伸出了手,冒犯的揉了揉她師兄的腦袋。
“會的!”謝正初點了點頭。
南秋凝心有所感,忽的張開了世界道的領域。
謝正初一愣,北堂長風也是一愣,他看了眼四周,還好沒人,又趕緊幫忙遮掩起來。
只見世界道的領域之中忽然張開了一張綠色的網,那綠色的網化作一團綠色的光團順着南秋凝的手入了謝正初的體內。
“你……”謝正初眼睛瞳孔放大,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南秋凝一把抱住了謝正初。
北堂長風:!!!
北堂長風走過來将謝正初抱到他的懷裏,然後才有心思問南秋凝:“你對他做什麽了嗎?”
“我……”南秋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那是六道輪回中的人間道,作用為淨化。
剛剛那團綠光就是淨化的力量,進入了謝正初的體內,可以幫他淨化邪氣、魔氣。
“我好像知道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了。”南秋凝喃喃。
“什麽?”北堂長風沒聽懂她在說什麽。
“先送二師兄回去吧,”南秋凝站了起來,“……送他回去之後,我們就走吧。”
北堂長風把抱改為背,腦子裏全是七百年後那個大胖子。
也不知道南秋凝這二師兄這七百年間吃了什麽,才會長得那麽胖。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丹青易恰好收起飛劍,準備步行去找南玉書。
南秋凝差點沒認出她家大師兄,在她印象裏。
丹青易雖然修的無情道,為人也比較冷傲。但是實際接觸的過程中,丹青易并沒有那麽高傲,相反還很平和,也很關心、愛護自己的師弟師妹。
可現在的丹青易臉上結着一層冰,面色蒼白,整個人都仿佛剛剛從冰水裏撈出來,散發着寒氣,甚至很難嗅到一絲人氣,氣質冷冽而肅殺。
他的眼神很是空洞,看到南秋凝和北堂長風背上的謝正初後才慢慢的聚焦了。
“你也是雷石峰的弟子?”丹青易語氣又冷又硬,有點像現代的質感冰冷的電子音。
“是。”南秋凝攥了攥手心,随即又放開了。
他看了南秋凝一會兒,慢慢的将目光移向了北堂長風,他似乎對北堂長風沒什麽興趣,只看了他新晉的師弟。
“他……”丹青易皺了皺眉,“怎麽了嗎?”
“好像是練的太累了,就睡着了。”南秋凝維持住面上的表情,淡定的開始撒謊。
“把他給我吧。”丹青易走上前,仍舊是皺着眉,似乎在糾結怎麽将這樣的一團師弟帶走。
北堂長風原本想幫他背上的,沒想到丹青易一把揪住了謝正初的後頸的衣領。
北堂長風、南秋凝:“……”
把師弟提起來以後,謝正初立馬不舒服的哼哼唧唧了兩聲。
丹青易猶豫了一下,從他的腋窩下穿過,勉強算是抱住了。
謝正初哼哼唧唧的更厲害了,丹青易這才有些慌神。
“師兄,你另一只手的手臂托一下他的腿。”南秋凝覺得她再不出聲,她的二師兄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
丹青易照着南秋凝的話托住了這個師弟,三個人同時松了口氣。
北堂長風呲了呲牙,他做貓的時候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看着就疼,謝正初在丹青易手下活過七百年也真是不容易了。
勉強夾住了師弟以後,丹青易才向着這兩位點了點頭,算是告別了。
他走之前又看了一眼南秋凝,這才轉過頭離開了。
也不知道師父看到這樣的場景該是如何的心情。
“你剛剛那團綠光?”北堂長風想起來這件事了。
“你什麽時候把你隐瞞我的事情告訴我,我就告訴那是什麽。”南秋凝心情還算不錯,這下她的二師兄算是有救了。
幾日後,丹青易還在練劍,就聽到他師父嘆氣:“和正初一起上山的那兩個弟子下山的時候被妖獸殺了。”
丹青易腦海裏浮現出兩張面孔,一張是南秋凝的,一張是模糊版的北堂長風。
……死了嗎?
丹青易又練了會兒劍,發現并沒有什麽進步,轉身離開了。
“你去哪裏?”南玉書正準備說說他呢,這劍練的不成樣子,沒想到他還沒出口,丹青易就走了。
丹青易腦海裏浮現出那張嬰兒肥的臉,現在該不會是在哭吧?
“這是!”還在雷石峰做代理峰主的南玉書眉頭一皺,他剛剛好像腦袋裏多了一點記憶,他細細的捕捉着這團記憶,然後表情慢慢的奇怪了起來。
說好在七星聖海的小徒弟現在到底在哪裏?
而原本毫無動靜了許多天的謝正初閉關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