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女人間鬥起心機堪比後宮。歐寧玩大度,谷蘭也不示弱。
何況, 路盛面前, 谷蘭素來是懂事又體貼好妹妹,怎麽能讓司機先送自己。
但, 當着歐寧的面退讓,服軟, 也實在不甘心。
偏偏,曾護着自己, 甚至為自己扇妻子耳光的路盛此時不肯作為。
真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為了大局, 谷蘭只好用得體的笑婉拒, 自己定了車來接。
僞君子很多時候都是痛苦的,不如真小人痛快。
小小報複後, 自認真小人的歐寧心滿意足,借口下去取藥, 把房間特意讓給需要楚楚可憐甚至梨花帶雨表演的女人。
捧得越高摔得越慘, 這可是真理。
自己煎熬三年, 如今, 也該讓那空谷幽蘭好好享受下什麽是心痛如絞卻哭都哭不出來了。
一路腳步輕快下滾梯,歐寧終于落回心窩的心卻怎麽也平靜不下來, 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年的空付遺憾。
三年前,在歐寧結婚前不久,渣爹許正清帶着妻子羅曼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
也許是為了補償沒有給小嬌妻婚禮,為他和小三老來子許圖南辦的百日宴相當盛大,親朋好友同事鄰居請了近百桌。
樂極生悲, 或者,真有報應一說。父母做的孽,總會報應給無辜的孩子。
孩子突發重病,需要換肝,在一兩個月的熬命期必須找到合适肝髒手術。
否則,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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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寧媽媽也舊疾複發住了院,等着換腎救命。
寧媽媽血型特殊,是稀有的rh陰性血,歐寧已經準備好一月後給母親捐腎了。
偏偏歐寧的肝髒也符合許圖南配型,給孩子的配型是許父利用關系私自做的。
只是,歐寧不肯捐獻。
當你只能救一個人時,親疏遠近衡量,當然救自己至親,佛祖得道都先普渡妻兒,何況我輩俗世凡人。
就算真聖母放棄親人去選擇救外人,何嘗不是對親人的無情自私,冷酷狠毒呢!
為了襁褓裏小兒子的小命,許正清發動不少親友來勸,還親自給女兒跪下相求。
就在歐寧大學的博士實驗樓前,他這親爹又哭又求跪了幾天。鬧得學校一時沸沸揚揚,不少人還勸她善良。
論壇上更吵翻了天。站她的少,讓她捐獻的多。
對于外人眼光評價,歐寧早就不入心了。除了嫌煩。沒想到,路盛竟然也和別人一樣,私下裏勸她去給小弟弟捐肝。
是,小三的兒子要不移植肝髒,一二個月就能要命,嬰兒也熬不起。自己母親腎髒可以等上一年半載呢!
可,萬一母親等到最後沒有合适的腎|源,自己半年內恢複不好,不能再次大手術捐獻呢?母親豈不是要活活等死!
就因為許圖南還小,還有幾十年可活,就因為媽媽已經六十多,沒幾年好活,所以沒有價值的媽媽就該讓位等死,憑什麽?
為了此事,歐寧和路盛吵了幾次,就不答應。但為了重病的母親不煩心,還是按時在情人節那天去領了結婚證。
不知道是不是喜氣影響,陰了多日的天空終于放晴,初春暖陽把陰霾一掃而光。
出發領證一路,兩人還很高興。沒想到一路手續走完,宣誓接證前,所有幸福毀于一個電話。
谷蘭父親因賭博欠債招了些厲害的人物,不忍家破人亡,谷蘭無法只好打電話來求助。路盛心急幹妹妹安危,電話都沒挂斷,就匆匆扔下等待結婚宣誓的歐寧跑走了。之後,他還為護住谷蘭被砍了一刀在肩膀縫了二十針。
病床前,黑子心有餘悸道:要不是盛哥身手好,命也沒了。可見路盛對谷蘭真是豁出命的護着。
郎有情,妾也有意。
谷蘭日夜在病床前,衣不解帶的照顧對她深情厚誼,大恩大德的盛哥。
那時,歐寧正為母親的病焦頭爛額,心下不舒服也懶得計較!幹脆就放手,讓她盡情報恩吧!
至此,她和路盛各種聯系都開始減少,等巨變降臨時,兩人都有好幾天沒見一見面了。
初春凍雨透骨的冷,歐寧去同居公寓取銀行卡。哪知道剛進小區就收到條匿名短信。
【傻丫頭,別被騙了。路盛是你父親小三羅曼的親弟弟,為了那個親侄兒才讓你不管你親媽,先給那個小三野種捐肝。你仔細想想,當初路盛和你在一起也許就動機不純的。】
什麽?路盛是羅曼的親弟弟?五雷轟頂般的變故讓歐寧差點站不穩。
他最開始接近自己就有目的嗎?回憶當初,路盛莫名就對自己好得不行,歐寧不禁一哆嗦。
想了好久,她偏着的心,純粹的情,還是讓她決定去親自問個明白。
不想,拿出電話剛要問路盛此刻在哪,就見凍雨中,已經是自己丈夫的男人脫下大衣披在谷蘭身上,緊緊護着幹妹妹坐電梯上樓。
猶豫很久,等了很久,久到可以一切都發生,可以讓自己死心或者更信任,歐寧才上了樓。
哪知道,就在她心焦等待這段時間裏,小三羅曼受不住兒子又一次病危,沖到寧媽媽床前大鬧了一場。
寧媽媽受不住刺激,頭暈倒地時運氣不好後腦正撞桌角。
同一時間,歐寧沒有坐電梯,不知道是想心随腳步更沉,還是想拖得久一些。
當她心亂如麻推門而入時,谷蘭正套着路盛的寬大白襯衫,光溜溜兩條大白腿半跪在他們卧室床上。見了無聲進來的歐寧一驚,噗通把手裏手機摔落到地上。
也許驚吓狠了,那手機電池板都摔分家了。
谷蘭眼下空敞着身子,除了路盛的白襯衫,渾身底褲都沒穿,她下意識捂住胸前明晃晃兩點。結巴道:“歐寧,歐寧姐!”
歐寧沒理會磕磕巴巴的谷蘭,只把目光牢牢落在卧室衛生間裏。
那裏,嘩嘩水聲清晰到震耳欲聾。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終于走到浴室門口,手指按動浴室門把手。
門把手動了一下,浴室門随之動了一下,嘩嘩水聲裏,是路盛清越清晰的聲音 :“幫我把內褲拿過來。”
只這一句話,就定了所有的罪。
沒有絲毫猶豫,歐寧轉身離去。
走到玄關,她200度近視眼忽然清明,把谷蘭敞開包包裏的房産證瞧得一清二楚。
房主是谷蘭,轉賬憑證明晃晃卻是路盛。
已換上厚厚長t當裙子的谷蘭追上來,也正好看見,立時拉住臉色發白的歐寧,期期艾艾結結巴巴妄圖洗白。
“歐寧姐,你,你不要誤會我們。盛哥不是,他,他只是想補償我,他,他只是可憐我,當我是幹妹妹,想照顧我些。”谷蘭的解釋很漂亮。
我們,是哪兩個?補償又為什麽?可憐所以要照顧到如此嗎?
一套三百萬的房作為補償為可憐,以路盛今日今時地位說實話太少了,多少富豪出手就是千萬別墅見面禮呢!幾次的補償,一套房夠不夠?
歐寧大奶範腹內吐槽,嘴巴上卻一個字都懶得問。不想難堪也不想狼狽。
女人,最要緊是姿态好看。
歐寧永遠記得媽媽離婚也要漂亮,幹脆利索得是男人最後惋惜後悔,跪下來求着不肯走。
而不是有些女人一哭二鬧指責埋怨後,依然卑微跪下,求男人別抛棄別離開。
命運果然夠壞。
撐着姿态走出門,歐寧正碰上渣爹也來找她。
“太好了,歐寧你在。怎麽不接電話......爸爸跟你說,你捐肝就你弟弟,對路盛和你都好。你可能不知道,路盛其實是羅曼的親弟弟......你愛他,是他妻子,不會讓他為難吧,先給他親侄兒捐肝,修養半年在給你母親捐腎......”許正清千篇一律的繼續勸着女人先救兒子。
沒想到所有人都知道路盛身世呢,除了自己。歐寧淡淡一笑繼續要下樓。
“爸爸不是逼你,只是,你也要想想夫妻以後的感情。最近,路盛不也勸你考慮先救你弟弟,要是圖南有個三長兩短,你和路盛還能......”許正清以情動,不,逼着女兒。
不錯,路盛已經為此和自己吵了幾次,母親對他那麽好,他還是血濃于水要自己先考慮捐肝救他親侄兒。
一種徹底的背棄感湧上來,歐寧猛停住腳步,轉身忽然發狠。
“讓我舍棄媽媽先捐肝,告訴你不可能。別說他是路盛親侄兒,就是路盛親兒子也別想。我就是把命和靈魂給魔鬼下地獄,也不會便宜你們這些混蛋。”
甩下決絕狠話,歐寧轉身跑入越來越大的凍雨中,卻早已感覺不到寒冷。
本來,歐寧會很快回醫院,渾渾噩噩中卻拖了足足一小時。手機早就被大雨澆透失靈了。
寧媽媽後腦受到重創,最後清醒時間給女兒打電話怎麽也不通,熬得實在沒了力氣,只在自己手機留了一句滿是遺憾的遺言。
【歐寧,你要好好的,答應媽媽好好的。】
送到搶救室,寧媽媽已經內外出血兩小時了,昏迷也起碼一小時,根本沒了搶救的必要。
醫生遺憾道:後腦不是致命傷,早送來根本不會有事。
歐寧看着床上母親留下的那攤血,整個人都要瘋了。縮在喬姨懷裏,咬着牙齒磕磕發抖時,父親趕來了。
路盛也趕了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谷蘭。
歐寧不許他抱,拼命推他時,糊裏糊塗中不忘質問:“你這混蛋,你說,你怎麽對得起我,對得起媽媽,你和她都是該死的混蛋。”口語裏,大家沒發覺她的那個她不是他。
一口氣上不來,歐寧手指着他們這些混蛋抖得如風中落葉。
寧媽媽在打電話給歐寧前,最後一個是打給路盛的。
只是,電話被谷蘭一驚下落到地上挂斷了。不然,媽媽一定會有救的。巨大傷痛下,歐寧鑽了牛角尖。
路盛不顧她的踢打撕咬,死死抱着人哀求。
“歐寧,原諒我,對不起,是我昏了頭,就一次,以後保證不會了,原諒我,求你了。”
也是急中言辭不當,路盛誤會了歐寧的意思,也幸好,他誤會了。
原諒你,就一次,可只這一次你就害我沒了母親,沒有了唯一的庇護,歸宿。
害得我一輩子的遺憾,最後一面都沒和母親見上。
悲憤崩潰中,歐寧推開他,拿過旁邊鋒銳水果刀,猛揮了下去。
“我恨你,你賠我媽媽......我殺了你,殺了你們......”
路盛本來想奪下刀,哪知道谷蘭撞上來以身作盾,緊緊抱住他。
剎那,刀入肉中,血花飛濺。
麻木的歐寧,一刀砍下,順勢反手還要揚起。路盛一個大耳光過去,鬧到雞飛狗跳的病房,終于安靜下來。
就路盛那力度,歐寧哪能受得住,一巴掌立時口鼻噴血倒在地上。
踢開刀到床下,路盛沒看她一眼,只小心抱起谷蘭,頭也沒回一下。
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好閨蜜必須陪着幫忙啊!
宋明珠來看歐寧時,她已經打了鎮定劑睡着了。守在床邊的只有喬姨。舅舅舅媽等至親處理後事去了。
而該守着妻子的路盛,正陪縫針的谷蘭,噓寒問暖,百般體貼。
哎呦去,大姐大這暴脾氣哪能受得了這個,尤其捕風捉影些事後,簡直氣爆。
明珠為給閨蜜出氣,沖到病房裏抓住谷蘭那小婊砸一頓扯頭發大耳光打下去,不僅傷了人還鬧得谷蘭名聲臭了,谷家母親氣病住院,好好的訂婚對象也分了手。
路盛為此也氣大了,堵着氣故意沒提及谷蘭要給寧媽媽捐腎的事,還特別的義正辭嚴說歐寧心眼小不懂事。
說她怎麽信別人挑唆,說她多疑得不可理喻,說她怎麽這麽沖動傷人,斷了谷蘭的手筋,害了人一輩子。
他理直氣壯埋怨歐寧不相信自己,谷蘭是自己幾年的下屬,朋友,幹妹妹,他幫忙解決妹妹家裏麻煩,幫忙還一筆高利貸怎麽了,難道你朋友有難你不會幫忙嗎?男女之間非要有龌蹉的事。
歐寧在醒過來後就恢複了平靜,起碼表面上已經能做到對路盛視而不見。
不管他是哄是氣,都可以神色無動于衷。
宋明珠把幾天前,路盛陪谷蘭下海攀山游玩的照片給歐寧,她也像看無關緊要旁人的熱鬧,還笑着點評了下。
母親下葬後,歐寧就在宋家安排下和喬煜教授一起出了國。
“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真不該在一起。”她只留給路盛一句話,走得幹脆極了。
偏偏這時,喬煜剛拒絕了個倒追的女孩做自己研究生,還有女朋友。那女孩不甘心,以死相逼為他吞了安眠藥。還好發現及時人沒事。但這樁教授與女學生的桃色緋聞卻鬧得沸沸揚揚。
風口浪尖上,他卻依然沒顧及那女孩心情出國,還帶了不是他嫡系學生的歐寧走。還不是以老板身份。歐寧去了著名研究室做博後,參加的還是他主持的重點項目。
只是個八年臨床博士,許歐寧她憑什麽?
這年頭,男女教授各種潛規則男女學生可常上頭條呢,許歐寧長得也還有幾分姿色。沒有貓膩誰信啊!
不少妒忌的人在論壇憑空造謠。反正匿名毀人不用成本擔責,怎麽痛快怎麽來呗!
路盛曾經平生大恨,就是當初母親嫌棄父親粗俗沒錢沒地位,抛下他們寧可私奔做人外室。
歐寧這麽跟喬煜一走,他真挺傷心。大半年消氣才出國看她,哄她。
可惜,夫妻間一旦有了罅隙,在想和好如初難比登天,尤其還是兩個傻乎乎猜錯心的聰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