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山上轉悠了兩天,始終沒有找到關押韓喆的地方,姚園坐不住了,難不成範玮琛把韓喆已經殺了?想到這個可能,姚園心底升起一股寒氣,冰涼冰涼的,心口似被人用刀子剜了一塊肉,生疼生疼的。姚園有一種沖到範玮琛面前質問的沖動,可腦海裏突然蹦出那雙自信清明的眼睛,不會的,她沒有殺韓喆的理由,如果想殺,早就動手了,何必如此大費周折。姚園還是決定等一等,既然對方選擇相信自己,那麽自己也應該相信別人。
可是判斷歸判斷,擔憂卻切不斷。山上人的嘴嚴的如茅坑裏的石頭,無論她怎樣威逼利誘也不松口。無計可施之下,姚園只好伏低做小,對範玮琛軟磨硬泡起來。姚園本就生的俏麗,軟聲細語之下,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靈動妩媚,範玮琛心一軟,松了口,答應第二天讓她見韓喆。
清晨起來,姚園特意将自己打扮的有些憔悴,換上婆婆做的粗布衣裳,稍稍用了早餐,安靜地在房間等着範玮琛帶她去見韓喆。
約莫半個時辰,範玮琛在清露中甩着水袖邁步而來,恰似魏晉時期的隐士,潇灑超然。
姚園讨好地添上去問候:“你來了?”
範玮琛上下掃了姚園一眼,莫測高深地問:“我不是特意給你裁了兩套衣服嗎?怎麽還穿這個?”
姚園讪讪一笑,含糊帶過:“這件衣裳雖然料子不好,但是婆婆的手藝很巧,很合我的身,穿起來很舒服。”
“是嗎?”範玮琛眼眸流轉,頗為懷疑。
“當然了!”姚園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什麽時候去?”
範玮琛也不再多問,頓了頓道:“既然你什麽都準備好了,我怎麽好意思讓你久等呢?”
姚園聞之,喜不自勝:“那我們這就過去吧。”
範玮琛廣袖一甩,大踏步走了出去,姚園無所謂地撇撇嘴,這人真怪,變臉就想翻書一樣快。
兩人七拐八拐,在姚園以為範玮琛是在耍她的時候,一間破舊的小屋立于眼前。小屋低矮,門窗早已損壞,處于巍峨的虎嶺山上就像一片枯樹葉,搖搖欲墜。門闩上有兩個生了鏽的鐵環,一把不知陳放了多少年的破鎖,顯得死氣沉沉。
“怎麽把她關在這種地方?這是人住的地兒嗎?”姚園怒氣橫生。
範玮琛冷冷地說:“有個地方住就不錯了。”
姚園氣結,不想和她多說話:“快把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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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玮琛雙臂環着在胸前,靠在一旁的門框上,悠閑地說:“別忘了,你現在是虎嶺寨搶來的,不是我的客人,沒有資格命令我做任何事。”
姚園當然知道自己沒有底氣對她指手畫腳,屈居人下,主次還是要分清的,識時務者為俊傑。她壓下不甘心,口氣緩和了許多:“麻煩範寨主開開門!”
範玮琛嘴角上揚,很滿意姚園的識相:“這才對嘛!”
銅鎖‘咔嚓’一聲開了,姚園立刻沖了過去,屋內擺放很整齊,雖然簡陋但很潔淨。桌子上擺着完好無缺的飯菜,姚園心一疼,這個韓喆怎麽這麽傻。越過飯菜,一個落魄清瘦的身影平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姚園眼圈一紅,奔到床邊,撫上韓喆蒼白的臉,心揪得難受,這樣的韓喆,只有她和陳曉分手的那段時間見過。
“韓喆,我來了!”
韓喆睜開無力的雙眼,迷茫中出現了幾絲清明,待看清了是姚園,激動地坐了起來。可是長時間不吃飯,哪有力氣,頓時頭暈目眩,不得不重新躺下。
姚園忙傾身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既心疼又責備:“你看你,和吃飯較什麽勁,不知道人是鐵,飯是鋼的道理嗎?”
韓喆虛弱地說:“我不能向他們低頭。”
範玮琛冷笑一聲,嘲弄地說:“果然有骨氣,寧可餓死,也不吃我們的飯菜,這種大無畏的精神真是直追伯夷呀!可惜,伯夷死了,青史留名,而你死了,不過是姚園歸入他人懷抱,世上又少了一個浪費糧食的人而已。”
姚園瞪了一眼範玮琛:“範寨主的話也未免有些太刻薄了些。試問,如果你的妻子被人擄走,而擄走你妻子的人還施舍飯菜給你,你會接受嗎?”
範玮琛理所應當地答着:“當然接受了。如果我死了,我的妻子非但活不下來,或許會更加痛苦。只有活着,好好的活着,才有希望讓最愛的人回到身邊。即便是現下無能為力,也要忍蓄待發,終将一日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姚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麽,範玮琛身上的秘密,不是她能了解的,她也不想了解。
韓喆意味深長地看着範玮琛,對他的話感觸頗深,覺得自己先前的作為實在幼稚:“寨主說的有道理,是我太愚蠢了。”
說罷,轉頭對姚園說:“園園,你将飯菜端來,我這就吃。”
姚園一喜,放開韓喆,快速把飯菜端到她面前,将碗筷遞到她手裏。許是太餓了,韓喆半點形象也無,一口氣幹掉了一碗米飯,待要再吃一碗,範玮琛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三天沒吃飯,還是不要吃的太多,小心受不住,還是喝碗湯合适。”
正為韓喆盛飯的姚園忽然想起電視上說,流落荒島的人,餓得太久,不能吃撐,不然腸胃承受不了。将碗裏的米飯倒掉,轉而盛了半碗湯給韓喆。
盡管不想聽範玮琛的話,可是為了将來打算,韓喆還是乖乖地喝了湯。
等待體力恢複些,韓喆才細細觀察姚園,見她容顏憔悴,眸子裏流露着說不完的擔憂和心疼,衣服還是婆婆做的那一套,心頓時放回了肚子裏。不得不說,姓範的雖然是個強盜頭子,幹的不是正當營生,但容貌确實一等一的好,而且又有功夫傍身,她記得姚園是最佩服有幾下子的人,不得不說,她還真怕姚園移情別戀。畢竟,姚園的性取向待定,只是遇到她後才開始喜歡女人的。
姚園接受到韓喆的目光,不用想也知道她心裏想的什麽,說不失望是假的,只是她不想在兩人身處逆境時還疏心計較這些沒意義的問題。她轉過頭問一哦昂看熱鬧的範玮琛:“範寨主,您什麽時候放我們下山?”
範玮琛将兩人的神色看在眼裏,心中暗笑,看來她們也不是想象的那般齊心協力:“下山?不可能,既然上了山,就別想回去。除非姚園嫁給我,不然你們兩個都要留在山上。”
“休想!”韓喆搶過姚園的話,狠狠地瞪着範玮琛,“姚園是我的媳婦,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傷害她。”
“傷害?”範玮琛俊眉一挑,呵呵地笑着,“我心疼她還來不及,怎麽會傷害她。依我看,不久後的你才是真正傷害她的人。”
“笑話。我和園園情投意合,彼此相愛,我怎麽會傷害她呢!”韓喆似乎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範玮琛好像有十足的把握:“你現在什麽也沒有,姚園是你的助力,你當然不會傷害她。只是當榮華富貴,國色美人擺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還會理直氣壯的說這樣的話嗎?”
韓喆哈哈大笑:“別說是錢財美女,就是皇位我也瞧不上半分。”
範玮琛并不将韓喆的話放在眼裏,她眉眼一彎,一個主意計上心頭:“好!距虎嶺山二百裏的汝州有位姓扈的富商,他家的生意遍及大元,稱得上是大元朝的第一富翁。可惜他是個絕戶,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名叫扈雨桐,年方十九,是個絕代佳人。日前扈府放出話來,将于這月十八為扈小姐抛繡球招親,凡是十六到二十五歲未婚的男子皆可參加。如果,你真的是姚園為唯一,将榮華富貴,國色天香視作糞土,可敢去繡樓前一試?”
韓喆好笑不已:“我為什麽要去?既然條件這麽好,不如範寨主去好了,到時候財色雙收,豈不是雙喜臨門?”
範玮琛淡淡一笑:“好是好,可惜娶了扈小姐,就要入贅扈家,我可不想做上門女婿,還是守着虎嶺山,娶個俏老婆來的自在。”
韓喆鄙視了她一眼:“大男子主義!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已經有了園園,就算扈小姐是天仙下凡,也和我沒有半分錢關系。”
“你現在這樣說是因為你沒有看到扈小姐,等你見了她的容貌,我不信你還會這樣大言不慚,到時候恐怕是擔心娶不上才是最大的問題。”
“多謝範寨主的好意,我已經有了園園,扈小姐這麽美麗,相信已經有很多男子傾心以待,我就不去趟這趟渾水了。”
“好吧,你不去可以。不日我就娶了姚園,到時候你人財兩空,如果你前去試一試,讓我看到你的真心,我就放你們下山,永不再糾纏。我範玮琛也是個铮铮鐵骨的人,最佩服一心一意的真君子,如果你真是這樣的人,我也不會一味的做惡人,破壞別人的姻緣。”
韓喆不太相信地看着範玮琛:“你會這麽好心?”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範某言出必行。”範玮琛一收剛才的吊兒郎當,表情嚴肅了幾分。
韓喆爽快地答應下來。
範玮琛微微一笑,仿佛早已料到了結果。姚園無聊地看着兩人的針鋒相對,覺得無趣極了,這個範玮琛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非要韓喆去參加什麽抛繡球娶親,她可不相信範玮琛是為了看到韓喆的真心。韓喆雖然聰明能幹,年紀輕輕就是一家公司的部門經理,可是比起老謀深算的範玮琛還是差了一些。畢竟她們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新青年,就算是經歷了幾年社會的洗禮,也比不上生在亂世,連生命都無法保障的範玮琛。不管範玮琛打的什麽主意,既然誇下了海口,那麽離她們下山的時間也不遠了。當初有多少高富美對韓喆威逼利誘都沒有讓她對陳曉放棄半分,今時今日,又怎麽會區區一個富家千金彎了腰呢?這點自信,她對韓喆還是有的。
範玮琛達到了目的,對待韓喆的态度也好了許多:“既然如此,韓公子住在這裏也不合适,我讓兄弟們收拾出來一個房間,再給韓公子趕幾身衣裳,別到時候太過寒酸,讓人瞧不起。”
“不用了,我和園園住一個房間就行。衣服也不用添,我就穿着一身去。”
“韓公子還不明白現在的形勢嗎?若是公子輸了,姚園歸我。我怎麽會讓她與你同住一屋?再說,姚園還是未出閣樓的姑娘,你和她住在一起,對她的名聲也不好。”
韓喆猛地看向範玮琛,眼裏似要噴出火來:“你怎麽知道園園是未出閣的姑娘?混蛋,你碰了她!”
範玮琛邪魅一笑,兩手一攤:“對,我碰了她,她已經是我的人了!”
“你!該死!”韓喆撲過去就要掐範玮琛的脖子,姚園見勢,忙拉住她。韓喆憤怒地看着姚園:“別拉我,我要殺了他!”
姚園氣道:“你上了她的當了!”
“啊?上當?”韓喆一愣,頓時明白了過來,臉騰得紅了。
範玮琛嘲笑道:“你對姚園就這點自信嗎?你覺得,若是我碰了姚園,她還會這樣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話嗎?還是你覺得姚園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子?”
“我……”韓喆慚愧地看向姚園,“園園,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昏了頭。”
姚園自然體諒:“我知道,以後別太沖動了,三思後行。”
“姚園,一味的縱容和付出有時候并不能得到回報,你這樣做,最後受傷的只能是你自己。”範玮琛看不慣姚園一心為韓喆的樣子。
“範寨主,你不用挑撥離間,韓喆是什麽樣子的人,我很清楚。範寨主只要記得你說過的話就行了,別到時候做一個言而無信的僞君子。”姚園并不上當,毫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範玮琛無奈地搖搖頭,真是個傻女人,有你後悔的一天。
房內忽然闖進來一個男子,氣喘籲籲地說:“老大,山下有一群黑衣人正在圍攻一輛馬車。”
“哦?”範玮琛清亮的眸子閃了一下,帶着一絲不可察覺的興奮和喜悅:“讓兄弟們集合,下山看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