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番外四『十年之後』 (2)
多年以來,一如既往。
“抱歉,緊急趕了臺手術,遲到了這麽久。”張新傑關上門,擡手看了眼腕表正準備說話,被葉修連忙叫住了,“沒事,你那都人命關天的大事,不來也沒什麽關系。”
張新傑蹙了下眉,不認同道:“學長的生日一樣很重要,當然要來。”
葉修對張新傑的态度相對在幾人間還算不錯,他這人其實不太記仇,對大部分事情也看得很淡,但別人對他的善,他嘴上不說,心裏卻會記着,張新傑曾經幫過他很大的忙,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許葉修還不一定能這麽快地選擇放下。
但當張新傑發現廚房裏邊幾個人正切菜颠勺忙得熱火朝天,擡腳準備過去幫一把手時,卻被葉修一把攔下了。
張新傑做的飯只追求營養均衡配比,少油少鹽,清湯寡水,葉修本身一個重口味的北方人,定居南方這麽多年,舌頭被江南水鄉的甜濃鮮香浸透了,最怕吃那種沒什麽味道的營養餐,那不如讓他吃泡面。都留了他們下來做飯了,葉修權當自己是叫了頓免費的上門外賣,他不怎麽挑食,但生日宴吃一桌清炒西藍花,水煮雞胸肉之類的菜色還是有點太過可怕,葉修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
做飯的那幾個人裏,南北方皆有,不過掌勺的還是以喻文州和王傑希為主,孫哲平和黃少天幫着在旁邊切菜備料。這兩位軍刀短刃都玩得轉,提起菜刀來也像模像樣,邊切還忍不住暗自較起勁,塊整片薄,切個土豆絲也非得講究一番粗細均勻,反正現在是沒什麽機會讓他們對比一下床技了,能在刀工上分個勝負也是好的。只有周澤楷,廚房空間有限,他一時幫不上忙,只能坐在外邊削點水果拌個餐前沙拉湊數。
切好的原料甫一下鍋,刺啦一聲爆響,木鏟煸炒兩下,動物油脂的香氣便随之漫溢開來,葉修公寓裏裝的西式廚房,抽油煙機應付這種場面明顯有些捉襟見肘,但那些不小心飄到他面前的誘人氣味,也很能撫慰他饑腸辘辘的胃。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菜滿滿當當地擺了一桌,幸好餐桌是那種可拆疊拉長的類型,最後七個人勉強坐下,但也沒有太多的空間餘裕。葉修理所當然的占據主座,結果為了争離他最近的那兩個位子又是一番明槍暗械的混戰,最後還是周澤楷和黃少天一人各自霸占了一邊。
人多,吃飯自然也安靜不了,連給葉修夾菜也變成了一種争先較勁的手段,要不是他及時喊停,估計碗裏的東西就快堆成一座小山了。
但其他幾人都吃得不多,甚至連筷子都沒怎麽動過。葉修心裏清楚,他們不是不餓,只是想留着等葉秋來了讓他倆可以再一起吃,若是這會兒就杯盤狼藉了,那葉秋過來還得再想辦法解決晚餐,他的生日,也同樣是葉秋的生日,哪有讓壽星吃殘羹剩飯的道理。這頓飯,本就是他們非得橫插一腳,也不願給他再平添麻煩。
說心裏完全沒有一丁點觸動,是假的;但要說感動,似乎又隔着一層,也許永遠也無法跨過的膜。
“難得你們幾個都在,這一句話我六年前就說過,現在還是要說。”
葉修放下手中的筷子,垂眸誰也沒看,不急不緩道:“我跟你們的賬,該算的,不該算的,都已經清了。只要你們不再蠢到幹出當年的事,我手裏的那些東西永遠也不會見光,所以如果你們中有人要是因為這個原因不肯放手的,可以安心了。”
桌面上一片沉默,沒人說話。
葉修嘆一口氣,只好又繼續說下去:“我不結婚,是因為沒有遇到合适的,也不想随便找個人湊合耽誤人家姑娘。但不意味着我就必須在你們之間挑出一個,我自己是學心理的,斯德哥爾摩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你們如果寄希望于這種事情,那還是趁早死心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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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依舊維持着那種不約而同的詭異安靜。
“我一個四十多歲的心理咨詢師,做什麽選擇無關緊要,單身或是和誰在一起都無所謂,但你們大部分人還年輕,完全有更多的選擇擺在你們面前,該結婚結婚,該生子生子,一個個都吊死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何必呢?”
葉修拿起杯子喝了口橙汁,擡起頭才發現那六個人全程只是專注地聽他講,但面上還是沒有一絲絲準備覺悟的意思。
“算了,随你們了。我都四十一了,你們還能有興致和我耗幾年?”
他這随口的話一出,卻如一枚石子入了湖心,紛紛擾起許多漣漪。
“一輩子。”
“我心髒跳停的那一秒。”
“抱歉,不過餘生可能還是得請前輩多多指教了。”
“不要太小看機會主義者的耐心哦。”
“跟你耗多久都可以。”
“絕不……放手。”
葉修掃過每一個人的眼睛,驚覺裏面一直都燃着似曾相識的暗火,灼灼跳動着,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熄滅的盡頭。
他終于啞然。
第一年他那麽跟他們說的時候,有些人的眼裏也許還曾表露過一絲猶疑不定,但随着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他們對他的态度反而越發堅定而決絕。
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哪怕眼下的追逐連一個親吻都是奢侈。
葉修不太懂,又似乎能懂。
與其說是純粹的愛情,他與他們之間更多交纏着的,也許還有存在于這個世界上過去與現在的自己。因為不會再有一個人能讓他們袒露所有秘密,知曉他們所有的傷口和私隐,撫平并治愈那些經年累月的傷痕,讓他們重新回歸正常的生活軌跡。
愛情也許有保鮮期,過了期限就逐漸變得寡淡無味,但他們都已經過了追求瘋狂與激情的年紀,最渴望的,最割舍不下的,是習慣,是日久天長的依賴,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你懂我。
而這些,也許真的找不出另一人能給。
葉秋七點整推開葉修家門的時候,只剩下葉修獨自一人坐在餐桌邊抽煙,面前擺着琳琅滿目的豐盛佳肴,最中間放着一個生日蛋糕,插着蠟燭,但沒有點。
“那群人又來過了?”葉秋瞥見了葉修腳邊擺着的大大小小一堆禮物盒,劍眉一擰,有點不解地愠怒道,“哥,你幹嘛放任他們騷擾你這麽久,要按我說的,那群小王八蛋當初那麽坑你,就該每人先捅一刀,挨個去醫院躺上三五個月。”
葉修緩緩呼出一口白霧,指間的一點猩紅湊近了蠟燭頂端的引線,依次點燃了,才擡頭看向對方,微微笑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啊?”葉秋瞪大眼睛,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哥有那麽慈悲為懷嗎?
果然,下一秒對面的人話鋒一轉。
“反正我現在也孑然一身,這群小混蛋們放出去搞不好也是坑了別人,他們自己非得上趕着吊在我手裏,我就當為和諧社會做貢獻了呗。”躍動的燭火映着葉修純黑狹長的雙眼,不經意間朝他眨了眨,唇邊的笑容戲谑又散漫。
既然你們還執意糾纏,那游戲就不妨繼續好了。
剩下的幾十年,看看你們六個人中誰先撐不住吧,就當是給我眼下平淡如水的生活——再找點樂子。
【ALL葉】Super Psycho Love II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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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警察局嗎,我想報案,我懷疑長臨別墅區裏有人非法囚禁。”
“請稍等……我們這邊将為您轉接至轄區的人工服務。”
“嘀——您好,接下來将由編號500529的警官為您服務,本次電話進行全程錄音,為避免浪費警力,請盡可能保證您的口述內容皆為真實可信。”
“這位先生你好,你之前說你懷疑長臨別墅區裏有人非法囚禁,可以麻煩你盡量詳細地描述一下具體情況嗎?”
“警官先生,是這樣的。我自己也算是長臨別墅區的住戶,我前幾年因為工作原因移民去了加拿大,但父母親年紀大了,也舍不得遠離故土,漂洋海外,我最後退而求其次給他們在當時新開盤的長臨買了一套聯排小別墅養老,挑在長臨是因為看中它的環境和地段,而且作為高檔小區,它的治安也不錯,可以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你知道的,當子女的,到了這個年紀也只是想多盡盡孝罷了。”
“我明白,我也非常理解你的用心,只是這位先生你口中提到的非法囚禁又是怎麽回事呢?”
“不瞞您說,我雖然定居國外,但每隔半年總會找機會回國探親,這次是因為我母親半月前外出遛狗時不慎摔了一跤,身體抱恙得卧床休養一陣,我知道了實在放心不下,請了年假提前回來照顧,結果就是住在別墅的那幾天,我察覺到了我旁邊那棟別墅的一些不對勁。”
“對了,不知道警官先生你之前去過長臨沒有,清不清楚那邊的建築布局?”
“大概知道,我有個朋友剛好住在那片,我記得長臨的高端別墅群好像為了保證私密性,相互之間的距離都拉得很大,要想觀察到附近的住戶情況并不容易。所以這也是令我比較困惑的一點,你是怎麽發覺那些異常之處的呢?”
“沒錯,正如你所說的,別墅之間離得很遠,照理說我是不太可能有餘力去關注到周圍鄰居的家事的。但那棟屋子的情況實在有些蹊跷,因為正好位于我父母家的正前方,我有時在陽臺上抽煙時會看到有不同的人進進出出。”
“不同的人?會不會是那位屋主在将這棟別墅進行短租,據我所知,這種方式最近幾年還挺流行的。”
“不,不是的。雖然每次進出的人好像都不同,開的車也不同,但我觀察了一段之後發現其實還是有規律的,一共應該是有六個人吧,至少從車的型號上來看是這樣的。你知道男人一般都對豪車沒什麽抵抗力,我最開始還以為房主是哪家的富二代少爺,天天換着車開,但後來才發覺車主似乎都是不同的人。”
“有一個來得最頻繁的,開白色雷卡薩斯的男人,應該才是屋子的正主,姓喻,據說是個蠻厲害的律師,有家自己的事務所,為人很有風度,半年前剛買下這棟別墅,來時和我父母打過幾次照面,還送了一份小小的見面禮。我媽對他印象很好,跟我的視頻電話裏還提過這位新鄰居一兩次。”
“抱歉先生,我至少聽到現在為止,并沒有發現有任何不妥之處,畢竟你口中的其他幾人很可能只是被你的鄰居請來做客的好友,哪怕是在自家的別墅裏辦派對,只要不擾民也不能算犯法對吧?”
“警官先生,這正是我接下來想跟你說的奇怪之處了。如果那幫人是同進同出或者結伴而來也就罷了,偏偏詭異的是,他們幾乎都是單獨前來的,甚至有時候前一輛車剛開出去,後一輛沒過多久就開了過來,與其說是好友相聚,反而讓人感覺更像是在刻意避開對方一樣。”
“如果是這樣,确實聽起來有些反常,我想你應該不止觀察到了這些吧。”
“沒錯,我那時便起了好奇心,再怎麽說,他們也緊挨着我父母家,萬一裏面是什麽不法分子聚集地或者犯罪窩點,出了什麽事波及到我家人可不好。最早我其實猜測的是那棟別墅會不會是他們幾人的某個秘密交易窩點,豪車出入頻繁,相互避開接觸,房主還是個知名律師,我馬上就聯想到洗錢,走私,販毒這些可能性,電視裏一般不都愛這麽演嗎?”
“但我萬萬沒料到,那群人……那群人居然幹的是非法囚禁!”
“先生你從一開始就在提非法囚禁的事,但我還是不太明白,非法囚禁要定罪至少需要一個被囚禁的受害人吧,你的意思是那棟別墅裏還有人一直被關在裏面遭受長期拘禁或是虐待嗎?還是說你曾經收到過裏面某人的求救信息?”
“我不太清楚裏面那個人有沒有遭受虐待,我有天傍晚遛狗時還見過他在二樓陽臺抽煙,看起來精神狀态還算不錯,他甚至認出了我,對我笑着揮了揮手。”
“等等,我稍微有些迷糊了,有兩個問題我想我需要再次跟你确認下。第一,你如何确定對方是被非法囚禁,從你嘴裏描述的話來看,對方似乎并不像是被遭受囚禁的樣子,應該沒有哪個囚犯會被允許光天化日之下随便在陽臺晃蕩,還和外邊路過的人打招呼吧?”
“第二,你說他認出你,難道你們之前見過嗎?”
“警官先生,這兩個問題我也許可以一起回答。我不僅是簡單地和他見過一面而已,他是一名很不錯的心理咨詢師,而我算是他接手過的衆多病患之一。我當初因為同時遭受各種巨大的壓力又無處排遣,一度導致心理崩潰,得了中度抑郁和焦慮症,還有非常嚴重的失眠症狀,精神狀态差到了極點,我身邊一個好友知道後把葉醫生的聯系方式推薦給了我,我後來在他的診所接受了差不多五個月左右的治療,病情大幅度好轉,也是因為他總是鼓勵我去和家人主動溝通工作移民的事,我最終才能放下顧慮決定出國。對我來說,是他幫我度過了我人生中最困難迷茫的一個時刻,我一直都很感激他。”
“正因為算是熟人,我那天見到他之後心情還挺激動的,我本來以為他也是房主請來的朋友之類的,想走上前跟他攀談幾句。但是!我才剛靠近一些,大門口裝的攝像頭就對準了我,然後他身後的屋子裏就走出來一個體型高壯的男人,眼神兇狠地盯了我一眼,天,我當時冷汗都快下來了,那男的一看就兇神惡煞的不像個好人,他一把拽住葉醫生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麽,目光還時不時掃向我,我看到葉醫生搖了搖頭,原本臉上的笑一下變得很疏離,轉過臉也不再看向我的方向了,他好像不太願意讓對方知道我倆認識這件事。結果、結果那個男人居然——”
“嗯?他幹了什麽?”
“抱歉,警官先生。恕我實在難以用言語來複述當時的場景,畢竟葉醫生對我來說,是非常尊敬認可的人,我不能用那些亵渎的字眼去詳盡地還原那個嚣張至極的男人是怎麽當着我的面将葉醫生壓在陽臺窗戶上作出一些可怕的侵犯之舉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但,你怎麽确定他們不是戀人關系呢?不,我沒有不信任你判斷的意思,只是作為警察,我們需要盡可能客觀地考慮到每一種可能性,畢竟有時候同性戀人之間在某些方面是會更嗯、激烈大膽一些。”
“不,警官先生你說得很有道理,所以我當時吓得牽着狗落荒而逃了,以為自己的出現惹惱了葉醫生那個吓人的男朋友,對方是在向我宣誓主權,可等我到家我又回想起了許多不太合理的地方,如果他們倆是戀人,為什麽我這幾周從未見過葉醫生出門,為什麽會呆在喻律師名下的別墅裏,為什麽還會有其他幾個男人時不時地進出這裏,還默契地總是彼此錯開時間?疑點太多了,我越想越不對,于是我接下來的幾天又借着早晚遛狗的機會刻意觀察了一下,終于讓我确定了我的猜測。”
“盡管我知道這個結論聽起來是有那麽點令人難以置信。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個理由可以說服我,為什麽無論是哪個人開車來別墅的時候,我都總能在陽臺或是窗口見到葉醫生的身影,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那棟屋子,而來的每一個男人似乎都對他行為很是親密,這太荒唐了。”
“先生,呃……其實我們之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案例,因為不同于異性伴侶,同性戀之間采用開放性關系的人要普遍得多,也許那位葉醫生只是個人魅力比較強,同時交往了幾個不同的伴侶呢?”
“我覺得……你之前所說的大多只是你自己的個人猜測,如果葉醫生真的遭受了非法囚禁的話,為什麽他自己或者他的家人朋友不來報案呢?一個人失蹤數月的話,常理來說再怎麽樣身邊人也會發覺異常的吧?而且假設他真的被人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系方式,可他既然能去可以接觸到外界的陽臺,并且身上沒有鐐铐之類的東西,這就說明他依然享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這和你那個囚禁的說法在邏輯上相互違背,照你所言,他應該有很多對外求救的機會才是,畢竟我相信小區裏肯定不止你一個曾經路過那棟別墅的門前,對吧?”
“……還是說,你曾經收到過葉醫生明确的求救信息嗎?”
“不,他沒有向我求救過,但我想他可能發現了我在刻意觀察他和這棟別墅的情況,他曾經在起霧的窗玻璃上用手指寫過一句話給我。”
“他寫了什麽?”
“Curiosity killed the cat……寫完他就飛快地用袖子擦掉了,他在對我示警,來別墅的那些人絕不是一般人,他在暗示我繼續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惹上大麻煩,讓我別再試圖摻和進來。而且那次之後他就幾乎不再出現在陽臺了,但我知道他一定還在那棟別墅裏面,那些男人還是和先前那樣輪流過來,又輪流離開,我還去葉醫生曾經的診所去看過,大門關着,問了一圈,所有人都說葉醫生幾個月前突然來關了診所,說是家裏出了點事,他要回B市一趟,診所暫停營業一段時間,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再回來。”
“但我明明看到他就在我父母家旁邊的別墅裏面,他撒謊了,或者,有人拿他的名義撒了一個大謊,為了讓周圍的人能夠合情合理地接受他的突然失蹤。”
“一個男人,被六個男人非法囚禁在一棟豪華別墅裏,這聽起來簡直就像三流網絡小說裏博人眼球的情節對吧?如果不是發生在我認識的人身上的話,我大概也會對此一笑置之,覺得這故事編的也太低劣惡俗了。”
“确實,可我還是不明白,那位葉醫生為什麽不找機會自己向警方求救呢?如果不是你這次回國恰好發現到這些異常,那他豈不是一直要被困在那幢別墅裏失去人身自由?”
“……你說呢,黃警官?”
最後那一個稱呼随笑意輕飄飄上揚,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諷刺意味。
百無聊賴正拿筆在記事本上畫小雞仔的年輕警官那雙蜂蜜色的瞳孔猛地收縮,啪,筆尖折斷,漆黑的墨跡濺上了他制服白襯衫的袖口。
而他甚至沒工夫搭理斜對面那位女同事口中響起的驚呼,他目光冰冷,指尖死死攥緊了話筒。
“你到底是誰?”
對方關了變聲器,那道低沉又勾着兩分懶散的熟悉笑意越發明顯。
“你或許可以稱呼我為,X先生。”
不待他再追問,電話那頭便已經挂斷了。
黃少天卻是心頭一個激靈,冷不丁炸開了滿身的寒毛,怎麽會,是那個人的惡作劇嗎?可他明明現在應該還在別墅裏才對,是誰一不留神被他摸去了自個兒的手機,等等……
不對!
他飛快打開手機應用,開始調看此時別墅裏的監控情況。
卧室,沒有。客廳,沒有。浴室,沒有。廚房,沒有。書房,沒有。
整個別墅上上下下兩百多平,二十七個攝像頭,卻沒有一個捕捉到該有的那個身影。
他又自己偷偷找機會跑出去了?這才隔了幾月,這麽快就忘了上次逃跑的慘痛教訓了嗎?
黃少天微微定下神,翻出他們六人的微信小組開始手指翻飛地發信息,這種情況雖然突發,但回過神之後還不至于讓他大亂陣腳,畢竟靠葉修一個人的力量,根本跑不出多遠,将人抓回來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頂多就是又一次貓鼠游戲的翻版罷了。
原本死寂的群組裏因為他的這幾條信息終于活了起來,宛如一顆石子投入湖心,瞬間便激起了千層浪。
有人開始問,這兩天輪的是誰的號。
無人回應。
半晌,黃少天才看到群組裏喻文州的頭像亮起來,回道:好像是小周,他前天淩晨到的H市,直接從機場開車過去了。
黃少天知道周澤楷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加悶葫蘆,說不定還沒看到群消息,正準備翻出列表先瘋狂艾特對方一番,就瞥見群組上邊的數字跳了跳,往下掉了一位。
當他看清列表裏少的那個人,原本還滿不在乎的表情頃刻間沉到了底。
【一槍穿雲,已退出群[葉醫生病患交流互助小組]。】
是周澤楷。
這段畸形的七人關系在勉強延續了半年多表面上岌岌可危的平衡後,終于因為一片雪花的輕輕落下,開始出現了一絲崩壞垮塌的征兆。
畢竟共享,永遠不如獨占來得更誘人……
不是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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