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二『貓鼠游戲』 (2)
接轉頭丢進了一旁的不可回收垃嶨圾桶。
不管是周澤楷還是孫哲平,他們肯定都是坐飛機過來,從機場出來必須要先穿過粉絲的人牆,找到他不會有這麽快,他一定還有時間。
葉修捋起袖管看了看腕表上的數字,他現在起必須争分奪秒,才能贏得最後的一線生機。
北京時間 6:30P.M. 大巴集散中心
天色已經暗得差不多了,售票大廳裏充斥着夾雜了各種口音的方言,泡面桶,瓜子殼,粗糙又廉價的編織袋是這邊的标配,哪怕牆上貼了一溜禁止抽煙,禁止亂丢垃嶨圾,禁止打地鋪之類的一長串禁語,也仍然沒有一個人把它們當回事。
售票口的中年大媽一臉麻木地催促着排在葉修前面的那對夫婦趕緊買票,結果男人磨磨蹭蹭地只肯買兩個大人的票,死活不想為腳邊一群正啃着手指頭跑來跑去的小蘿蔔頭買單,跟窗口裏的大媽死纏爛打,口舌交鋒了好久,惜敗,遂又換了身邊的女人出馬,一磨又是好幾分鐘,等在後方的葉修最後一點耐心也快被磨盡了,隔個半分鐘就忍不住要看一眼表盤,感覺秒針像是被人施了減速的魔咒,往前挪一格都跟個舉步維艱的七旬老人一般,腳步顫顫巍巍。
他留在大廳裏的時間越久,被發現的可能性就越大,那群人都不傻,他二十分鐘前還在機場,現在這點時間根本不足以他跑出多遠,他的行動範圍被壓縮在這直徑十幾公裏的圓圈裏,并且随着時間的推移,還會不斷變小。
他得走,越快越好。只要上了大巴,準時發車,二十分鐘之後他就可以踏出H市的範圍,而且大巴上人那麽多,黃少天也不可能濫用職權攔下來一輛一輛的查。
這是他唯一逃脫的希望。
葉修咬着牙,總算前面的那對夫婦和售票員達成了某種一致,心滿意足地捏着幾張車票,驅趕着幾個鬧哄哄的孩子走了,那個剛剛經過一場舌戰有些精疲力竭的大媽有氣無力地喊了聲“下一個”,葉修立馬補上空位,要了一張六點五十,從H市到S市的車票。
這兩個城市相距不遠,車票也便宜,葉修身上的那點現金應付起來綽綽有餘。
葉修捏着那張來之不易的車票,松了半口氣,壓着帽檐一路往停車場而去,他腳步比諸之前明顯已經輕快不少,畢竟距離勝利已經只剩下最後的一步之遙。
葉修又借着路邊昏暗的燈光瞄了一下時間,距離發車還有十分鐘。
十分鐘,他抽兩根煙的功夫就過去了。
比起這之前一天的提心吊膽,這最後的十分鐘什麽都算不上。
葉修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今夜是上弦月,細細的一勾嵌在深色的天幕間,皎潔無比,像少女耳嶨垂那一抹白嶨嫩的弧線。他陶醉地抽上一口,目光在不遠處找到了他那輛大巴的車牌號,裏面的位子已經坐滿了大半,很快又會多上一個他,毫不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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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撣了撣指尖的煙灰,正要往那邊走過去時,突然身後的售票大廳裏傳來了清晰嘹亮的甜美女聲,經由擴音喇叭的轉播,一直遠遠擴散到他這裏。
【請聽到廣播的葉修先生速來售票大廳一號口,您的六位朋友正在這裏等您。】
【請聽到廣播的葉修先生速來售票大廳一號口,您的六位朋友正在這裏等您。】
【請聽到廣播的葉修先生速來售票大廳一號口,您的六位朋友正在這裏等您。】
連續播報三遍,每一遍都只是将在他面前原本敞開的那扇門踹得更死一些,希望不過是他辛苦搭建出的沙堡,風一吹就立馬散得幹幹淨淨。
葉修從口袋裏摸出那張車票,留戀地看了會兒,用煙頭引燃了,看着它很快燒成一捧雪白滾燙的灰燼,冰冷地落地。葉修擡頭深深地看了眼頭頂的月亮,叼着煙慢吞吞地往回走,他心想,只是可惜了這麽好的夜色,來不及再仔細欣賞了。
推開售票大廳的門,那六道熟悉的身影已經齊齊等在那邊,各個都是出類拔萃的長相和氣質,在這樣髒亂嘈雜的背景中随随便便一站,都有着鶴立雞群的驚豔感。
葉修沒覺得驚豔,他只覺得可笑。
他走上前,随手摘掉頭上那頂棒球帽,露出一對沉黑懶散的眼,淡淡地掃過面前的衆人,露出一個不甚在意的嗤笑。
“這麽大陣仗迎接我,有必要嗎?”
“說吧,除了手機,一定還有其他東西暴露了我的位置。”葉修咬着煙嘴,擡起手露出右手上佩戴着的那只腕表,看向張新傑,“是這個嗎?”
張新傑頓了一下,點點頭:“其中之一。”
葉修眯了眯眼,解了表帶丢回對方懷裏,挑眉道:“自己的表裏還裝定位,夠無聊的。”
張新傑屈起指節将鏡框複位,灰黑色的瞳孔透過玻璃片顯出一種無機質的冷靜:“黃少天幫忙裝的,我們幾個留在家裏的很多東西上都有。”
葉修轉向換了身便裝的黃少天,後者撓了撓翻翹的栗色小卷毛,貓樣的圓眼亮晶晶的,沖他吐了舌頭笑得一臉無辜又狡黠。
“抱歉老葉,以防萬一。”
葉修已經懶得多追問什麽了,所謂的選擇,一開始就只是一場不對等的追逐與控制,他從來沒有獲得過哪怕片刻的自嶨由,他的一舉一動,全程一直都暴露在那群人的監控之下。
他們不急着喊停,只不過是想享受最後打破他所有希望時的這一快嶨感。
的确,只是游戲而已。
“都回去吧,我可沒興趣在這兒被人圍觀。”葉修感覺攢了一整天的疲憊像洩嶨了閥的洪水般瞬間湧上,說話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沙啞的倦。
喻文州微笑着上前輕輕牽住葉修的手,溫聲細語道:“葉修,你是心甘情願跟我們回去嗎?”他溫柔地注視着那對純黑的雙眸,似乎想從中捕捉到一絲絲的絕望或是不甘。
然而沒有。
“心甘情願?”葉修眼底的眸光很冷,鞋底碾過丢在地上的煙頭,待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也徹底泯滅在了黑暗中,才慢慢擡起頭扯着嘴角輕笑了一下,“不過是願賭服輸而已。”
貓鼠游戲是嗎?
他不會永遠甘于當那只被人耍得團團轉的可憐老鼠的。自嶨由這種東西,不該是由別人施舍的,他總有一天會自己親自去取來。
等着吧。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