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5章

十一回來剛好是元旦假期，因為回爾市已經是晚上，他們就沒再回公司，昨天行政部的姑娘還給他打電話讓他去領巧克力，說是公司的元旦福利，知道他在出差後說節後也可以去領。結果今天下午又換了個姑娘給他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去領她要下班了，十一正在回去的火車上，聽她這麽問有點莫名，不過他本來也不愛吃巧克力，直接說送給她們了，那姑娘倒是挺高興的，只是嘴上客氣着說那怎麽好意思，聽她口是心非的說話十一有點想笑，結果又想起來餘尋那天給他發的信息，他電話裏和當面是兩個樣嗎？如果是的話他大概也是個口是心非的人吧。

人類還真是奇怪的生物，站在自然界食物鏈的頂端，卻從古至今都沒有逃脫過某些枷鎖，看得清的人也未必比看不清的更灑脫，清醒有時候其實就是痛苦的同義詞，口是心非也許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痛苦。那頭可能久聽不見他的回話，連着喂了好幾聲，十一也喂了一聲，說他在火車上信號不穩定，又說了一遍巧克力送給她們吃就挂了，閉了眼靠在椅背上睡覺，還沒睡到一分鐘主管的電話也響了，十一聽出來又是那個姑娘，和主管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上火車的時候十一就給餘尋發了信息，告訴他到達的時間，說可以一起看晚上的電影，餘尋問要不要他來接，十一說還有同事在讓他不用來，餘尋就沒再堅持，可是到了出站口他還是下意識的打量了下欄杆外接站的人，餘尋當然不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明明是他自己說不要來的。

看，他又口是心非了。

十一先回家放行李，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才出的門，到電影院的時候還有2分鐘就要開場了，餘尋站在檢票口等他，左手端着一桶爆米花，右手拎着兩杯飲料，看起來特別有看電影的樣子，十一透過袋子看到了浮在杯子中間的小檸檬，顏色青青的很好看。

見他過來了遠遠的餘尋先笑了一下，等人走到跟前了就把爆米花遞給他拿着，從兜裏掏出電影票給檢票員，等着撕完了票根就拉着十一的手進去了，十一抱緊了爆米花桶，加大了步子和餘尋并排走，嘴角是無法掩飾的笑容。

是個搞笑電影，基本上全場的笑點都被戳中了，十一也跟着他們哈哈笑，只不過讓他笑的不只是劇情而已，如果讓他一個人來他可能不會笑，或者他根本不會來。看到中途十一走了神，悄悄去看餘尋的側臉，只不過被抓包了，餘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粘了顆爆米花喂給他吃，十一張嘴接了，轉頭坐正，望着大屏幕，心裏有一種溫柔的平靜。

看了電影兩個人又一起去吃了頓晚餐，這次選的是西餐廳，餘尋說得證明下他們在一起了，十一問他：“為什麽要用錢來證明。”

餘尋嫌他不開竅：“不是用錢，是用儀式。”

十一點點頭：“哦。”

餘尋喝了口紅茶，單手撐着下巴觀察他：“我說的一點沒錯，你真的是一天一個樣。”

十一：“今天也不對嗎？”

餘尋指着他挨在一起玩指甲的兩只手：“你有時候表現的是個成年人的樣子，或者會比實際年齡更成熟一點，但又會在一些奇怪的小事上像個被老師罰站的小學生一樣。”

十一低頭看自己的手：“小學生？”

餘尋點頭：“嗯，緊張兮兮的。”

十一回想了一下和餘尋為數不多的見面，立刻就明白了。因為有期待就會害怕，害怕就會緊張，他沒想到餘尋會發現，不過比喻用的不太對，不是被罰站的小學生，是偷寫了情書的小學生，不知道對方收沒收、看沒看、扔沒扔。如今餘尋就是他寫情書的對象，雖然他們是“在一起”了，但這樣的在一起也只是因為他們是成年人，是互相有需要互相不讨厭的關系，和小時候的回信是兩個意思。想到這裏十一笑了笑，這種想法大概就是“成年人的樣子”，笑完了見餘尋還看着他，于是動了動十根手指：“放松一下就不緊張了。”

餘尋搖搖頭：“理解力不行。”

十一沒解釋，換了個話題和他讨論電影裏的片段，講了下他喜歡的角色和場景，餘尋很樂意讨論這個，一頓飯下來聊的還算愉快，送十一回家的路上兩人已經從喜歡的電影角色談到導演和明星誰對一部電影的成功更重要了，到了小區門口還沒讨論出個結果，車停穩了後十一停下了讨論，主動問餘尋要不要上去，餘尋當然沒意見，十一想，就目前來說性在他們之間的占比是60%，四舍五入一下說接下來才是今天的重點也沒錯。

十一租的是單獨的一居室，因為戶型偏小以及小區過舊的原因，現在住在這裏的基本都是工作不久的年輕人，他住的那一層除了自己好像都是剛畢業的學生，有次還有個喝多了認錯地方的女生，大半夜用拳頭砸十一的門，最後還是她的室友聽到聲音才把人領回去。這一層都是一居室，從貓眼裏看到出來領人的那個也是個女生，十一心裏還小小的八卦了一下，倒是沒想到今天換他領人回來了。

按亮客廳燈後十一就彎腰在旁邊給餘尋找拖鞋，他住的房子很小，是畢業的時候長鯨和他一起選的，本來長鯨強烈要求十一住到他那裏去，十一不同意，選了這個離公司距離合适價格也好商量的小區，長鯨拗不過他就堅決要幫他參考房間，現在住的這間就是在長鯨的堅持下租的，理由是這間是整個小區裏唯一有木地板的套一，因為價格也只比其他的貴200，十一也就同意了。房子裏面擺的東西也是長鯨要求的，說他問了阿姨這是舒服又讓人放松的搭配，十一知道長鯨也是擔心他，沒和他争，雖然多花了不少錢，不過最後的效果是好的。阿姨的舒服标準就是要有植物和地毯，因為十一常常會出差，所以屋子裏擺了很多最好養的綠蘿，花架上，桌子上，牆上，茶幾上，基本上能放得下的地方都擺上了，地板上也“按照要求”鋪了一條淺駝色的地毯，為了風格統一其他的家具也基本都買的是木制的，地毯旁的沙發也是配合地毯選的米白色，最後收拾好了長鯨還給他送了一臺掃地機器人，說加上這個居住環境就可以打70分了。

十一把拖鞋遞給餘尋，見他在打量滿屋的綠蘿，想起之前發的微信，就開了個玩笑：“現在滿屋子都淹不死了。”

餘尋反應了下才笑出來：“是淹不死，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家是這樣的風格。”

十一讓餘尋先去沙發上坐，自己則去廚房端了兩杯熱水放在茶幾上，沙發很小，坐兩個人的話就離的太近了，于是十一跪坐在地毯上：“你想象中我應該是住什麽地方呢？”

餘尋思索了一下：“黑色比較多的地方，冷清的感覺。”

十一很好奇：“我很冷清嗎？”

“不是，是感覺你會喜歡黑色。”

十一搖頭：“我不喜歡黑色，太暗了。”

餘尋把手肘放在膝蓋上撐着，整個人往下傾了一些：“是嗎，我還挺喜歡的。”

“你等我一下，”餘尋換了動作十一才發覺他這樣坐着海拔太低了，又去卧室把裏面的懶人沙發搬出來縮着腿坐在上面，剛剛的話題已經接不上了，沒話聊氣氛又容易僵，他左右望了一眼，看到了架子上的藍牙音箱，解放了一般的問餘尋，“那你喜歡聽歌嗎？”

餘尋跟着他視線望過去，看到了牆角的吉他，又看了眼十一，意思不言而喻，十一低頭笑了一下，起身把吉他抱了過來，問他：“你想聽什麽？”

餘尋說：“你想到什麽就彈好了，反正我也不懂。”

十一撥着下弦想了想，剛準備彈又發現懶人沙發太軟了，人陷進去手根本不好動，又坐回地毯上，把吉他擱在腿上，調整了下姿勢就開始撥弦。他彈的是《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是他高中的時候聽到的曲子，但原曲聽起來太寂寞了，他就去找了吉他譜自己彈給自己聽。吉他的聲音沒有風笛那麽悠揚，銀色要稍微低沉一些，聽起來不像詞裏是獨自回憶，像是在訴說。

十一彈的比較慢，唱的也很慢，第一句還是對着餘尋的，第二句開始就低了頭，雖然歌詞寫的沒什麽，但在自己的房子裏唱出my love這樣的單詞他突然就有些害羞，所以把精神都集中在了看弦上。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In a field by the river

My love and I did stand

And on my leaning shoulder

She laid her snow-white hand

She bid me take life easy

As the grass grows on the weirs

But I was young and foolish

And now I'm full of tears

Down by the salley gardens

My love and I did meet

She passed the salley gardens

With little snow-white feet

She bid me take love easy

As the le□□es grow on the tree

But I being young and foolish

With her would not agree

餘尋聽的很安靜，到最後兩句的時候十一才又看着餘尋的臉唱，擡起頭就看到他眼睛裏閃着溫柔的光，十一的心裏也柔軟起來，笑着唱完了最後一句，抱着吉他沒說話，像是在問他怎麽樣，餘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繞到十一面前蹲下，把吉他從他手裏取下來放在一邊，捧着他的臉吻了上去。

十一伸直了蜷曲的腿，摟着餘尋的脖子一點點向後倒去，閉上眼安心的享受.....他以為餘尋只做一次就會回去了，但是第一波的餘韻還沒過去餘尋又抱着他換到懶人沙發上去了，十一是被正面托着抱過去的，這樣的姿勢讓他有些羞恥，餘尋放他下去的時候他還埋在他的肩上不肯動，餘尋也順着他，換了個方向自己坐下去，把十一架在腿上繼續動作......白光從腦子裏閃過後十一一邊喘息一邊想，紅線的裂隙多少被修複了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