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第4章

折騰完了的時候差不多是淩晨1點了，幸好第二天是周末，兩個人都不用上班，餘尋先送十一回去，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十一邊解安全帶邊在心裏想餘尋會不會給他一個goodbyekiss，結果當然是沒有，他推開車門下去了，站在原地等餘尋離開，看着車輪滑動越開越遠，心裏升起一絲落寞。

車開了十幾米又停下了，然後掉頭開回來，前輪停在十一腳尖前5厘米的位置，他有些沒想到，就這麽看着餘尋拉開車門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

餘尋伸手抱住了他，在他耳側親親吻了吻，低聲說：“進去吧。”然後松開了手。

“嗯。”十一退後一步，看了他兩秒轉身進去了。心想，算半個吧。

第二天十一剛起床就接到主管的電話，說雙城那邊項目上一個同事的父親去世了，需要這邊派人去支援一周，主管決定自己去，但他只能待3天，所以讓十一和他一起去，後面幾天就由十一來跟，下午就出發。沒想到昨天騙長鯨的話成真了，挂了電話十一就打開12306買火車票，之前也和主管一起出過差，上面還留着身份證號，所以他就把主管的票也一起買了，收到12306的短信之後不久他又收到主管發來的微信，說雙城的溫度比爾市要低讓他多帶幾件厚衣服，十一猜他是收到了訂票成功的短信。

他的主管人挺好，校招的時候就是他面試的十一，去了公司後十一剛好被分配到了他手下，他帶着十一學了不少東西，很多職場的規則也是手把手親自教，小組裏的人基本都是主管一個個帶起來的，所以他們組的氛圍比其他組要好得多，任務完成的效率也高。十一知道主管這次選他去出差的原因是什麽，面試的時候主管也問了他的各種情況，十一不能說直接的原因，只說自己不是親生的，爹不疼娘不愛是一個人到爾市來的，所以主管常常會多關照他一點，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金錢上的幫助，也就常常在出差的時候帶上十一或者直接派他出去，雖然辛苦，但最短的出差也有五天，一周下來公司給的出差補助也會有四五百塊，算是給十一增加收入。而且雙城離的不遠，這次的項目難度也不是特別高，大概葉是想讓十一出一次輕松的差。

火車票是下午3點40的，十一收拾行李的時候餘尋打電話過來了，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十一心裏升起一點惆悵，如果說他和餘尋之間還是有紅線系着的話，那麽一定是一縷顏色暗淡又脆弱的線，想要維護它讓它成長時間就是最寶貴的東西，可是在第一次重要的時機裏他卻要離開養護所：“喂？”

“聲音這麽清醒，我可是才起來啊。”

餘尋的聲音聽起來一如既往的撩人，昨晚兩人之間的進步也使得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慵懶和随意，十一有沖動想請主管換人去，沖動只持續了1秒他就清醒了：“嗯，我在收拾行李，下午要出差。”

“是嗎，本來想約你去看電影的。”

“對不起，我也是臨時接到的通知。”

“沒關系，”餘尋大概是在伸懶腰，聲音被拉長了不少，“那你先收拾吧，我去喝口水。”說完就挂了。

十一看着界面上的通話時間，25秒，他的紅線就在這25秒裏裂開了縫隙也說不定。

到了雙城後，主管帶着十一和項目上的同事一起吃了頓火鍋，吃完後有人提議去續攤喝酒，這邊項目上一共5個人，4男1女，女同事要回家帶小孩所以沒去，還有一個打算陪女朋友過聖誕的男同事喝到中途也走了，剩下的3個人和主管還比較熟悉，所以幾個人邊喝邊吹牛，十分盡興，十一想着萬一都醉了他還得收攤所以沒怎麽喝，等散了場回到酒店已經快10點了，他送了主管就回自己的房間了，在外面還好，一進到密閉空間裏身上火鍋煙酒混合的味道就特別明顯，他立刻脫了衣服進浴室去了。

洗完澡十一在房間裏轉了轉，在抽屜裏找到了幾個大的密封袋把那一堆衣服解決了才關了燈躺下來，按理說坐了幾個小時火車又吃了幾個小時的飯他應該很累了，但他躺在床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輾轉了半個小時後還是起來了，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11點17，他幹脆換了衣服裹着圍巾出去了。

這家酒店剛好修在江邊，出來走一百米就能走到濱江大道上，下樓的時候十一才發現外面在飄小雨，他找前臺借了把黑色的大傘撐着出去了。同樣是細雨，下在春天和冬天完全是兩副模樣，冬天裏冷風一刮雨鑽進脖子就是透心涼，十一緊了下圍巾沿着江邊慢慢散步，雙城是座依山傍水的城市，很漂亮，忽略低溫的話，雨中的城市高樓和車水馬龍在夜晚的燈光下也別有一番美感。十一放松了精神去關注這些，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個像是景點的地方，因為旁邊有很多游客在拍照，十一跟着他們的鏡頭望了一眼，原來是在拍江對面的夜景，參差的高樓被細雨籠罩，合着萬家燈火倒映在江水裏，鋼筋水泥的城市也變得溫柔，的确是值得紀念的景色，十一跟在兩個紮着馬尾的姑娘後面排隊，排了1分鐘輪到了他，他用相機比了比調成了全景圖模式拍了幾張就走到旁邊去給後面的人讓位子，最後趴在欄杆上選照片，挑了一張倒影清晰的出來把有人群的這頭裁掉，圖片看着漂亮多了。

美麗的風景也是收獲，放大看了幾遍這張圖片後十一心裏那些不明的壓抑減輕了些，回酒店後沒再失眠。

因為昨天都喝了不少酒，所以第二天到項目上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沒睡醒的樣子，唯一的女同事早有準備的給每個人泡了一杯蜂蜜水，惹來一衆單身男人的哀嚎，說她怎麽這麽早就結婚了，女同事只是笑笑不說話。今天第一天來，十一跟着主管熟悉了下項目進度，結果一看這周的預計目标就發現之前預估有誤，時間還是挺趕的，理清楚那個同事負責的模塊後兩人就立刻進入工作狀态，忙了一整天。

昨天算接風，今天就沒人提聚餐的事，下班後大家就各回各家。主管來雙城的次數比較多，就帶着十一在酒店附近找了家特色小吃店解決了晚餐，然後讓十一先回去，說他還要去見見剛好也來雙城出差的大學同學。十一目送他上了出租後慢慢的往濱江大道走，走了半個小時又走到了昨天的地方，今天沒下雨，是陰天，路燈已經亮起來了，江對面的大樓也星星點點的亮着光，十一拍了一張陰天的全景圖，拍完趴在欄杆上對比，還是覺得雨中的雙城更好看，他望着平靜的江面猶豫了好一陣，還是把昨天那張照片給餘尋發過去了，說有水的城市确實很美，只可惜沒有月亮。一分鐘左右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點開看是餘尋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十一翹起了嘴角，剛點擊成功就收到一張圖片，一只趴在車輪上的小貓。

餘尋：早上發現的，幸好我起步慢。

十一：你要撿回去養嗎？

餘尋：不養了，小時候養死了一只，有陰影。

十一想起之前那三只小貓，也不知道它們現在怎麽樣了：我什麽動物也沒養過，只養過一朵栀子花。

餘尋：栀子花？一朵？養得活？

十一：是長鯨的媽媽種的，我們以前是鄰居，她送給我了一朵，說這種花喜歡水，怕太陽曬，我就接了一桶水搬到卧室把花泡在裏面。

餘尋：長鯨是誰？

餘尋：那肯定淹死了。

十一：嗯，都變成透明的了，像被埋葬了一樣。長鯨就是那天說的發小。

餘尋：埋葬，你倒是會用詞語

餘尋：哦，原來是這兩個字，還挺少見。

十一：不過後來我知道了，沒有樹枝和葉子只有花是怎麽也養不活的。

餘尋：後來才知道，這是常識吧，你幾歲種的？

十一：5歲。

餘尋：難怪

十一：我還知道另一件事。

餘尋：？

十一：喜歡水到能泡進去的其實是綠蘿。

餘尋：逗我玩兒呢？

十一：不敢。

餘尋：出差怎麽樣，好玩嗎？

十一：還行，就是比想象中忙了點，不過同事很好相處。

餘尋：什麽時候回來

十一忍不住笑了笑：周五吧，是頂替一個同事來的，他爸爸去世了。

餘尋：那還有四天。

十一：嗯，我查了下電影還不會下檔。

餘尋：哪能那麽快呢，肯定沒下。

餘尋：你現在在幹嘛呢？

十一：在江邊吹風。

餘尋：大冷天的吹風，你們年輕人都是這麽牛的嗎？

十一打了幾遍删了幾遍，還是發出去了：我想你，吹風冷靜下頭腦。

對面顯示了一會兒正在輸入但什麽文字也沒發過來，隔了一會兒餘尋發了條語音：不用冷靜，盡管狂熱盡管迷戀，我享受着呢。

十一知道自己話有點多，也許過界了。

江面上駛來一艘小型游輪，船身上依稀看得見“雙城一號”幾個字，十一跟着船底的水紋看了會兒，好久才回了餘尋：對不起。

餘尋：幹嘛道歉。

十一：我确實應該多吹吹風好好冷靜。

餘尋：我發現你一天一個樣，眼前和電話也是兩個樣

十一：你說了我才發現，區別很大嗎？

餘尋：大着呢，年紀輕輕活這麽壓抑幹什麽

我也不知道，十一：那我努力改改吧。

餘尋發了個壞笑的表情：到我眼前改，周五帶你釋放

十一：好啊。

餘尋：你這種反應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我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十一：聽懂了，還是好啊。

餘尋：小色鬼

十一：周五證明給你看。

餘尋：證明什麽，證明你名副其實嗎

十一：嗯。

餘尋：小樣，早點回去休息，別吹太久了

十一的手也确實有點僵了：嗯，晚安。

回去的路上，他想，紅線有沒有鞏固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