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一是來等閑見長鯨的,長鯨電話裏說他看上了一個比他大17歲的男人,并且他們只見過一次,聽他說完經過,十一不解,他印象中的長鯨不是這麽純情的人啊,怎麽會喜歡上□□呢。不過他也沒問,他最近有些懶,比起出門玩他更想待在房間裏,彈幾個小時的吉他,不說話只唱歌,在他心裏,唱歌和說話完全是兩回事,說話要耗費太多的精力,常常說完了連嘆氣都沒有勁,而唱歌就像充電,唱一首回一條魂,唱的滿頭大汗時精神最好,立刻就能睡着,自從降溫了他這種症狀越加的明顯,他給自己的解釋是氣候的變化把細胞也凍懶了,他使喚不動,雖然現在才11月份。不過他覺得還行,畢竟他就叫十一,這是他的季節。
這個季節他唯一不喜歡的就是午後半生不死的太陽,烘的人只想癱瘓,什麽鬥志都磨滅了,晚上霓虹燈亮起來的時候他好多了,只是下午的太陽留給他的陰影還沒完全散掉,他情緒不怎麽高,坐在一個角落的位子,觀察着臺上懶散不輸太陽的主唱,覺得黴透了,長鯨怎麽偏偏在這裏遇到他喜歡的對象,就不能讓那該死的太陽離他遠點。
他和長鯨是發小,既是鄰居也是同學,以前學課文的時候他還在想如果他們倆誰是個女的,就可以說成是青梅竹馬了,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是男的是女的他們都喜歡男的。他16歲的時候搬了家,兩人沒法再當鄰居,只是學校沒換,他們還是同班同學,長鯨也還是會像個老大一樣罩着他,雖然十一比他大2歲。他們6年級開始同班,是長鯨跳了級,2年級跳一次,4年級又跳,就跟着十一一起畢業了。第二次跳的時候剛好是十一知道自己性向的時候,他還頗為自戀的想長鯨是不是看上自己了,後來證明完全不是,長鯨只是對年紀比他大的人有興趣,動不動就想挑戰人家,能壓在下面最好,十一倒是沒想到一個月不見他竟然已經把年齡差拉到了17歲。
十一16歲搬家是因為他親媽終于等到了他親爹的太太去世了,她終于有了正式的紅本本,可以光明正大的見人了,他也從許十一改成了齊十一,但是聽起來太像七十一了,所以他每次自我介紹的時候只說自己叫十一,搞得人家都笑他,說他又不是明星起什麽藝名,他也不解釋,難道他要說她媽給他起這個名字只是因為他是11月11號11點出生的?他出生那會兒還沒有網購這回事,現在再提起豈不是又提供給他們一個笑柄,他是單身狗,他媽是購物狂,不過他媽不願意在網上買東西就是了,沒名分的時候她總是千方百計的去各大商場彰顯富貴,現在倒是矜持許多,大概是覺得她是有身份的人,不能給老公丢份兒。
去世的太太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齊家正經的少爺,叫齊揚,他勉強叫他一聲大哥,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态,只是他親爹勉強算有點權勢,不鬧上新聞他都會幫他掩蓋了,大概是對先夫人的愧疚吧,不過十一不這麽認為就對了,他只知道自從來了齊家後他就沒過過一天像樣的生活,雖然他也只待了3年不到就沒在那兒住了,到現在已經有5年還是6年他也沒精确的算過,被趕出來還記時間他又沒傻,雖然自尊心是需要很多外物才能支撐的東西,也非常消耗他的精力,他還是辛苦的保留了,這算是他唯一勤快的地方了吧。
長鯨沒來他就一直盯着臺上的主唱看,什麽也沒想就光和腦子裏的太陽作鬥争了,越想把它趕出去它越頑強,死活賴着,要是臺上也能看見他,主唱大概早就毛了,不用話筒砸死他也要罵他兩句。他看了看表,已經10點半了,很好,左長鯨已經遲到1個小時了,他喝了口酒把手機的秒表打開了,心想,最多再有110秒,是他最大的仁慈了,計了15秒他就累了,撐着下巴又去盯主唱,結果主唱被擋住了,是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舉了一支玫瑰花正往臺上走,走到舞臺中央單膝跪下,握着主唱的手吻了一下,把玫瑰遞給他,下面都是看熱鬧的人,十一倒是沒聽見他們吹口哨起哄的聲音,只看得見那個男人修長的右手,以及從手背蔓延到小拇指上的疤痕,淺淺的。真是一雙美手。
主唱一臉羞澀的接過那人手中的玫瑰,看起來很純情,和他懶散的唱功南轅北轍,十一動了動手指,有些技癢,他拿起手機直接往舞臺那邊走,邊走還邊想,這可是他難得有熱情的時候,竟然是因為一雙好看的手。他走上去的時候主唱已經被那個男人摟着法式熱吻了,下面起哄的人也更high了,他直接找旁邊的人把吉他借了過來,坐在主唱的位子上,調了下話筒就開始撥弦,下面有人在看他,也有人只當他是提供背景音樂的,他彈的是月半小夜曲,前奏完了他又調了下話筒,開始唱。
醒在異鄉的夜半 莫名的傷感
雨後深邃的天邊一彎明月高懸
藏在心底的思念随夜曲又浮現
任憑記憶肆虐泛濫
曾經多少個夜晚多少個月半
無窮無盡的纏綿如夢如幻般浪漫
幽幽夜曲奏不完像深情永不變
終究是兩不相幹
緣分不逗留 愛的路好難走
卻沒想過要分手
但我還是每天每天輕易被她擁有
人遠走他鄉心還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繞心頭惆悵不眠不休
我的牽挂我的渴望沒有盡頭
醒在異鄉的夜半 莫名的傷感
雨後深邃的天邊一彎明月高懸
藏在心底的思念随夜曲又浮現
任憑記憶肆虐泛濫
曾經多少個夜晚多少個月半
無窮無盡的纏綿如夢如幻般浪漫
幽幽夜曲奏不完像深情永不變
終究是兩不相幹
緣分不逗留 愛的路好難走
卻沒想過要分手
但我還是每天每天輕易被她擁有
人遠走他鄉心還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繞心頭惆悵不眠不休
我的牽挂我的渴望沒有盡頭
緣分不逗留 愛的路好難走
卻沒想過要分手
但我還是每天每天輕易被她擁有
人遠走他鄉心還在她左右
小夜曲萦繞心頭惆悵不眠不休
我的牽挂我的渴望沒有盡頭
唱了兩句臺上臺下的人不為所動,但他知道那個男人在聽,他的眼風十一還是捕捉的到的,一曲唱罷下面響起一點零星的掌聲,十一取了吉他雙手還給樂隊的人,直接去吧臺了,找酒保要了張杯墊翻過來寫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扣過來,指尖在上面點了點告訴酒保,如果有人來吧臺找他,就把這個交給他。酒保倒是一臉興味的看着他,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麽。他笑了笑直接出去了,想着給長鯨說一聲的時候才看到秒表沒關,已經計到500秒了,他按了停止,也不想打電話了,讓他撲個空吧,誰讓他今天心情不錯呢,一雙美好的手可以拍飛十個太陽吧。
第二天下午十一就接到電話了,他正在用手機看電影,看的前段時間大受推崇的釜山行,剛看到小女孩站在車站那裏差點被抓到的情節,來電顯示閃出來吓了他一跳,看到是不認識的號碼更是想立刻挂了,還沒按上紅色鍵又回憶起來有可能是那雙美手的主人,連忙點了綠鍵接起來。
“喂?”
聽到他的聲音那頭先笑了聲才開口的:“喂?”
這聲喂太犯規,十一嗯了一聲一時接不下話,已經确信就是那個美手。
那頭可能是見他沒反應,笑着問了問:“難道我打錯電話了?”
十一搖了搖頭:“沒打錯,”頓了頓又說,“我叫十一。”
“你已經寫了。”那個聲音裏帶着笑,但他沒說自己叫什麽。
十一聽到廣播的聲音了,猜他是在開車,又去猜他聽的廣播是FM幾點幾。
沉默了大概有3秒,對面又笑了兩聲,比開頭那聲喂要清亮多了:“好吧,我叫餘尋。”
十一自己在心裏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尋找的尋嗎?”
“尋歡作樂的尋,”餘尋調笑着說,“你在哪裏呢,一起吃晚飯?”
“好啊,吃什麽?”
“吃面吧,我比較喜歡吃面。”
“好。”
“那就去花磨坊吧,6點,我等你。”
“好。”
十一挂了電話,看到手機上的時間,才3點半,他還可以把後面的劇情看完。
5點的時候十一坐上了公交車,快開到第三站的時候他一如既往的盯着對面的木質小巴士,又一次感嘆有社區巴士的小區真好,他什麽時候才能多賺點錢,買房是肯定沒希望了,讓他換個稍微好一點的地方租房子也行,現在的小區物業費才一塊錢一平,雖然是電梯公寓但和人家有社區巴士的小區差太多了,小區裏還到處都是流浪狗跟流浪貓,去年冬天他還對着一窩剛生下來不久母貓就被撞死的小貓哭,跟它們道歉說他連養活自己都困難,最後也只把外套脫下來給他們蓋上了,後面連着兩個月他都換了北門走,今年春天的時候才換回來走,衣服貓都不在了,他也沒去打聽它們的下落,只默默希望它們是遇到好心人被撿回去了。
花磨坊在第五站的附近,十一到的時候剛好5點59,餘尋已經坐在裏面了,套着一件深藍色的機車夾克,店裏暖黃色的燈光灑下來,他看起來比昨天晚上要年輕,正舉着手機十指翻飛,大概是在回微信,十一走進去在他對面坐下了。
“哈喽。”
餘尋放下手機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的圍巾看起來好暖和。”
十一低頭看了看,又看餘尋,脖子裏光溜溜的看起來确實有點涼爽:“你要帶嗎?”
餘尋挑了挑眉:“為什麽不?”
十一果然就把圍巾取下來遞給他,餘尋看着他的高領毛衣噗嗤笑了一聲,接過圍巾攥在手裏也沒往脖子上繞,歪了歪頭,饒有興味的看着他。
十一沒說話,餘尋現在的表情有點令人耐人尋味,他在想他該說點什麽才好,他還是想把飯吃了再開房的,孔侑死的時候他跟着小女孩一起流了好多眼淚,能量消耗特別大,不吃碗面他可能做到一半就沒力氣了,腦子裏轉了幾轉,他打算用暗示的方法,直接把菜單拿起來看:“你點的什麽,我想吃牛肉面,大份的。”
餘尋的表情又變得特別純潔:“我吃炖雞面吧,這裏的香菇特別美味。”
十一招了招手叫來服務員,把點好的菜單交給她。
面上來之前兩個人閑聊了幾句,等服務員端來了它們就悶頭開吃不再說話,吃完了直接往酒店去了。
當天晚上他們做了兩次,第二次是十一主動的,用的騎乘位,快到的時候他讓餘尋和他十指相扣,最後的時候他閉上眼去親吻餘尋的右手,在那條疤痕上厮磨了很久,不知道這個動作哪裏不對勁,餘尋的表情就淡了些,做完就拿了打火機靠在枕頭上抽煙,抽完一根翻下床往浴室去了。
十一不喜歡煙味,餘尋抽的時候他就把鼻子嘴全往下縮,等浴室裏水聲響起了才露出來拿着手扇了扇,煙味淡一點後他在被子裏翻了個身,面對着浴室,看着磨砂玻璃裏模糊的人影發呆。他看得出來餘尋不喜歡提他手上那條疤的事,他也沒打算去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