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腦子裏一想到這個問題,孟軻下意識地就想把手往外抽,只不過那人看似心思全放在應酬上,實際上感覺卻敏銳得很,她才剛動了這個心思,就覺得對方握着她的那只手加大了手勁。
孟軻有點誇張地“嘶”了一聲。
眉眼清冽的男人很快側過頭來看她,寒潭一般的黑眸裏波濤洶湧,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呃,她剛是不是演得有點過于誇張了。北北
原本打算義正言辭叫他趕快把手松開的孟軻莫名地就有點慫。也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他今天的狀态,雖然看起來還是一日既往的平靜甚至還有些溫柔,但總讓她覺着危險。
“疼。”孟軻被他緊緊地鉗着手,想動也動不了,只能用僅有還能活動的大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皺着眉毛可憐兮兮地朝他癟了癟嘴,“骨頭都快被你捏碎了!我人都已經跟着進來了,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印象裏這個人是很禁不得她撒嬌的。
葉景眠的底線有很多,管她的地方也很多,和他在一起時候,常常仗着自己長她幾歲吃的鹽多,不許她做這個不許她做那個,認真嚴肅地很,不過最後總是被她哼哼唧唧、無理取鬧的撒嬌打敗。她那時候還偷偷地想,這個人該不會是故意惹她想看她撒嬌的吧……害!年少無知還真是美好啊。
那人果然被她突如其來的示弱打亂了陣腳,深淵般幽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終于松開了她的手,就算踩着高跟鞋也和他有着身高差的孟軻甚至清楚地看到他動了動喉結,語氣有些沒來由的克制:“你別這樣。”
她、她哪樣了?
“你才別這樣。”孟軻趕緊揉了揉自己被他鉗了半天的手,他手勁兒怎麽這麽大,上輩子是大閘蟹嗎!
葉景眠聽到她這句話眸色更深了,手背被她輕輕摩挲過的皮膚好像變得滾燙,抿了抿薄唇正要說話,餘光掃見一個沒長眼的侍應生晃晃悠悠地端着托盤就朝她們這邊栽了過來,下意識地伸手去拉她。孟軻卻以為他又要鉗住自己,見他伸手過來,反而往後退了幾步,沒留神後背剛好和那侍應生撞在一起,只聽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後背就是一涼。
趁着她怔住的檔口,男人終于一把抓住了她,稍稍用力便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側,仔細檢查過後,确認她只是被托盤高腳杯中的酒潑到了,并沒有受傷,這才冰着一張好看的俊臉朝蹲在地上一面疊着聲說“對不起”一面拾掇東西的侍應生冷冷地瞥過去。
孟軻倒是沒覺着怎麽樣。她今天這套裙子其實挺保守的,身後遮得嚴嚴實實,拉鏈一直拉到頭發根,但凡要是換成一條露背的裙子,八成現在已經透心涼、心飛揚了。她從前在國外交換的時候初來乍到也做過服務生,看對方年齡不大的樣子,估計也就是個勤工儉學的學生,見他蹲在地上收拾碎片,心下一軟,也跟着蹲了下去:“不好意思哦,剛剛撞到你,這個杯子我可以……”
一個“賠”字還沒說出口,就先隐隐地察覺出了哪裏不對。剛撞了她這位侍應生雖然口上說着道歉,可整個人看起來好像并沒有多慌亂,見她蹲下來,飛快地擡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孟軻看錯了,那眼神裏居然還有一絲不屑。
孟軻幫忙撿玻璃碎片的手就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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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撞在一起的聲響很快引起了周邊人的注意,鑒于當事人之一正是葉景眠的女伴,而後者雖然面無表情但周遭的空氣已經開始要結霜了,人群很快小範圍地聚集了過來。
“哎,這不是孟軻麽……”圍攏的人群中忽然響起一道有點耳熟又有點尖銳的聲音,孟軻敏感地察覺到蹲在對面的侍應生在聽到聲音後擡臉朝對方露出了一個邀功似的神情,有點疑惑地順着侍應生的視線看過去,就看到了邱予菲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抱着手臂款款地走到了近前,“咦?葉先生,好巧啊。孟軻是您今天的女伴嗎?”
她怎麽忘了,邱予菲“屈尊降貴”地跑去晟佳實習,可就是為了葉景眠,眼下這種葉景眠會出席的場合,邱予菲怎麽可能會不露面。
本來她還以為是個意外,現在怎麽覺着,這事好像有點意思。
剛想到這兒,孟軻就被一只微涼的大手扶着胳膊撈了起來,葉景眠臉上的表情不大好看,涼涼地看了說話的邱予菲一眼,又側過頭來看她,語氣微微有些責備,但大體上還十分溫柔:“是他撞的你,你道什麽歉,割到手怎麽辦。”
孟軻:……可能是因為我背後沒長眼睛,還以為是我撞得人家吧。
大概是因為葉景眠并沒有理會她,邱予菲便将注意力又轉移回了孟軻身上,一點都沒有剛剛自說自話被晾了的尴尬:“你以前沒來過這種高端酒會吧?你看慌慌張張的,裙子都濕了一大片了,還怎麽繼續待下去……”
話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才繼續問道:“你該不會連條備用的裙子都沒帶吧?”
背後被潑濕的衣料上還散發着醇厚的酒香,孟軻冷的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不然她怎麽會在這時候聽見邱予菲說胡話?她對彥城的名流圈子确實不了解,不由的産生了一個疑惑:邱予菲真的是宏宇實業家的千金麽,如果真的是,她家都教了她點什麽?
自從她從彥大哲院轉到商院來,被一些人拿來同邱予菲做比較搶了她的風頭,邱予菲就一直看她頂不順眼的,不過學院裏那些小打小鬧地言語擠兌她本來也不在意,對邱予菲嘴上逞強的事情都是一笑置之,也沒起過什麽正面沖突,可今天如果她沒猜錯,這個侍應生八成和邱予菲脫不了幹系,再加上她話裏話外都是自己沒見識、不适合陪葉景眠出席酒會的意思,十有八九是故意來讓她出糗的。
平日裏在學校也就罷了,居然叫她在葉景眠面前出糗……就算她不适合陪葉景眠出席酒會,也輪不到邱予菲染指他,這人腦子八成是有什麽毛病吧?孟軻彎着眼睛笑了笑,不客氣地怼了回去:“我不像你,天天帶着條裙子防着被人潑。”
邱予菲大約也沒想到一向從不和她起正面沖突的孟軻今天突然硬氣起來了,噎了一下,剛要開口反駁,就瞟見站在孟軻身邊的清隽男人忽然擡手開始解自己的西裝扣子了,想說的話就噎在了喉嚨裏,還沒等回過神,那人已經麻利地脫下了外套,擡手披在了孟軻身上,見對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還用力緊了緊衣服。
聲音也很溫柔,帶着些無奈的寵溺:“你體質弱,小心感冒。”
周遭早有細心的人發現了葉景眠和孟軻裙子同色的領帶,眼下又見他直接把衣服脫下來給她披上,心中也都有了數,剛剛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的酒會承辦人終于姍姍來遲,上來就是一連串的賠禮道歉,呵退了撞她的侍應生,又提出帶孟軻上樓換衣服。
孟軻餘光掃見遠處和商業夥伴說話的孟芷意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騷動,似乎正打算過來,當即決定速戰速決,搖搖頭拒絕了承辦人的好意,擡頭看向身側的男人:“我想先回去。”
不是她臨陣脫逃,實在是她太了解孟芷意的作風,等會兒要是她真的過來,這事肯定沒完了不說,八成在場的人就都知道她是孟家那個從來不露面的小孫女了,她可不想以眼下這種形象、因為這種事情在彥城名流圈子裏一戰成名。
葉景眠就沒怎麽搭理突然出現的承辦人,只淡淡地瞥了對方一眼,說了句“今天就算了”,便攬着孟軻往門口走了。
高嶺之花果然還是高嶺之花,目中無人的人設還是立得很穩的。孟軻被他展臂圈在他的西裝外套裏,葉景眠修如梅骨的手指還握着她的肩膀,被他帶着旁若無人地朝門口走,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你要早退?”
他不是來參加商業酒會的嗎,怎麽感覺除了和她轉悠了一圈,也沒談什麽正經事啊?
對方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側低下頭,低低地在她耳畔說道:“我送你回去。”
本來就是相攜而行,他突然間地湊過來,顯得兩個人就更加親密了,孟軻明顯地能感覺到周遭若有若無的眼風一直在往她們身上掃,忍不住調侃他:“葉景眠,我怎麽覺着你要清白不保了?”
就他今天的種種行徑,以彥城名流圈子傳播八卦的速度,估計明天天還沒亮,就要傳出葉景眠有新女友的桃色新聞了。豪門是非多,他不是一向愛惜自己的羽毛麽。
然而那人對此卻不以為意,只帶着她一路出了會場,還不忘将她身上披着的衣服再緊一緊,漆黑如夜空般深邃的漂亮眸子裏坦然極了:
“我的清白,不早就是你的了嗎?”
孟軻:Σ(⊙▽⊙"a???
等會兒,她們兩個說的這個“清白”,确定是一回事嗎?
作者有話要說: 孟軻:“醒醒,你要和你的前女友傳出緋聞了!”
葉景眠:“嗯?不然你以為我是來幹什麽的?”
☆、chapter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