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水
遠處隐隐地大伯娘的聲音還叽裏呱啦着,紛紛盡是聽到她一個人的聲音了。想了想紛紛便決定不去園裏了,雖然她自認為成熟了很多,又不想再做以前的紛紛,可是她并不認為自己對于像大伯娘那樣的人多增了忍耐心。
窗戶下牆邊也放着兩筐蓋着橘葉的橘子,紛紛走過去撿了一只大而周整的橘子,三兩下剝了皮,掰下一瓣橘子就放到了嘴裏。腮幫子一動一動的,嚼得很是細致,然後紛紛發出滿足的一聲嘆:“橘子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東西了。”
她又掰下一瓣橘子,邊吃邊向自己房間走去,然後很随手就把橘子扔到了身後。不過手裏才扔下橘子皮,她就回身彎腰要去撿。大黑倒是很麻利,橘子皮才掉地上,它的鼻子就湊了上去。
紛紛呵斥一聲:“大黑,快走開。”撿起了橘子皮,又微笑着對大黑道:“大黑,碧兒說這橘子可一身都是寶呢,這個呢,曬幹了再放幾年就可以入藥了,是陳皮。”
大黑瞪着濕漉漉的黑眼珠,看着拿着橘子皮在它眼前晃的主人有些困惑。它又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小黑,然後嘴裏發出了一種類似哨子的鳴聲。紛紛笑了笑,把橘子皮放到了窗臺上就回屋裏去了。
紛紛的“閨房”盡管有秦母時不時的收拾着,還是和閨房扯不上邊。桌子上的鏡臺歪歪斜斜的放着,梳子上還挂着幾根頭發。看到這些,她竟然很清晰地記起自己的頭發還是三天前由母親幫着梳過的。以前的紛紛嫌梳頭發麻煩,常常是四五天才梳一次發髻的。
然後紛紛的目光就落到了亂糟糟的床上,昨天換下的衣服仍在床尾扔着。再擡頭,她又看見了有些髒的床帳。于是紛紛就想起了以前,和之維成婚後,常常是他拿了自己的衣服去洗的事。那時的紛紛也明白,他給她洗衣服只是因為他個人很愛幹淨受不了邋遢而已。不過若非讓以前的紛紛說出一二點之維的好來,怕這替她洗衣服是紛紛第一要舉出的。
紛紛的腦海裏此時便都成了,他各種表情的拿着洗好的衣服遞給她的樣子。有時候他是無聲地把衣服放到床上,有時候是扳着個臉道:“你的衣服。”
紛紛一邊收拾着床鋪,一邊回憶着笑出聲來。她在心裏說道:“既然我回來了,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吧。”這樣的想法又讓紛紛的心跳動得有些快速,畢竟如今的她不是以前那個讨厭他的她,而是心裏愛着他的她了。
紛紛懷着羞怯、激動、害怕各種複雜的情緒,将屋裏大致收拾了下,就抱着摘下的床帳和一堆衣服出了房門。
當陽光把紛紛照醒,是巳時剛過,這時也不過是巳時中的樣子。
紛紛把一堆衣服放到水井邊的架子上,擡頭看了看已經熱起來的太陽,便走到廚房門牆邊把豎在那裏的兩只大木盆提到了井邊。井邊本來是有一個适于搓洗的、大小适中的木盆,她又找了好一會兒才在井臺下看到了皂粉。
洗衣服的用具都拿到了身邊,紛紛才到井邊提起木桶打水。不過紛紛對于打水這活動,也只是見過沒做過。她啪啪的把水桶往井裏扔了好幾次,每次提起桶都是淺淺的小半桶。
“雖然我紛紛要變得性子好些,可是你這破水井也不要這麽捉弄我吧?”紛紛在心中狠狠罵道,然後一甩手把水桶扔了出去。
被扔出的水桶,“咕嚕嚕”的滾到了一個明顯是向着這邊走來的腳邊,然後停下。紛紛也順着看到了此時離她只有幾步遠的任之維,她看着他,仍是記憶中的一身粗布衣服,眉眼間依然交織着嚴肅和淡雅,以及只有對着她時才會有的淡然表情。
自從他給她清理過墳頭之後,紛紛去看過住在鎮裏的他。不過那時紛紛看到的常是他和妻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景象,她心中有改不掉的小氣,所以後來就不常去看他。如今這樣的見着這個人,她可以觸摸到的之維,紛紛腦中有些鬧哄哄的,愣在當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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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維的步子被她眼中深沉的東西鎖住,但他只一陣愣怔便就回神,随即彎腰提起腳邊的木桶。将木桶涮洗幹淨之後,他又一語不發地去了井邊打水。
紛紛的目光随着他轉,看着兩只大木盆收進一桶又一桶的水,就要滿了。紛紛恍然清晰的想起幾天前的事情:那個時候是傍晚薄暮,她帶着大黑小黑去村西北山裏轉悠,碰到了他……
紛紛不敢再想那個時候說出的過分的話,想開口和他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或者不敢說什麽。這時之維也放下了木桶要離去了,紛紛見他要走,忙開口道:“你怎麽在我家裏?”她只知道再不說話,那人就走了,說話的內容倒沒有考慮。
之維背對着紛紛,回道:“過來幫忙”。紛紛忙又為剛才的話補充道:“你要回家?不在我家裏吃飯嗎?”
因為這一句話,之維回頭看了眼紛紛,滿眼困惑。看了眼紛紛身後的木盆,他道:“嗯,我不會跟旁人說你不會打水的。”
“哎?”紛紛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竟從他眼中看出幾分戲谑。
之維轉身離去,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當他從橘園過來,看見那個女人一遍又一遍的往水井中抛水桶時,心中便覺得幾分好笑。女人問話後,他回頭看見她頭頂翹着的一束發梢,那樣一句話就脫口而出了。
紛紛看着他的背影問道:“你這是在笑我嗎?”不過一如所料,那男人沒有回話,幾步就出了大門。紛紛确實沒料到他竟然在自己家裏,如果知道他在的話,她一定會躲在屋子裏好好裝扮一番的:像碧兒說的“女為己悅者容”。
前世時紛紛常是不着家的,自然沒有碰見這個來家裏幫忙摘橘子的未婚夫。
紛紛低頭猜想:“他不會是要過來前院喝水,見了我在,才要回家的吧”。然後卧在一旁的大黑小黑幾乎同時豎起耳朵看向院子裏的女人,因為紛紛看見被太陽投射在地面上的身影輪廓:地面上的黑影在頭頂上有一支翹起。所以大嚎出聲。
紛紛伸手摸了摸,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以前的頭發常常會收起一個小辮兒将辮梢豎在頭頂的——用碧兒的話說:“就是一個潑辣女人的典型形象。”
紛紛揉了揉發髻有些松散的頭發,“我就應該先把發髻重新梳梳好的,雖說以前已經給他留下了許多不好的印象,可是早點改變效果總要好些的吧。”她先大聲嚎了一嗓子,才又低聲咕哝着。
紛紛正懊悔間,一顆石子滾到了腳邊,然後是一個帶着笑意的聲音:“紛紛你這是在對着那個任之維發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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