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眉梢輕擡，像是誰從美夢中驚醒，轉身，目光頓在身後的女子身上，似她姍姍來遲，似她忽然而至，被擾了清靜。
許導和總編劇沈寧點點頭，似乎覺得還不錯。
韓儀尋性格貞烈娴靜，閑賦時喜居花草之間，這一點倒是很好地重現出了。
她輕啓朱唇，道：“三妹，你有什麽事嗎？”
輕而易舉地便把包裹甩在了劉栗的身上，等待劉栗說和小林世家合作的事，的确，無論如何，總是右韓儀青這邊提出，更加符合人設和劇情，但是她殊不知這種作法也會給劉栗更大的發展空間。
劉栗心中那只魔鬼已經被放開匣了，躍躍欲試着。
“大小姐。”韓儀青在未曾和韓儀尋決裂之前，一直很仰慕對方的制香天賦，并且因為是庶出，一直以來也很尊敬對方，很客氣地稱為大小姐。
“園子裏的牡丹都開了呢。去年移栽的一株山茶名種白玉雪也開了，你瞧——”她手指順帶一指，似乎那處盛開着一株白瑩瑩如雪似的山茶花，幽幽地暗放着清香。
可惜，韓儀青對賞花無意，滿心都是利害得失。于是劉栗輕籲一聲，道：“大小姐，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賞花，莫不是等到韓家生死存亡關頭，才知道江山不故花依舊。”
劉栗忽然念的一句歪詩，讓趙紫涵有些茫然。
陸湛卻懂得她意思，心裏有些喜滋滋的，他家小仙女不虧是帝大畢業的學霸，随便幾句都能糊弄人。
趙紫涵心頭對劉栗有些惱火，當現在對戲中，卻不能被這種心情影響，于是平息心态。“三妹，我知道你很想讓韓家再上一層樓，可是日本的小林世家絕不是我們的合作對象，如今日寇虎視眈眈，諸般陰謀詭計，令我華夏國土流喪，怎能不恨？再則小林茶子之人，我看不可同流合污。”
“大小姐，是以為我叛國了？好大一樁罪名，我韓儀青一心一意為韓家着想，倒落到這個地步，唉，我又是何必呢？”劉栗手虛虛掐了了一把，捏碎了，這點小動作表現了她內心的惱恨。
陸湛一直盯着劉栗看，沒錯過她一點的神态動作，雖然他對演戲一竅不通，可是很容易地就看明白了這裏。
顯然劉栗是伸手到花圃裏掐了一朵花，因為生的暗氣，在指尖捏碎了，若是出現在電影裏，這一幕該是如何的美麗。
薔薇般紅豔的花朵被羊脂玉般的手指撚碎，仿佛那深紅色的花汁也順着指縫滑落下來，旖旎而妖冶，而溫文爾雅的少女悄立花邊，縱然是無情卻也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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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湛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像個吃着糖了很滿足的孩子，一邊許導觀察到了時，心裏不免暗暗探究他們的關系。
這個有些臉熟的女星，戲還行的。
回頭再問一問？和陸湛做個交情也不是不行。
沈寧也看出了許導這種想法，低低開口道：“這個韓儀青演得還可以，不過……”
許導自然明白他另外一層意思，他看着正淪陷在戲中卻有些膚淺表露的趙紫涵，說：“關系是關系，我的戲卻不能讓給毀了，她其實還不錯，不過演韓儀尋還是稍微差點意思。”
雖然聲音放得很低，甚至被劉栗和趙紫涵臺詞的聲音掩蓋了，不過陸湛在一邊還是能聽得明明白白。許導和沈寧編劇也并不忌諱他聽得明白，先不說這不算什麽，且他還是面試官之一，這也算必要的讨論吧。
陸湛一直好奇劉栗演的韓儀青，于是悄悄地問道：“老沈，這韓儀青是電影裏的女二嗎？好像我們這邊沒面試過？”
1號會議室面試的只有《香水帝國》裏的雙女主，韓儀尋和聞千露。一個是四大制香世家的韓家未來家主，一個是聞家家主，劇情就圍繞着她們倆之間的制香争鬥開始的。雖然是女子群戲，但這兩人卻是重中之重。
沈寧看出陸湛的試探，不過也認為名不經傳的劉栗能得到韓儀青的角色就已經是很給小陸總的面子了，不過現在也并不敢打包票，還要看那邊的面試情況如何。
“韓儀青是戲中複雜面很大的一個角色，演好了便是一個亮點。雖然是女二中的一個角色，不過很有挑戰性。”
雖然沈寧說了這麽多，但陸湛耳朵裏只回蕩了六個字。
女二中的一個——
女二就算了，還是其中的一個，轉換一下他委婉的語氣，說明就是沒什麽戲份的角色呗。
什麽呀，真是讓小仙女受委屈了。
明明，她演的那麽好。陸湛覺得并不比屋內的另外兩個影後差，當然這也是他的一家之見談，劉栗的戲雖然有時很膚淺，但劇本的膚淺也正放大了她的缺點，這麽多年來雖然被白玉蘭獎提名了好幾次，就是陪跑，一次也不中。但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其實劉栗的演技也并不是不堪一提的。
陸湛不是東道主，只是因為自家品冠合作許導被推出來的一個吉祥物，沒多大的權利，即便不滿，也只能嘟囔一句：“什麽嘛，老沈你又忽悠我了，龍套就龍套呗。”
沈寧一讪，其實雖然韓儀青這個角色還挺重要的，不過一起的戲份還沒有十分鐘。他敷衍地笑了一下，“哈哈。”
劉栗她們完全沒能聽到這邊的議論，還在對戲之中。也許是一直重複着矛盾，讓趙紫涵也覺得有些無趣了，事實上，她很難對韓儀尋這個角色共情，反倒是韓儀青重利輕義更得她心，這麽一想，演繹起來有些心煩。
就在這收尾階段，趙紫涵這種狀态無疑給劉栗帶來一個壓戲的機會。
她忽然鬼魅地笑了起來，膏玉般瑩瑩的面容很有狠絕的态度，“大小姐，人生在世，皆為利益熙攘往來，雖然我們韓家是制香世家，可現在卻被聞家壓了一頭，你說父親他能忍得了這口氣嗎？的确，你是未來家主，可終究是未來的？現在的世道，誰又能說得準未來呢！”
“你——”趙紫涵輕易地被她掀起脾氣，一時便失态了，她心裏慌亂，想起韓儀尋是一個冷靜自若的女人，卻不會在韓儀青話語的誘導下犯如此大的心緒變動。
她舒了一口氣，道：“三妹，我相信父親能夠理解我的作法。”
她強行結束了這一場對戲，不過結束後趙紫涵看劉栗的臉色尤為敵視，若不是顧忌在場的人，很有可能會冷哼一聲，表示自己的不爽。
劉栗只是淡淡的，走到曉雲那邊，試鏡結束後，許導幾人照例說了一句暖場的話，不過顯然趙紫涵的頹勢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于是等到許導說了大家等待通知時，趙紫涵就像一陣風似的走出了會議室，臉色青白，想來也是知道自己無望的，忽然有些痛恨自己為他人作嫁衣裳。
何窦惱她沒有眼色，就這樣沖了出去，只好自己向許導和沈寧賠了個不是，“紫涵她一向不是這樣的，只是今天有些……希望許導和沈編劇能夠見諒！”
許導客氣地說：“沒事，沒事，我們能理解。”
沈寧也是笑笑。
何窦嘆了口氣，心裏卻無奈，向他們告了辭好，去追他那尊姑奶奶去了。
劉栗也覺得有些尴尬，不過想起這似乎也與她有些關系，便道：“那我也先告辭了。”使了個眼色給曉雲，也準備離場，看樣子兩位影後似乎還有話想要和他們說。
許導默認了。
陸湛道：“許導，我突然記得我在品冠還有些事宜沒處理，那我也先告退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這是借口。不過他在不在場也并不重要，于是就沒說什麽了。
最後，劉栗和曉雲、陸湛三人一起離開場，被外面的女星盯了一下，劉栗稍微有些緋聞上身的不适，而陸湛則是一心一意地都在劉栗身上，很想和她搭話，根本就沒留意到身邊的花花草草。
“小仙女，小仙女——”叽叽喳喳的，像是活潑的小鳥，這獻殷勤獻的連曉雲都忍不住笑得捂起了嘴唇。
畢竟也算上司之一，就算覺得有些煩，劉栗也不會直說：“小陸總，您這是有什麽事嗎？”
陸湛看她臉色淡淡的，有些讪讪：“那個……小仙女，我們順路，一起回品冠呗。”
曉雲道：“沒啊，我們又不回品冠。栗子姐休假嘞。”
被瞬間打臉的陸湛，虎着一張臉，“那……也順路，你們去哪，我就去哪。”
這根本不叫順路好吧。曉雲忍不住在心裏吐槽着。
陸湛厚着臉皮和她們一起進了同一架電梯。
劉栗見他這樣子，心裏有些好笑，到底沒說什麽。
曉雲也從她這種态度裏觀察出了更深層一點的意思，忍不住激動地想，不會吧……
之前小陸總到片場時她就很疑惑的，現在突然想開了，原來小陸總也和她一樣是栗子姐的迷弟迷妹啊。
不過，總覺得小陸總似乎比她們跟癡迷一點，不會是唯粉吧。
曉雲站在他們的中間，左看右瞧，陸湛生着一張漂亮潇灑的臉，初初一看會覺得特別的多情風流，不過只要和他呆上一會兒就會意識到，這貨根本就是一個天然的，純良的，難得一見的癡人。
雖然吧，配我們小仙女還是有一點不足的。
不過看着這俊男美女，曉雲不由地心裏也有些火熱。
她輕悄悄地往後面退了一步，于是他們之間相對着，就有一種無言的親密了。
陸湛覺得這種死寂的沉默簡直就是要把他千刀萬剮了，不過待在劉栗身邊，即便是這樣的酷刑，他想自己也應該能夠接受吧。
“小仙女，嗯，你感覺怎麽樣？”
劉栗愣了一下，明白他這是在問試鏡了。“雖然不是很重要的角色，不過如果能拿到，那就再好不過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對陸湛說話的時候，總是很容易地就吐露了自己的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