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舅,等會兒你得站我這邊。”辰又晃了晃季先生的手,“我不想回去住,也不想去安岳工作。我就想跟着你,在星寰能學到東西,比去安岳游手好閑強。”
“你這一套留着回家說,跟我演什麽戲?”季先生笑了笑:“我還不知道你心裏什麽想法?上車。”
辰又拉開副駕的門:“小舅,你可要幫我,家裏數你最疼我。”
“閉嘴。”季先生道:“大家長最疼你。”
“那你最寵我。”
“你肉麻不肉麻?”
“嘿嘿嘿,你是我小舅嘛。”
車向顧家老宅駛去,季先生口中的“大家長”就是顧氏安岳集團的一把手顧章羨。
早在辰又回國之前,顧章羨就在安岳給他安排好了位置,哪知辰又執意要去星寰賴着小舅。星寰是安岳旗下的産業,左右是一家人,顧章羨便同意了。
因為常年在國外,身份又被顧家刻意隐瞞,外界極少有人知道辰又是顧家最受寵的小輩,星寰更是沒幾人知道他與季先生的真實關系。顧章羨的秘書前幾日來星寰辦事,見辰又跟小助理似的被呼來喚去,臉比剛回國時痩了一圈兒,回去跟顧章羨一說,顧章羨立即心疼了,讓辰又搬回家裏住。
辰又當然不肯,現在他住的是季先生閑置的小別墅,清靜、自由、沒人管,回家之後想幹嘛就幹嘛,回顧家老宅就慘了,各種規矩能把個人空間壓榨得幹幹淨淨。
不過他也不是特別擔心,顧章羨開明,從不強迫他做不願意的事,加上小舅在顧家也是個特殊人物,說得上話,大家長頂多念叨兩句,不會為難他。
事實如他所料,飯後顧章羨只是問了問他在星寰的工作狀況,看他精氣神都不錯,說到工作時也相當興奮,便不再提讓他到安岳工作的事。
離開老宅時已快9點,辰又坐着車來,卻得自己開車回去——“二舅”中途來接走了小舅,小舅讓他明天把車開到公司來。
解決了家裏的事,辰又心情不錯,等紅綠燈時心念一動,拐彎向明霄住的小區開去。
下午明霄說要開車送他回家,他高興得不得了,卻不敢将這份歡喜表達出來。
他有他的顧慮,暫時還不能讓明霄知道自己的身份,擔心吓着明霄,更擔心明霄誤會他的心意。
之前剛到老宅時,他本想給明霄打電話,但路上堵車,到得有點遲,已經過了飯點,季先生催着上桌,他便只發了條微信過去。
“霄哥,我到家了。你們今晚吃的什麽?”
明霄當時沒回,顧章羨不喜歡晚輩老是玩手機,辰又只好把手機放在一邊,出門後才拿起看了看。
仍然沒有回複。
辰又倒不擔心明霄出了什麽事。明霄習慣很好,和別人待在一起時手機不是直接靜音就是單開震動。今晚明霄與姚烨喬遇吃飯,手機肯定是靜音收在包裏的,看不到微信很正常。辰又将車停在小區的側門——明霄總是從這個門回家。
今天這身行頭是小舅送的,發型也是臨時做的,乍看像個當紅小生。小舅的意思是要讓顧章羨看看,他的寶貝外孫在星寰沒受欺負。
如此打扮,是不好意思出現在明霄面前的。
辰又不打算讓明霄知道自己來了,趴在方向盤上耐心地等着,只要看一眼明霄就好。
這小區豪車很多,季先生新買的車比較低調,停在路邊并不惹眼。辰又等了一會兒,手機響了,是明霄發來的微信。
“抱歉,剛才靜音了,才看到。吃的湘菜。”
湘菜重辣,辰又立即想到明霄被辣紅的唇與鼻尖。前陣子蔡苞在他倆的“逼迫”下用小米辣炒了一盤牛肉片,明霄被辣得滿臉通紅,吃到後來連眼淚都辣出來了。
明霄眼睛的形狀很好看,并不是桃花眼,眼尾被淚水弄濕時卻別有一番風情。辰又當時就心口一顫,恨不得馬上吻上去。
這麽一想就後悔得不行,郁悶喬遇為什麽偏偏今晚請明霄吃飯,換一天的話他就可以跟去了,順便在明霄被辣哭時,體貼地遞上紙巾。
“吃完了嗎?現在在哪兒呢?”辰又在微信對話框裏寫道。
那邊顯示“正在輸入”好一陣,發來的卻只有一句簡短的“吃完了”。
辰又有些意外,索性撥去電話,響過三聲後,卻傳來挂斷的提示音。
辰又皺起眉,覺得不對勁,正要再打,微信突然跳出新消息。
明霄:手機馬上沒電了,回家再聯系。
辰又松了口氣,唇角也跟着揚起來。
原來只是沒電了。
果然還沒回家。
辰又趴回方向盤,等着等着眼皮卻開始打架。
明霄其實不到8點就與姚烨喬遇分開了,姚烨想送他回去,他不肯,笑着勸倆大明星趕緊回家,省得被八卦記者盯上。
送走姚烨和喬遇,明霄才來得及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辰又晃季先生手的那一幕就像火熱的鐵水一樣烙在他眼裏,他還沒來得及消化,電梯門就再次打開,喬、姚二人也來了。
他的心門一直關得嚴嚴實實,極少讓情緒外露,去酒店與就餐途中都未露出絲毫異常,只是在收到辰又那個“我到家了”的微信後,眉頭輕輕皺了皺。
辰又又在撒謊。
明霄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公司,散步路上經過一家咖啡館,見裏面幾乎沒有顧客,便走了進去。
他很少到咖啡館,過去是覺得三十多塊錢買杯咖啡太貴,這陣子是因為時間被占滿,根本沒有機會出來磨時光。
以前他聽過一個矯情的說法——獨自到咖啡廳的人都是害怕孤獨的孤獨者。
孤獨的人不想去熱鬧的地方,喜歡一個人待着,但一個人待得久了,又害怕孤獨,所以時常來咖啡廳坐坐,淹沒在細碎的人聲中,好像不那麽孤獨了,卻又不至于被熱鬧吞噬。
端着一杯焦糖瑪奇朵來到角落裏的單人沙發時,明霄嘆了口氣,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也很矯情。
他随身帶着充電器,一邊給手機充電,一邊看着辰又發來的微信。不長的一句,問題也簡單,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前前後後敲了幾排字,卻都全部删掉了。
直到手機的電已經充滿,咖啡店只剩下自己一個客人,才告訴辰又晚餐吃的湘菜。
辰又回得很快,問他在哪裏,吃完沒有。他不能說自己在一個人待在咖啡館,也沒心情說其他的事,便只回了個“吃完了”。
辰又居然直接打電話過來。
明霄不能接。文字是一堵安全屏障,只是敲字交流的話,辰又不會察覺到他的異常,他也不至于在情緒失控時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但通話就不一樣了。
明霄按了“拒接”,餘光掃到桌上的充電器,立馬發去微信,謊稱手機快沒電了。
辰又應該信了,沒有再打電話來,連信息也只發了一條。
“那你趕緊回家,到了充好電給我說一聲。”
明霄手指在屏幕上劃動,從最後這條看到了第一條。他與辰又發文字微信的頻率不算高,有時聊着聊着就直接發語音了。明霄的耳機落在公司,略過那些語音,只看了文字記錄,越看越不是滋味。
只看這些文字的話,會覺得辰又是個活潑而溫柔細心的人,語氣與用詞沒得挑,似乎看着就能感受到他的真誠與關心。
明霄用力揉着眉心,又想起辰又坐上季先生車的樣子。
辰又笑得很乖,帶着幾分調皮,神情也很放松,與季先生的互動可以用“親密”來形容。
一想到辰又發“我到家了”時仍與季先生在一起,明霄心裏就抓得慌,再看之前的微信,不免覺得無奈——不知道發出“好困,霄哥給我說聲晚安好麽,要語音不要打字”時,辰又是一人在家,還是睡在他人的床上。
咖啡店打烊了,明霄在路邊攔了輛計程車。春末的天氣說變就變,上車時還能在幹燥的夜風中聞到青草的香味,到家時已經大雨滂沱。
明霄沒有帶傘,竟然覺得淋一場雨也好,被澆個爽快,最好把心也澆涼,省得再不識趣地亂想。反正如此狼狽的模樣也只有陌生人會看到,回家泡個熱水澡,明天收拾好心情去公司,再見到辰又時就別再指望什麽愛情了。
應該盡職盡責扮演“幸運的演員”,如果哪天金主現身,再将得到的回報出去。
社會很現實,人生也是一樣。有得必有失,早在接受張哥的建議搬到22樓時,他就已經想通了這個道理。
至于辰又……
在雨中疾步行走,明霄悄然長嘆,胸中湧起并不濃烈的痛意。
罷了。
辰又是被嘩啦啦的雨聲吵醒的,拿起手機一看,已經快11點了。窗外朦胧一片,電閃雷鳴,雨水密不透風。
他一下子緊張起來,不知道在自己睡着時,明霄是不是已經回家。
手機裏沒有未接來電,微信裏也沒有新消息,他正想給明霄打電話,兩束車燈照了過來,一輛計程車停下,後座的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匆忙向小區裏跑去。
辰又眸光一緊,輕而易舉分辨出雨幕中的人是明霄。
他甩開車門,沖進大雨中時,忘了正穿着考究的華服,身後是與身份不符的名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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