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生共死2
作者有話要說:
陸承啓心冷如灰,心髒一陣緊,一陣松,煎熬不止。
雲意猛嗆了幾口水,海水又苦又澀又鹹,心中亦是五味雜陳。
“與你的婚姻,我一刻也不能忍受。姑媽從來都站在你的一邊,如今一連姑媽都認為我們之間沒有希望,你為什麽還要堅持錯下去?如果有孩子,我們不得不為孩子維持,可是我們分明已經一無所有,我想我們的緣分也該到此為止了。”
“你認為我們之間一無所有!”陸承啓忍無可忍的一拳擊海面上,柔軟的水令拳頭顯得無力而無奈,“你既然無法釋懷過去,當初就不該進入我的人生。你随性開始,又随性喊停,心目中将兩年的婚姻瞧的一文不值,你簡直殘忍。”
熾烈的光芒打在海面上,又從海面漾入她的眼睛,她的雙眸是過分的明亮。
“你如果知道我的過去,你就明白我不是一個好女人。”他逼她至如斯地步,她終于将從前決口不提的秘密提上心頭,“你猜的不錯,在嫁給你之前我的确有過去……”
“住口!不許你講!”
陸承啓赫然打斷,不說出口他們還有一線希望,一旦将過去悉數道出,哪怕他能夠面對,她也萬難。
他不能任由她将一切推入深淵。
陸承啓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你既心意已決,我們今日就一起葬身汪洋,生不能相守,可至少死後黃泉路上僅有你我夫妻二人。我不信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他肯追随你于地下。”
她眼中的陸承啓已然瘋的不可救藥,幾只海鷗在上空怪叫着飛掠而過,在這唯有他和她的險境裏,雲意除了依靠自己,別無它法。
她死命掙紮,尋得一絲機會,趕緊轉身後逃。
他的力量被她的掙紮所激發,前面失了手,後面便立即加重力道,捏緊她的雙手腕。
沒有外人相助,她唯一的武器是自己的牙齒。
她将他的手背咬的鮮血直流,可他仍舊不肯松手,一分一毫也不肯松開。
海水淹過她胸口的時候她終于崩潰,在相互追擊的一波波高浪中痛喊:“要死你自己去死,你想怎樣我都不會阻攔你,可你憑什麽決定我的生死?你可以無牽無挂、狠心絕情地去死,可我不可以,我放不下。”
陸承啓恍若受了重擊,僵硬的雙手變作泥塑,一掙即開。因為她掙紮的力道遠遠大于他的束縛,她獲得自由的同時,身形亦不穩跌倒。
她狼狽地浮出水面,驟然獲釋,甚至來不及多看他一眼,立刻跌跌撞撞地逃上岸,逃上沙灘,逃入海岸的一片紅樹林中。
與陸承啓的鬥争耗盡她的力氣,飛鳥驚起,她倒在紅樹林中,背靠着一棵細瘦樹幹拼命喘息,手腳虛軟地再也逃不動。
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居然不記得方才陸承啓是如何放過的她,她只知道陸承啓再沒有追上來。
雲意無比慶幸他沒有追上來,波濤洶湧中一兩只海鷗零落的起伏飛翔,陸承啓沒有追上來……陸承啓沒有追上來……
她倏然望向停駐在沙灘上的汽車,車門依然大開,車內空蕩無人。她心中驀然生出恐懼,陸承啓沒有追上來,陸承啓沒有回車裏,那麽陸承啓在哪裏?
海潮狂暴的揚起覆下,翻覆之間,雲意發現陸承啓繼續前行的身影。
“陸承啓——陸承啓——”她的心髒緊縮松開,松開緊縮,她飛奔到滾燙的沙灘上大喊,可她的呼喊聲不知是海浪吞沒還是被陸承啓自行忽略,他固執地一往直前,一點也沒理會她。
岸邊的海水一下一下舔舐着她的腳踝,似是魔鬼吞吐暗綠的舌。她遙遙望着在海面起伏不定的背影,忽然發覺自己并沒有方才那般怨恨他。
“陸承啓,別再往前走了,你聽到沒有!”
陸承啓繼續沒有回應。
浪潮一漲,再次将他吞沒的無影無蹤,吞沒的仿佛人世間從未存在過陸承啓此人。
烈日如火,炙烤的世間萬物一派死氣。臉頰的汗珠水珠一顆顆滾落,她的确怨恨過陸承啓,但她所怨恨的陸承啓絕非兩年平靜歲月中的陸承啓。
與陸承啓相處的日子裏,她聽他講了許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古代的、現代的、國內的、國外的——那些皆是她從前在課堂或生活中聞所未聞的。
因為她懷疑他的故事是信口胡謅來逗哄自己的,為證明自己清白,他遂帶她去看長河落日,夜宿隔壁荒漠,騎雪駝并行沙漠。
三個月的時間裏,他帶她走了七個世界地圖上都難以尋找的國家。最驚心動魄的日子是他們誤闖了戰火彌漫的海島小國,歷經艱險方才得以脫身;最好笑的日子是寄居在一戶歐洲的農場時,她因不甚熟悉當地風土人情,差點被白皮膚男子用一杯咖啡騙走。
因為這一起笑話,他暗暗笑了她許久,笑得她都生了氣他才肯收斂。
他那時的笑聲最是爽朗,她好奇為何直至今日她都沒有忘記他的笑音。
恐懼的感覺如鉛雲般籠罩在心頭,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因為什麽,居然冒着再次被他逼迫同生共死的危險,重新闖入那片本該卻步海域。
她在起起伏伏中死死抱住他冰冷的身體。
“陸承啓,你難道真的想死嗎?你快同我回去。”
他掙開她的力道就如同扯斷一根棉線。
她在波濤洶湧中急切地抓住他。
“我方才說的是氣話,我不該說讓你一個人去死,我錯了,拜托你跟我回去吧,無論你是賭氣還是真心,我這樣的人都不值得你為我丢掉性命。”
他又一次推開她,隔着碎濺的細浪殘酷一笑。
“如果我一死你就相信我對你的真心,相信我沒有派人撞傷過你,那我的死亡也就值得了。”
雲意再次撲上去抱住他,驚慌失措:“我相信你,我已經明白,我通通知道了,你不需要繼續向我證明。”
對陸承啓而言,雲意每一次的懷疑都是一柄利刃,無情地插入他的胸口。
“不,你不相信。”
這一次雲意試探性地抓住他,不住地點頭:“我真的相信。”
仔細想起來,陸承啓待她的确沒有什麽不好的地方,即便有一次弄傷她也是在醉酒的情形下。
當初她被人追殺,嫁入陸家方才躲過一劫,如此陸承啓也算救過她一命,今時今日,她怎麽可以害他因為自己葬身大海。
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終于無比痛楚地認輸:“只要你肯跟我回去,我就乖乖聽你的話,我保證再也不提離婚的事情。”
陸承啓卻是詫異,望着她盈着淚光的眼睛:“你哭了?”
雲意揚了揚頭,硬是将淚水逼回,顫聲道:“你如果因我而死,我這一生一世就是活在愧疚中的傀儡。求求你放過我吧,你一點也不懂,這兩年來我明明過得十分痛苦卻必須僞裝得若無其事……你放過我,我将永遠感激你,永遠記你在心。你讓我相信你的真心,可你如果對我真心,為什麽一定要逼我?為什麽一定要讓我生活在綿綿無盡的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