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一将功成萬骨枯。
昔日的曠世,已然不複存在,如今剩下的,只有我心中永遠不變的那一抹幽幽的深藍泛紫的光澤。
現在,我每天的生活都很簡單,很單純。
清晨,去田地裏鋤鋤地、施施肥。傍晚,再帶着一身疲憊回到家裏。
青山綠水,明月疏星。
這樣的生活,很幸福,也很滿足了。
楚泱是個明君,這點我一直都很清楚。所以即使我當衆抗旨,他仍沒有以皇室功規給我任何懲處。
但,從我抗旨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已經沒有資格繼續做封魔的将軍了。一個心中充滿了兒女私情的人,已經不适合再去征戰沙場,斬将殺敵。
所以,我選擇了離開。
淩霄,那個曾撥動我心弦,如天邊最冷最傲幽星的女子,也是讓殺人無數的他第一次下不了手的人。
那時,楚泱和念嫔在神殿成親,我則受命守衛他們的安全。婚禮進行了一半,忽然一個一身深藍色惡魔長袍的女子硬是用武力闖了進來。
楚泱師兄。
她站在神殿門口,看着一身喜袍的楚泱和他身邊的念嫔。
楚泱的身子一震,轉過身去看着她,開口。 是你,小師妹。
她靜靜看着他,妖冶的面龐上勾起凄婉欲絕的哀傷。 你要成親了?
他霎時間不敢再看她,別開眼睛,輕輕點頭, 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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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說話,緩緩收起臉上的傷痛,冷傲如雪中寒梅。良久,她開口,恭喜你們,大姐,楚泱師兄。
說完,拂袖轉身一步步向外走去,擲地有聲。
我怔住,癡癡的看着那抹漸漸消失的深藍色身影,連緊握裁決的手上被內力割的道道傷痕都不自覺。
隔日,我接到楚泱的密令。要我将剛出現的牛魔王滅掉。于是,我簡單收拾了行李,便像牛魔洞出發。在那裏,我第二次見到了淩霄。而且她比我早到,先和牛魔王和它的手下動上了手。一個年輕女法師的生命,在群魔環繞的大廳中,顯得竟是那麽脆弱!甚至好幾次,我都以為她會死在那裏。然每次到最後,總能看到那抹深藍色的身影在身周圍泛着淡淡黃色屏障的保護下躍了出來,随着一片片冰淩和雪刺的襲來,牛魔王的手下一個個在她杖下死去。
終于,她擡眼看向孤身一人站在她面前的牛魔王。那一刻,我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嗜血氣息,盡管她看起來已經相當疲憊了。
最後結果怎樣我不知道,牛魔王最強的瘋狂攻擊是我為她擋去的,不為什麽,我無法眼睜睜的看着那樣的女子在我面前死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山谷中一間不知名的小屋裏,淩霄面無表情的坐在床邊,不時伸手探探我額頭的溫度。
看到我醒了,她也沒有走開,一雙明眸看着我,問。 為什麽救我?
我微微勾起唇角,苦笑。緩了一緩,我說,不為什麽。
她不再深問,起身向屋外走去。走至門口,突然停住,冷冽清澈的聲音傳了過來。曠世将軍,我欠你一條命。若今後有什麽淩霄能做到的,天涯海角,也定效犬馬之勞。
我看着她的背影,脫口而出,那如果我要你嫁給我呢?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她身子一震,問,為什麽?
看着事已至此,我垂下眼睛,淩霄,我仰慕你,很久了。
她轉過身看着我,臉上竟是漫天哀傷。我無語看着她。一時間,就是沉默相對。
良久,她開口。 好,我答應,如果你堅持。一字一頓,竟是說的格外決絕。
她,她居然答應了!這下輪到我震驚了。我說,為什麽?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明豔的面龐傾國傾城。
曠世将軍,淩霄的命,是你救的,不是麽?頓了一頓,又道,畢竟這世上,願意為淩霄去死的人,恐怕也沒幾個。
我的心頓時冷了一半,原來,還是為了報我的救命之恩。原來...原來呵..
我緩緩披上衣服,拿起床邊的裁決,向屋外走去。
我說,我救你,不是為了讓你以身相許,縱然對你仰慕,可你喜歡的,是楚泱,不是麽?曠世縱然再不濟,也不會以此而要挾與你。若你如是作想,卻也未免太小看我曠世了!
說完,我拖着重傷的身子,硬是沒有回頭,徑自離開了那裏。
她沒有追出來,一如當日在神殿初遇時那般靜靜站着。
回到封魔谷,我只是告訴楚泱牛魔王被消滅了,沒有向他提起淩霄的事,想必那對于他,也是包袱。
次日早朝,楚泱宣旨升我為封魔的上将軍。我笑,并不接旨。
對于我的抗旨,他顯得有些震驚。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有着最嚴肅的軍人所擁有的一切服從的習慣。
我告訴他,我想離開。他也沒有阻攔,任我一人帶着我的一切隐居山谷。
離開後的某一日,待我醒來,發現窗邊用銀釵釘着一紙素箋,我笑,取下來打開。
不出意料,是淩霄。
得知将軍隐逸江湖,待淩霄心願了畢,必當踏尋訪遍,長伴将軍左右。
我笑了笑,擡頭看向窗外,陽光普照,清風淡雲。
又是一個晴天。
紅顏 (完結)
據說我的出生,曾讓爹娘欣喜若狂,于是他們從白日門請來高人為我相命。
紅顏禍水,這孩子生來禍氣纏身,克父克夫克子,還是早些遺棄的好。那個被人們稱為天尊的老者如是說,只見過我一面卻對我如此批判。
當然,那時的情況我自然不記得,因為當時我還只是個在襁褓中的嬰兒,這些,都是娘後來告訴我的。
似乎在印證那個老者的話,在我兩歲的時候,爹就暴斃了,且查不出任何死因。于是所有人都不自主的想到了那句克父克夫克子,矛頭自然也全指向我,整個大宅中,只有我的母親一個人小心翼翼的保護着我。
十一歲的時候,娘帶着我逃了,離開了那個幾乎讓她奉獻了半生精力的地方。原因無他,是因為二娘要把我嫁給一個和我爹同輩的老頭子,娘沒有能力和二娘抗衡,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帶我離開。我還記得當時二娘在我們身後憤憤地追逐着,看着我們越跑越遠,她只好停下腳步指着我們罵道,婊子,你們都會不得好死!
看着二娘一貫精致絕美的五官氣到扭曲變形,我笑了,格外歡暢。
離開大宅沒多長時間,娘就病死了。我用僅剩的銀子給娘辦了個簡單的葬禮。明天該怎麽過,我不知道,也不在乎。縱然一貧如洗,也不能威脅到我什麽。如天尊所說,我若真是禍水。那麽,想必如此禍水,是不會餓死在街頭吧!
這個念頭,讓我覺得荒謬,也有點可笑。
但,我還真的沒有就那樣餓死在比齊村莊,一個年輕的貴夫人看到了我,将我帶回府做她的丫環,自始至終,我都不曾告訴她,我是比齊第一富商唯一的女兒,曾經洪府的千金小姐。
她找人叫我彈琴、書畫、教我吟詩作對,甚至請人教我風花雪月、教我秋波流轉,欲語還休...
洪菱那丫頭生得如此容貌,若好好調教再把她賣到勾欄院,可以狠狠撈一筆銀子,穩賺不賠啊——
那個平日裏溫柔如水的少婦人如是對管家說,兩人相視低笑。門外的我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諷。
洪菱,是我的名字。
兩天後,我敲開了少夫人的門,面色平靜的告訴她,少爺強要了我。那一剎那,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臉上的震驚。我笑,轉身離開。
後來,少爺收我入房做他的小妾,我用我的容貌,用那些夫人曾經請人教我的一切魅惑男人的手段如數全部奉還給她的丈夫。我冷眼看着她日漸憔悴,看着她歇斯底裏,看着失去丈夫寵愛的她逐漸變得瘋瘋癫癫,看着她在望着我時眼中惡毒的光芒,聽着她咬牙切齒的一遍遍咒罵着我婊子,說她當日不該心軟救我回來說我忘恩負義。她救我回來什麽目的,我都明白,只有她還以為我傻傻的什麽都不知道。
我冷冷的微笑着,把人性的醜陋從光鮮的外表下揪了出來,撕扯着,掙紮着。
少夫人是自缢而死的,據丫環們所說,死狀及其糜爛。我沒有去看過,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前,整整坐了一下午。
少夫人死後七天,少爺也暴斃了。少爺的死才真正的震驚了整個府上下,因為沒有人查的出來他的死因,讓所有人都訝異不已。但那對于我并不陌生,因為兩歲的時候,我爹,也是這麽死的。
少爺死後,當天我就離開那裏,除了一身衣衫,什麽都沒有帶走,正如我當時來到這裏。還是如當日一般,明天怎麽過,我不知道,也不在乎。一個人茫然的走在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滿眼陌生。要去哪兒,怎麽去,我什麽都不知道,似乎這樣走着,就可以什麽都不用害怕。
天色漸暗,我還是那般漫然的走着,拐過一個牆角,猛然腦後劇痛,下一刻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饒了一圈,再次醒來的地方,居然是天香樓。我看着天花板上精細的雕紋,再次不由得想到命運的巧合。記得原來少夫人救我,也是為了将我賣到這裏,而現在,雖然她死了,我居然還是被不知名的人賣到了這裏。
房門響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走了進來,以一種待價而沽的眼神看着我,挑剔而淩厲。但她眼中閃亮的光芒沒有逃過我的眼睛,我坐起身子看着她,笑了,笑的嘲弄而不羁。
她退了一步,看着我,你叫什麽名字?
洪菱這個名字立刻出現在我腦海中,但如今我已不再是洪府的千金,爹爹的威名,不能敗在我手裏,所以那名字,卻也不能用了。
我看着她,淡淡的開口。
紅顏,我的名字。
她看着我異乎鎮定的樣子,笑了。她說,你可以叫我黎嬷嬷。紅顏,安心為我賺錢,黎嬷嬷不會虧待你的,一定讓你名揚天下。
于是,一個無憑無據的協約就此定了下來。
黎嬷嬷沒有食言,不惜砸下重金栽培我,教我所有該會的不該會的,教我進退之宜教我如何秋波流轉體态萬千。後來我學識之廣,連一般的名門千金都望塵莫及。
黎嬷嬷說,若要一鳴驚人,就一定要有一技之長,而我所精的,就是古琴。
弦弦縷縷,撥撥弄弄。如此用如玉十指撥出篇篇哀婉凄嘆,奏出一段段悲怆淚下。弦絲輕揚,撥動了每個聆聽者的心,撥出了我紅顏天下第一琴伶的豔名,也撥出了天香樓日進鬥金的財源滾滾。
然,沒過幾個月,黎嬷嬷就死了,死因,和以前的那些人如出一轍。
我厚葬了她,并親自為她穿白衣吊唁三天。
不論她是出于何種原因,這個嬷嬷照顧我,疼寵我,盡心竭力地收拾着我從前一次次闖下的禍。除了我娘,這世上,便只有她對我最好。
黎嬷嬷死後,天香樓就留給了她的兒子,那個游手好閑的花花公子。而他接掌天香樓的第二天,居然就用天價把天香樓賣給了比齊村莊的一個富商,一個肚子發福有着很長胡子的老頭。
雖然黎嬷嬷不在了,不過那個老頭還是沒有虧待我,所有的待遇都和黎嬷嬷在世的時候一樣。我知道是為什麽,因為現在的我,是天香樓最大的一棵搖錢樹,而那個富商怕我離開,所以盡管吝啬如他,也不曾虧待我。
七天後,那個富商找了我和其他幾個天香樓中最美麗最有才學的女子到他府上,說是比齊王室裏來了客人,要我們好好招待。我冷眼着看着那個平日裏盛氣淩人的富商連連點頭哈腰的讨好那三個據說是比齊王室的人,覺得很好笑。輪到我的時候,我還是一如往常的帶着淡淡的笑容,用那份漫不經心的慵懶撥弄着琴弦,一曲《雲中寂》驚座四方,滿堂喝彩。
所有的人都為我的琴聲所震驚,只除了那個美的有些妖豔的女子。
因為,自始至終,她都冷然的用一種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探查着些什麽。我坦然相視,勾起唇角,卻帶了幾絲邪魅。
抱着我的琴以最完美的方式離開宴會,獨自靜靜地站在那個富商家的後花園裏,看着漆黑的夜幕籠罩下宴廳中燈火通明觥籌交錯的醉生夢死,如此璀璨的燈火啊,卻是那般的肮髒不堪。
我冷冷的笑着,準備轉身回去。
一雙臂膀攔住了我,接着的,是一個張噴着酒氣的臉很無恥的湊到了我的頸邊嗅着,我轉頭看着他,是那個富商的兒子,也是他所有産業的唯一繼承人。
我伸手輕輕撥開他,繼續往前走。他跌跌撞撞的從身後再次攬上我的腰,一張口,強烈的酒氣迎面撲了上來,腥臭的讓人難以忍受。
紅顏,從了我吧!以後這天香樓就是我的,跟了我,不會虧待你的。
一個傾國傾城的笑容緩緩從我臉上綻開,我扭頭看着他,嬌嗔的說,不要碰我,我會殺了你的。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啊!
那個富商的兒子在我耳邊笑的放蕩而不羁,看着我的眼神裏,全是火。
于是,就在那個富商府上的後花園中,我半推半就的從了他,自始至終用那種妖媚的笑容看着他,看到他神魂颠倒地為我癡狂。
然後,在歡愉攀到最高峰的時候,我笑着,将一柄匕首輕輕的送進了他的後心,準确無比的一刀斃命。
看着他扭曲變形的臉,我俯在他耳邊輕輕的說,真的做鬼也風流麽,我成全你。說完,綻開一笑容,徑自收拾好衣衫離開。
我回天香樓最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衫,就靜靜地離開比齊村莊了。
那個人是富商唯一的兒子,一旦那個富商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後果可想而知。
離開比齊村莊三天後,我的行蹤就在那個富商雷厲風行的高壓手段下被發現了,當時,我正在山上彎曲的攀着小徑,而身後,則是大片的人追趕。
我掀起裙擺盡力的向上跑去,而他們也在富商的重賞下堅持不懈地追趕着。
跑到盡頭,才發現是懸崖絕路。
後面的人一臉喜色地看着我站在懸崖上,似乎能看到漫天的賞銀嘩嘩的往下掉。
我勾起唇角,一臉嘲諷的看着他們,說,你以為你們能抓的到我麽?
說完,我轉過身子去,看着崖邊缭繞的雲霧,一閉眼睛,縱身躍了下去。
我紅顏的命,一定是掌握在我自己手中的,除了我,誰都不能奪去!
痛,除了痛,再沒有第二種的感覺。似乎有東西從我背後撕裂着我,痛徹心肺的難過,似乎直接傳達到骨頭的痛。
輾轉中,只是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不時地浮現在她耳畔,不是安慰,也不是冷喝,只是那樣平靜的說着,在我掙紮在生死當中的時候,那樣平靜的陳述着什麽。
三天後,我終于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我纏着滿身的傷布和依舊不斷滲出的鮮血,接着,我看到了那個一身墨藍泛紫的身影靜靜地站在窗口。夜幕中月光淡淡的撒進來,卻似在她身周灑下一個結界,月光,也穿透不過。
謝謝你費心思救我。我淡淡開口,因為我認出來那個女子,就是當日裏看到的那個唯一一個沒有被我琴藝所打動的那個比齊王室的女子。
她聽到我的聲音,轉身走了過來,大概的查看了一下我的傷勢,說,一塊岩石從你後心插了進去,我把你的肉割開把碎片去了出來。既然醒來了,就沒什麽大礙了,好好修養吧!
我看着她,問,為什麽救我?
她挑起眉毛,怎麽這麽問?
我說,因為我覺的我身上沒有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她笑了,說,或許我想要的,就是你本身呢?她轉頭用略帶笑意的眼神看着我,紅顏,我很喜歡你。
我看着這個一直以來冷傲的女子臉上浮起的笑容,霎時間感到她的身上,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說,如果你沒什麽要去的地方,我們便結伴流浪吧!說着話的時候,她背對着我,我能看到的只是一個孤寂的背影。
我笑,說,一個被比齊通緝的人,還有什麽地方可以去?若你不怕被牽連,那我們就同行吧!
她也笑了,說,在比齊,還沒有什麽人是我保不住的!
說完,轉頭看着我,說,我叫淩霄。
我的傷,足足養了近月餘才養好。找來的大夫在看到我背後那樣猙獰的傷口也不禁為之咋舌,他問當初我的傷口是誰處理的。我看了看徑自站在帳邊的淩霄,說,是我朋友處理的。
那個大夫聽了連連搖頭,說,下手幹脆利落的硬是把我背上的肉都割開,取出碎片。這麽血腥的東西,就算是有經驗的大夫恐怕也會手抖,不見得做的好啊!
他還說,我的傷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因為幫我護理的人相當懂得治愈術的精髓,所以很快我就可以康複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一直在不露聲色的打量着淩霄。一個比齊最強的法師,為何會對道士的法術的如此精通?
當天夜裏,她對我講了一些事情。雖然當時她說的很淡然,但我知道,那些事情對于她而言,絕不是如此淡然的東西。我們都不是多話的人,能說出口的,就一定是最重要的。
後來那晚,我就一夜都沒有睡。想起她淡然聲音輕輕的述說着一切,仿佛能看到銀杏山谷旁的渭水河畔那個一身淡然白衫的男子曾經倔強的如同刺猬般的淩霄。
只是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個後來成了她姐夫的人,居然就是楚泱,如今封魔谷的谷主,而淩霄,居然是比齊王室的直系王親,比齊的二公主。
曾經她的師兄如今變成了她的姐夫,而倔強冷傲如她,也是真的沒有家可去了吧!
于是,後來我和淩霄就相依浪跡天涯。我随着淩霄去四處找那些頂級的魔物,也許是為了證明她的能力,也許只是為了挑戰,再也許只是為了那些魔物身上攜帶的裝備和寶物。淩霄做所有的攻擊,我則負責收集所有的情報,地形和日常生活的一切的安排。淩霄的攻擊,的确是我見過最淩厲最可怕的,甚至在很多時候她就站在魔王的身邊進行攻擊卻不開魔法盾,因為她說開盾會浪費時間,只是毫不顧及自己的攻擊。
從她身上,我第一次學到了最好的自保就是最強的攻擊這樣的道理。她不怕死,但這樣毫不自保的戰鬥卻一次次鑄就了她最強法師的名號,響徹整個瑪法大陸。後來的日子裏總會不斷有挑戰者一次次的做出挑戰,而淩霄,一直都是最炫目最冷冽的。她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從她手下逃脫的人最少也是輕傷,并且只有在和道士對戰時才會分外手下融情。
我知道,是因為楚泱。
因為淩霄說過,攻擊,是要致命的東西,一旦手下留情,那麽發出的,就不再是攻擊,而變成了供人欣賞的法術。
每次看到她眼眸中嗜血的氣息,我總會淡淡地笑着,如此倔強的女子啊!
我知道淩霄的心願,所以竭盡我所能的幫助她探清一切消息,包括封魔谷的谷主楚泱正和黃泉教主對戰僵持不下,我和淩霄便先去了解了它。如此暗中相助的事在我們結伴相行的兩年中自是多的數不勝數,不過我想那個叫楚泱的男子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知曉淩霄對他的用心了.
曾經我也以為,我們真的就會如此過完一生.
轉折,是發生在我竭盡心力找到通往沙巴克藏寶閣的密道之後.
盡管藏寶閣危險到一般人絕不敢單闖,但以淩霄和我的性子,便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一闖了.于是,我們真的孤身闖進了藏寶閣.
原本縱然魔王強健,但以淩霄之力也抵擋得住,只是後來被守衛沙巴克的侍衛發現了,所以淩霄最終還是在侍衛和魔物兩面夾擊下重傷.那時,看着淩霄的眼神中的意思,我用我僅會的瞬息移動,飛離了.
後來江雲軒和江盡軒發現了她,将她帶回沙巴克皇宮.
淩霄的傷很重,幾乎致命.但從江雲軒夜夜衣不解帶為她親侍湯藥,獨自撫着她的容顏出神時,我便知道,這恐怕又是一場孽緣.
因為在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那個一身白衣翩翩的男子楚泱,那個淩霄一直放在內心最深處的人.
江雲軒整整服侍了她一個月餘,淩霄才醒了過來.那時,她是相當震驚的,以江雲軒王者之尊,竟願親手侍她,這恩情,的确是令人震驚,而他的意圖也不言而喻了.
江雲軒确實是人才,比起同樣為淩霄傾心的盡軒,很顯然的,他更明白怎樣抱得美人歸.畢竟,像淩霄那般冷傲倔強的女子,讓她願意為一個人而停留,也決非什麽容易的事.
但江雲軒做到了,他不但如願得到了淩霄,還永遠地把她留在他身邊了.
不得不承認,江雲軒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他什麽都不說的為淩霄做盡一切,沒有提出過任何要求,沒有被她的冷傲吓退,更沒有表現出對她容貌的迷戀和震驚,只是毫無怨言的照顧着她的生活和情緒,面面俱到,心細如發.
所以,淩霄嫁給了他,用江雲軒想要的方式償還他對她的救命之恩.而江盡軒,則離開了沙巴克,因為他愛的女人已經成為了他的大嫂.他,輸給了他的兄長.
後來,我便随淩霄一起留在了沙巴克,有時用我的智慧幫江雲軒出一些謀略,更多的時候是陪淩霄一起去藏寶閣,淩霄很喜歡那個地方,我知道是因為她曾在那裏九死一生,所以那裏可以激起她最強的能力.
已為人妻的淩霄變得溫婉了很多,有時也會給深夜仍在處理文務的江雲軒送上一杯參茶.但我知道,她會如此侍他,只是因為她是她的夫,只是因為他對他好,僅此而已,她心裏的,還是當年銀杏山谷那個喜歡穿着白衫的少年,如今淩霄的姐夫,楚泱.這恐怕是江雲軒竭盡一生都無法取代的位置.這點,我想江雲軒自己也清楚.
事情的結尾,是在
直到有一天,楚泱一臉慌張的沖進了她的寝室,剛好撞倒了正在更衣的淩霄開始。
霎時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楚泱呆呆的站在門口。看着門裏的一切,淩霄也愣住了,一時間竟想不到遮掩。
片刻後,侍女一聲尖叫,向門外奔去,淩霄這才回過神來,提氣躍起,伸手抽下衣架上一件火紅色長衫裹在身上,手起光落,重重的向侍女頸中劈落,那個侍女還未及走出門口就被淩霄劈暈了。
楚泱看着只是淩亂裹了一件單薄長衫的淩霄,看着她果決利落的處理了那個侍女,看着那衣衫根本遮掩不了什麽的肌膚勝雪。
淩霄看着楚泱出神的樣,驀然勾起一絲妩媚的笑容,卻帶了幾絲冷諷。
楚泱師兄,這樣看着別人的妻子,不好吧!
楚泱回過神來,看到她唇邊的笑容,自知失态,不由的面上一窘。
淩霄輕笑出聲,頓了一頓,才問,什麽事找我? 楚泱擡頭看她,神色焦急,脫口而出,小師妹,求你救救念嫔,她被地藏王抓到藏寶閣了。
你要進藏寶閣去救她?
嗯,小師妹,請帶我去。
淩霄沉吟片刻,道,藏寶閣必須有雲軒的令牌才肯放行,而且,以前紅顏找到的那條密道也被封死了。
那事不宜遲,趕快去問他要啊!
不行的,淩霄搖搖頭,你不是沙巴克的王族,雲軒不會讓你進去的。
這樣約莫過了盞茶時分,淩霄忽然對着窗外叫道,紅顏,帶楚泱師兄去藏寶閣,閣門口等我,我稍後就來。
我一躍進入房間,看着淩霄慎重的面龐,已然猜到了她的想法,我勾起一絲笑容,帶着幾分諷刺,這個楚泱,真的可以讓淩霄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啊!我不再說什麽,徑自帶了楚泱向藏寶閣走去。
然後,淩霄就真的只裹了一件單衫就向江雲軒正在工作的內殿走去。
淩霄?江雲軒驚奇的看着她,你怎麽會來這裏?上下掃了她的衣衫,不由得皺眉,怎麽穿成這樣子?
淩霄走近他的身子,勾起一絲媚笑,順勢将身子貼近他的懷中,伸手輕輕解開了身上的衣帶,什麽都不要問,雲軒,抱我。
我想沒有人抵擋的住這樣的誘惑吧!所以江雲軒也沉淪了,沉醉在他美麗的妻子從未有過的溫順和柔情中,忘卻一切和她抵死纏綿。
當一切始歸于靜,淩霄從他腰間抽走了令牌,穿好衣衫,起身靜靜看着他沉睡中安靜而毫無防備的深邃五官,淚水一滴滴的落在他胸前。
在如此複雜而殘酷而明争暗鬥中,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淩霄才能讓江雲軒放下一切而毫無防備吧,他從不知道她的一切底細,卻願意去相信她不會去傷他。在他心中,是真的把她當成他的妻子了。
淩霄俯身,在他眉間額頭輕輕印上一吻,伸手拉過絲被給他蓋上,從地上又拿起他的長袍披在身上,遮住那件太過單薄的單衫,再不回頭,快步向藏寶閣走去。
我淡淡地笑着,星的軌道啊,終究還是被淩霄改變了!我知道,從她願意為江雲軒落淚那一刻起,楚泱在她心中就已成為過去,那一刻,她真正愛的,是她的夫君江雲軒,一個事事俱到照顧了她四年的人。
看着淩霄和楚泱一路殺入藏寶閣的時候,不知道為何,我突然想起兩年前那個天尊在看到我和淩霄時說的話。
地絕孤星,克夫克父克子,紅顏,我們又見面了。天尊如是對我說,接着,轉眼看向淩霄,不由的驚奇,竟然一聲輕笑,道,天煞星,凡與其星跡交錯者,軌道必受牽引而改變。天煞,地絕,你們倆命格竟是相同!呵呵,恐怕只有你們在一起,才能彼此不受對方相克,奇哉,奇哉。
像我們這種命格相同的人,也不知最後,究竟是誰的星跡受了誰的牽引。這樣的我們,結局如何,恐怕沒有人知道吧!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比我想的還要糟糕,因為念嫔最終還是死在地藏王手上了。
當時淩霄和楚泱在最後一刻同時去救她,楚泱終于搶到了念嫔,淩霄的冰咆哮随之阻截地藏王,但沒想到的是最後地藏王居然硬扯住楚泱和念嫔兩人,然後三人共同承受了淩霄最淩厲的攻擊。
三屍三人,全然斃命。
我呆住了,看着緩緩放下手中血飲的淩霄,妖豔的面龐上如死水般沉寂,毫無波瀾。
帶他們離開吧。
良久,淩霄終于開口了,輕輕的甩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帶着念嫔和楚泱的身子走出藏寶閣,就看到外面已經被沙巴克的侍領圍得水洩不通。
禀王妃,屬下奉命請王妃去大殿。一個将領傳着江雲軒的口谕。
看着淩霄的出現,周圍所有人的手都不約而同的緊緊握在兵器上,連指節都隐隐發白,氣氛霎時間緊張了起來。
看着這樣的情景,我突然覺得有點好笑。是啊,如今淩霄是整個瑪法大陸最強的法師,若是她堅決不肯服從江雲軒的口谕,別說是這些将士,估計就算是江雲軒親臨,也不一定有把握打的過淩霄,帶她回去吧!
淩霄淡淡向我藏身的樹叢掃了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走到那個将領面前,伸出雙手。那個将領搖了搖頭,道,王說過,要王妃自己跟我們走,不可用強。
于是,淩霄就将楚泱和念嫔的屍首放在原地,随他們走了。我從樹上躍下,想起淩霄一直鎮定異常的反應,心中隐隐覺的不安。以淩霄的個性,楚泱的死,絕不可能只是如此平靜的神态!
于是我盡快掩埋了楚泱和念嫔的屍首,便一路向大殿趕去,趕到時,卻看到了最糟糕的一幕。
令牌是你拿去的?
江雲軒面無表情,問着立于廳中同樣面無表情的淩霄。
淩霄哼了一聲,伸手将令牌從腰間解下,遞還給他。那一刻,我在江雲軒的眼裏看到了一種自嘲和如同負傷的野獸般凄涼的神情,我心中一怔,才恍然明白。江雲軒以為淩霄會對他溫馴柔順,承受他的一切掠奪,只是為了令牌,只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接着,是那個一直以來服侍淩霄的侍女,她清楚地講了楚泱如何闖進淩霄的房間,講楚泱看到了淩霄未着衣衫的身子,講淩霄是如何不但沒有驚呼出聲找人趕走楚泱,反而伸手劈暈了要去叫人的她。她每多講一刻,江雲軒的臉就黑一分,講至最後,臉色已然鐵青。
他看着淩霄,不想解釋麽?
淩霄竟然勾起一絲笑容,反問他,你覺的呢?
江雲軒怔了怔,然後緩緩的別過頭去,聲音冷硬,別問我,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難道你敢說那個侍女說的,不是真的嗎?
呵,淩霄輕笑出聲,看着他,是真的又怎麽樣?
霎時間,整個大廳都立刻沸騰了起來,沙巴克所有的大臣們都已從來沒有過的義憤填膺向江雲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