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淚之故事未結束

第13章

過了幾天，待月樓裏又多了個唱曲兒的姑娘。她的名字叫藍藍。不過我知道她的本命叫翠兒，是個土生土長的農村姑娘。

而她的仇人，叫蘇慕白。又叫展雲飛。但是卻跟展家無關，因為誰都知道蘇慕白早已和展家脫離關系了。她心心念念就是有一日一定要為父報仇。她的仇恨比山還高！比海還深！為了報仇她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我聽着金銀花的講敘，冷笑一聲。所謂“正複為奇。善複為妖。孰知其極也。”壞人？仇人？世界上沒有永遠的壞人，也沒有永遠的好人。做人自命清高，總以為自己多麽高尚，可結果呢？哼。

有一日藍藍“偶遇”了爛醉的雲飛，把他帶回了自己的廂房。在他人事不知的情況下，制造了自己與已經春風一度的假象。第二日醒來的雲飛早已不記得了藍藍是當初的那個小村姑翠兒。以為自己真的和這個姑娘上了床，如當頭一棒般的傻了。

由于他強烈的道德感，不知所措中還是只好把這個姑娘帶回了家。這下蕭家又炸開了。所有人都憤怒了，驚呆了雲飛的行為。本來他們一夥人只是缺了錢，這下他們的感情霎時間出現了恐怖的裂痕。

被狂轟濫炸的一天雲飛也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他只知道當深夜來臨時，他還是睡着了。

當夜，被安置在廂房的藍藍怨毒的笑了。偷偷拿起桌上的蠟燭，點燃了桌布。然後火勢越來越大。當火勢已經無法控制時，所有的人才被驚醒。

“不！我們的天堂！我們的家！”驚醒的雨鵑大叫着。

“不，我們的家怎麽會着火呢，不會的，快救火，來人那，求求你們快幫忙救火，救火呀！”雨鳳抱着憶華，大聲喊着。

可是根本已經救不下來了。雨鵑和阿超還是先理智的帶着所有的大人孩子迅速安全撤離。

可是雲飛看着熊熊的火勢，卻無法保持理智了。因為他娘的骨灰還在屋裏的牌位下供奉着。一激動，他就想往火海裏面沖去。可是雨鳳拉住了他。雲飛看到雨鳳，才瞬間恢複理智。然後兩人一邊抱着孩子，一邊抱頭痛哭。

第二天，藍藍不知所蹤，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心情注意了。

雨鵑早已經懷孕，過幾個月也要生了，所有的人要吃飯，要花費。如今連房子都沒有了。難道他們一大家子人真的會走投無路嗎？

一夥人髒兮兮的走在街上。去當東西，然後投客棧住。因為他們不可能睡在寄傲山莊的廢墟上。

當再也沒有東西可當的時候，他們被客棧的人給趕了出來。因為蘇慕白只有一個，很少有人會擁有像他當初一樣高尚的品質。

這下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我去街頭賣藝，我有拳腳功夫，可以表演給路人看。說不定有人會捐錢。”阿超咬咬牙說道。

“我也去，我也去，我也給阿超大哥幫忙去。”小四附和着。

結果吆喝了一上午，總算還是人給了些零碎的錢。一大夥人靠這點點的碎錢，終于暫時果了腹。

“真是從上九流的讀書人，變為下九流的賣藝人生啊。”我嘆道。

“是啊。不過他的驕傲可也真是強烈，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也不肯回家。”雲翔和我下着棋，幽幽的說着。

“他會回來的，因為展家是他的根，雖然他以前一直不認同。而且當他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我一邊說，一邊走着棋。哼，沒有物質，談什麽精神？更別提虛無的驕傲了。

我很喜歡下象棋，雲翔也喜歡。他雖然不是特別喜歡腦力勞動，但是下象棋是喜歡的。我比他厲害一些，但是有時候他也會贏我，我們常常下的不亦樂乎。

我其實最喜歡下的是圍棋，覺得那很悠閑自得，而且不會讓人有很重的得失心。但是雲翔不喜歡那個，他只喜歡殺伐爽快的象棋。

這天，憶華居然生了病。可能是最近事多，雨鳳也疏于照管，小憶華發起了燒。

這可把雲飛急壞了。雖然做了不少自暴自棄的糊塗事，但他也是個愛子情切的父親。

他抱着憶華到處求醫，但是他的錢不夠，沒有醫生願意醫他。為什麽，為什麽他當初悲天憫人，助人為樂，樂善好施，如今，卻沒有一個人來報答他，來幫助他？老天爺，為什麽不派一個天神來拯救我，求你！

雨鳳更是要急瘋了。“我們不要什麽尊嚴了，那些東西我早已不在乎了，雲飛，我投降了，我們回展家去吧，我們去求饒，我們去乞讨，只要能救憶華，雲飛！”說着又哭了。

雨鳳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重的錘子捶打在雲飛的心上。自己真的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雨鵑也哭着不說話了。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吧！讓我去！慕白，你別去。我去向老爺請罪，求他借給我們一點錢，幫助我們渡過難關。”阿超不忍心讓雲飛回去折損他的尊嚴，激動又硬漢的說。

“阿超，拜托你了！”雲飛沉默了好久，終于重重的握上了阿超的手，艱難的說道。

“嗯！”阿超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快步走了。

我在他們住的客棧安插了眼線。一個眼線偷偷來向我禀報，說阿超就要來要錢了。

“雲翔，怎麽做？”我悠閑的看向雲翔。

“跟他費什麽事，半路把他打一頓，扔到野外就是了。”

“你難道不想趁這個機會更加孤立雲飛，離間他和阿超，讓阿超成為你的人嗎？怎麽只是采取這麽直接的做法。”

“他和雲飛感情深厚，真正離間他們還需要費一些事。而且我也懶的對他費心思，更沒興趣讓他成為我的人。”

“阿超功夫很好。”

“比他好的有的是，我就是看不上他這個人，沒大腦，愚忠。”

“那你就有大腦嗎？”我笑着揉他的腦袋。

“放心，老婆大人，我有自知之明的。雖然我也不是很有頭腦的人，但我總不會笨到還去找一些更蠢的人來給我效命。”雲翔自始至終看不起阿超。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可以利用他的長處啊。”

“懶得利用，我就是讨厭他嘛。”雲翔驕橫又有點撒嬌的說。他總是這副德性。內心柔軟的很，表面卻看上去很莽夫。

根據雲翔的吩咐，哥哥指揮着幾個打手，悄悄在半路上又把阿超給暗算了。

用大木棒把他從頭到腳打了一遍，不會傷筋動骨，讓他有什麽大礙。但是保證他一個月爬不起來。然後把人扔到雲飛住的客棧門口，然後迅速消失。

雨鵑心疼極了，哭喊着為阿超包紮。

“阿超，是不是那個展夜枭又找人暗算你了？是的，一定是的！你一定又是被展夜枭給暗算了！”一邊表現出咬牙切齒的憤怒。

阿超口齒不清的說：“我也不知道是誰，就是給讓人暗算了。也許是展夜枭幹的，不過也不能完全肯定。我們最近也結了些梁子你也知道。”

雨鵑聽了，又轉而憤怒的看向雲飛，“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大少爺！整天借酒澆愁，花光了我們的積蓄！現在還害的阿超受傷！都是你，都是你！”雨鵑激動的哭喊着。

雨鳳急切的想幫雲飛辯白，開始眼淚盈盈的向雨鵑解釋着，她們姐妹倆又開始了精彩的對話。

“雨鵑，你聽我說，慕白也不想的。你還不了解我們的慕白嗎？他的內心是多麽的高貴，善良，要不然阿超也不可能對他死心塌地。他為了我們，已經抛棄了他所有的思想，為人處世的原則，就不要怪他了好不好？好不好？”

可是雨鵑還是氣不過，兩人繼續争執。

雲飛受不了了，終于大喊道：“好吧！我們賣地，我去把溪口那塊地賣了！這樣所有的困難就解決了！”又愧疚的看向雨鳳：“我再也不會去胡鬧了，我保證從今以後，洗心革面，奮發向上，請你們以後看我的表現！監督我！”

那塊地是展祖望的祖産，要賣掉它雲飛的心裏又勾起了對展家的留戀和歉疚。心裏難受極了。

可是他必須這樣做。為了憶華。而且阿超又受傷了，他們急需用錢。而這回阿超躺在床上，沒有人可以替他去展家借錢，而他自己他寧願賣地也抹不開面子回去。

聽了雲飛的大喊，所有的人商讨了一會，最終都無奈的同意了這個決定。“等到有了錢，也許還是可以買回來的。”他們暗暗安慰自己。

雲飛找來了買主，可買主把價格壓得很低。雲飛覺得不怎麽合适，但是又急着用錢給兒子治病，只好忍痛賣掉了。

而這個買主正是雲翔派去的人。客棧的眼線彙報了他們要賣地的決定時，雲翔就迅速吩咐了手下去買地。

現在那塊地的地契，還有上面的名字，正式變更為雲翔。如今，就連展祖望都無法再幹涉，再拿去這塊地了。

我開心的笑了：“雲翔，怎麽樣沒有騙你吧，一年，地就拿回來了。”

雲翔聽了笑嘻嘻的說：“是啊是啊。我的老婆大人最厲害了。不過還是要靠我的配合嘛，而且別再自誇啦，看把你給得意的。”

然後就開始揉我的腦袋，把弄好的發型全破壞了。氣的我跟他打鬧了起來。兩人滿屋子的亂跑，跑的我滿臉通紅，累得坐下喝茶。

“雲翔，要不要再在那塊地上再建紡織廠分廠呢？”

雲翔思考了一下：“還是不要了。在那塊地上建紡織廠其實根本不是最佳選擇。”

經過這麽久的紡織廠經營，雲翔的經驗越來越豐富，也知道建紡織廠的所有利弊條件。

“當時想在那塊地建紡織廠，其實全部原因都是因為雲飛提過。我只想把他的想法付諸實踐，然後證明給爹看，我是多麽的能幹，而雲飛只不過是個說大話的空想家而已。”

“我知道。”我靠在雲翔的背上。

“現在雖然不是在那塊地上，但是紡織廠已經建成了，而且運轉的那麽好。所以關于建紡織廠的願望，我已經實現了。也就更沒有拿那塊地建紡織廠的想法了。”

“那麽你想拿那塊地怎麽辦呢？”

“呵呵，我突然有個想法，也要在那塊地上建一個牧場。”

“哦？”我充滿了興趣，被雲翔這個更有趣的想法給吸引了。

“是的。我要把它變成一個經營的最好，又人人稱羨的牧場。讓雲飛那個家夥羞愧而死。哈。天虹，你說這個主意好不好？”說完挑着眉看我。

“哈哈～”我也笑了。“好，我同意。這真是個有趣的主意。看看那快地，依山傍水，其實做牧場真的是不錯。或者建個馬場也行。”

“嗯。”雲翔被我這麽一說覺得似乎更有趣了。然後一副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實行的模樣。

“天虹，你要幫我。”

“當然，我們一起策劃，去實幹，去各地牧場考察學習。一定會幹的漂亮的！”

雲翔高興的抱住我，笑鬧着，又玩了一會兒。

然後開始先在紙上畫畫寫寫的規劃着計劃書。

拿到賣地的錢之後，雲飛立刻請了大夫。雖說花了不少的錢，但也及時治好了憶華的急熱。阿超的傷大夫也說沒有大礙。

雨鳳才終于安了心。“錢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在一起。人才是最重要的。”她欣慰的想。

經過商量，他們用剩下的錢租了個帶院子的房子，一家子安頓下來了。這時，雲飛想到了她娘的骨灰盒排位也在那場大火中燒掉了。在新的家裏，居然沒法供奉他娘。他難過的哭了。

雨鳳也很難過，找人刻了個排位還是供奉上了。雖然骨灰被燒得找不到了，但是牌位也勉強有用吧。

賣地的錢并不是很多。在他們租了房子，看完病安頓下來之後，他們決定必須要節省的使用這筆錢。

雲飛的寫作早已經荒廢了。他得了寫作恐懼症，因為他總是寫不出好東西來，而且別人又對他期望那麽高。所以他就更不敢拿筆了。

于是他決定去鎮上的學校試試看能不能當個教書的老師，畢竟他有一肚子的學問和詩詞歌賦。也許這個工作是可以勝任的吧。

可是有了之前的惡名，人家學校都不願意用他這個殺人放火的兇惡大少爺。他只好又失望的回到了家。

雨鳳建議說開個小吃攤，所有人都可以一起幫忙，也用不了多少本錢。這麽多雙手不會餓死的。

可是雲飛想到要去街頭擺攤，從此當個小商小販，居然感到有些丢臉。實在有些抹不開面子去擺攤。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把他真實的感受說出來，因為他已經做了太多的錯事，他不想讓雨鳳他們覺得他那麽清高。

找了種種借口，結果，終于他沒有去幫忙。雨鳳，阿超，還有挺着大肚子的雨鵑在街頭販賣小吃和馄饨。

因為雨鵑雨鳳生的漂亮，以前還登臺表演過，偶爾還有人認得她們。有的人不愛吃小吃，也愛過來看着兩位漂亮的姑娘，買些東西。

所以他們的生意算是維持住了。

雲飛以前花錢喜歡大手大腳，又樂善好施。現在家裏還剩下賣地的幾十個大洋，但這是他們一大家人共同的積蓄，不能動用。但是雨鳳她們賺的都是小錢，還是非常微薄的。

所以，他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再浪費了。一定要一節儉再節儉，都是自己以前揮霍浪費，才導致現在這麽艱難。以後一定要盡量的克制自己的欲望，再也不去喝酒買醉，要努力學着省吃儉用才行。

可是他以前大手大腳慣了。住在寄傲山莊的時候，每天吃飯，齊媽都會做上十幾道菜。大魚大肉，精致蔬果，還有陳釀都會應有盡有。穿的衣服也都是舒适又美觀的衫子。而這段時間呢，每日飯桌上就只有幾道菜而已。而且現在齊媽回老家了，雨鵑雨鳳在外面忙，雲飛常常只能吃些冷掉而且沒有滋味的吃食。

多年養成的生活習慣要改變其實真的很不容易。他多麽想再吃一次記憶中那美味可口的食物呀。

這天，雨鳳雨鵑他們走了之後，雲飛居然偷偷拿了錢，去街上小館買了一碗扣肉。然後就在鋪子裏，就着米飯，大口的往嘴裏塞。總算纾解了他這些日子的難受嘴饞。當然去的時候，繞過了雨鳳賣東西的那個路口。

可是當他吃完的打着飽嗝的時候，他哭了。他覺得自己太窩囊了，居然會這個樣子。自己明明告訴雨鳳在家裏再努力寫作的，居然會為了一點吃食偷偷拿了大家的錢。

他打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決定再也不會這樣了！想着還沒斷奶的憶華，被雨鳳背在肩上，雨鳳一邊還要忙碌着包馄饨，洗碗，他就更內疚了。自己居然去買肉吃！居然去買肉吃！

一時間，內疚的感覺幾乎把他殺死！

所以，從這以後他真的不再亂花錢了。可是過分的約束，又讓他覺得自己活的很累，有一種好像不能呼吸的感覺。不能呼吸？等等，這不是自己以前說過的話嗎？是在展家有過的感覺吧？

為什麽自己現在也會呢？為什麽自己常常感到不能呼吸呢？會不會是不是無形中總有一條繩子總在勒住自己的脖子吧。他又困惑了。但還是迷茫又無助的約束着自己，卻始終無法真正适應省吃儉用的日子。

雨鳳的小吃攤雖然很小，但是也賺了一些錢。一大家子人的日常開支，居然也裹了過來，但也不會有什麽盈餘就是了。那些賣地剩下的幾十大洋，就沒有動用過。日子暫時也算安定。

對于這些發生的種種，展祖望一無所知。因為他對雲飛很傷心，覺得那是他內心的傷痛，雲飛是背叛自己的兒子。他有意的去回避雲飛的一切信息。也不許任何人提起他。

我和雲翔自然也不會提。

把事務暫時交給天堯之後，我和雲翔去了邢家馬場，趙家牧場，還有桐城和周邊鄉鎮所有的牧場取經，參觀。也請回了一批有經驗的養殖老手，甚至還請了上過洋學的獸醫。

我自己在前世的時候那個年代，也見識過一些現代先進的有機牧場的模式，自然能提出很多他們聞所未聞的在他們看來無比創新的建議。

經過激烈的讨論，開會，然後統籌安排。我們的計劃弄了一個詳詳細細的計劃表。買多少只苗子，多少只馬，多少牛羊，如何管理，繁殖，防病，植被規劃管理，一個步驟一步驟的，都寫的整整齊齊。

總體的計劃是決定建一個我所提出來的現代有機牧場。在這個年代估計是第一家吧。

把地分割了一下，禽類，牛羊，馬匹分別劃分在不同的區域裏。

禽類裏面，也分兩部分。種一小片果園和養雞在一起。因為這樣可以相輔相成。雞糞最肥果子，還能吃蟲。而溪邊的區域是養鴨，還有鵝。

牛羊的區域在沒那麽平坦的土地部分。在這裏計劃整齊栽植一些樹葉茂密的喬木以及灌木。然後地皮上灑滿苜蓿種子，形成分層植被。這樣可以給牲畜提供大量食物。牛羊的圈也設計好了，準備專門建設磚瓦的房子，并整齊的劃分內部格局。

最大的部分是養馬的區域。這塊地上養馬還想弄小型馬場是小了一些。所以我和雲翔已經在周邊又買了一些地，把範圍又擴大了一些。雖然投入不少，但養馬的收益是最高的。在這個年代，家家戶戶都要用到馬。牛雖然重要，但是都是貧窮的農民在用，賺不了什麽錢的。

疾病隔離室，消毒室都有設立。

我們大家就按着詳細的規劃，一步一步的按部就班執行。第一部先是建棚舍，撒種子，規劃植被。估計要持續兩個月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裏，我和雲翔就可以去挑選優良的牲畜品種，還有策劃日後農牧産品的營銷手段。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