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有淚之故事未結束

第12章

而此時，雲飛要養兒子，雨鳳要坐月子，要吃補品。而且，雨鵑也懷孕了。雲飛是不管怎麽樣也不肯委屈雨鳳的。只得拿出最後的一點錢買了很多的補品。親手喂雨鳳吃下。

在雨鳳做完月子之後，他們已經連最後一塊錢也花光了。

看着空空的錢箱，雲飛有些茫然了。

其實，他這幾個月絞盡腦汁，也寫出了一些作品。可是去投稿很多出版社沒有一家肯用。都覺得雲飛的這些作品品質不高，和生命之歌相差太遠。雲飛失望極了，只覺得仿佛處處碰壁，自己好像真的很失敗。

家裏已經一點錢也沒有了，下一頓的米怎麽辦呢？他們只好賣牧場裏的動物。

結果牧場裏的動物一只一只的賣掉了。

當牧場裏的動物已經寥寥無幾，可是生活還在繼續，每天都要用錢的。小四要上學，新學期的學費要交。小五的衣服都破的補不好了。她最愛漂亮了，可是這些日子穿的都是舊衣裳，還破成了這樣。

雲飛是死也不會向展家伸手乞讨的。他寧願站着死，不願低頭生。在他的猶豫中，牧場賣掉了最後一只雞。

牧場已經完全空了，他們的生活已經維持不下去了。那麽難道要賣地不成？還是把地租出去靠租金過活？雲飛無奈的想着。

我知道了之後非常鄙視。那麽多的地，幾十頃，就是良田千畝啊，你沒有手嗎？種點什麽不行？還會餓死麽？春季不播種，秋季不收割，你活該餓死。開牧場也不好好養，你活該。

雲翔也在解氣的看着雲飛的笑話，默默的嘲笑。

這天雲飛很內疚的開了家庭會議。和衆人商量着，還是決定把地租給百姓，叫他們趁着春季播種。反正已經有糞肥過田了。讓他們每季交租子，再貢獻點什麽地裏産的東西。

“做這樣的決定真的是太違背我自己的風格了，我一向痛恨剝削階級，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走到了這一步。”雲飛煩惱的□□着。

“慕白，不要灰心，這只是暫時的。我們以前沒有經營過牧場，經驗不足才會這樣的。我們可以靠租金先存一點錢，然後再重開我們的牧場。我們現在已經有一些經驗了，下一次一定不會這樣了，一定會成功的。”

“雨鳳，謝謝你，永遠都是這麽的支持我，為我設想。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失去的那些價值觀都不算什麽。”

這一回他們的孩子沒有叫展天華。因為我沒死。所以他沒法用那個天字。好像叫什麽憶華。很女氣。明明是個兒子麽。

這天，我先睜開了眼睛。看着雲翔睡得像個孩子，眉頭舒展，表情安樂。手還保留着輕輕摟着我的姿勢。我心裏一片柔軟。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臉，覺得好開心。

然後，雲翔也醒了，我們一起洗了臉。

我坐在梳妝臺前，雲翔饒有興味的看着我梳妝。而當我準備畫眉毛的時候，拿去了我的眉筆，然後帶着無比溫柔的神色，很慢很生澀的幫我慢慢描畫。很久才畫好。我對鏡自照，覺得美極了。從來沒有一回的眉毛畫的這麽美。

他又幫我撲了些脂粉。我覺得更開心了，也幫他把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弄得沒有一點褶皺，看起來很風度翩翩。

今天我們約好了去參觀鄭老板的大風煤礦。參觀後才發現，那裏的場景非常的可怕。

采煤是一項非常危險的工作。還很有可能被封死在礦裏活埋。而采煤的時候，工人們深入井底，裏面溫度很高，空氣又稀薄。

此刻，所有剛剛上來的工人都大口喘着氣，累得臉色發白。我看了覺得很殘忍。不過鄭老板告訴我們，這些礦工雖然辛苦，但是薪勞都極高。每月能拿到好幾個大洋。可我還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怎麽樣，展二爺，你要不要也來參一份股。”因為鄭老板想把煤礦擴建，并且設施再建設的完善一些，所以希望雲翔入股。他已經非常信任雲翔了，所以什麽事都想着雲翔一份。

“好啊，鄭兄，只要你想要擴建，我們一定全力支持。不過我們還是出錢吧，對于煤礦的經驗，我們可真是不在行啊。”

又商讨了一會兒，結果決定出一些錢和糧食之類的物資。

商量完了事情，我們和鄭老板還有幾個別的老板一起去了邢家馬場騎馬。這個時代的娛樂項目，也挺豐富的其實。

最近，雲飛他們四處散步消息說是要把地租出去，問有沒有百姓想要租用。聽到這個消息，很多以前視他為天神的百姓的內心都浮現出點點疑惑感。蘇先生不是最有德行的好人嗎？也要當地主剝削人民了嗎？

不過也不要緊，就算是地主，畢竟蘇先生還是大好人。租他的地肯定是沒有錯的。

很多百姓為了報恩，都願意來租用他的地。當然其中還包括了溪口當年那二十多戶人家。因為他們以前本來就是居住在這塊土地上的。不過他們都沒有什麽錢，因為他們一直很窮。

雖然雲飛的近況不好，但是看到那些佃戶們都那麽的艱難，一瞬間，他的仁愛之心又爆發了。才說了幾句，就同意他們可以拖欠租金。

把除了他們的家--寄傲山莊的宅子之外的所有的地都租了出去後。結果，只有僅僅幾家的稍微條件好一些的人家，繳納了租金。大多數都沒有交或者沒有交齊。

但是不管怎麽樣，也算是收到了好幾塊大洋，夠挨一陣子了。

雖然有了這幾塊大洋，但是他們又沒有出去找工作，所以過了沒多少日子，錢還是用光了。而且宅子外面，到處都是那些租地的百姓。

看着那些穿的破破爛爛的百姓，在他們的天堂裏耕地，生活，還搭了棚子，吃喝拉撒都在這裏。雲飛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以前的這裏寂靜而寧靜。而現在，到處都是人。顯得有些嘈雜。

“大牛二牛三牛四..牛！快點過來洗澡了！多久才燒一次水啊。”張嫂高高的嗓門，尖銳的叫喊着。一堆□□的半大孩子站在田埂上，不怎麽服從他們娘的指揮。

而女孩子們同樣沒有穿衣服，也等着洗澡。由于他們的家都是搭在這塊地上的簡易棚子，所以就直接在田裏洗了起來，還一邊煙熏火燎的燒水。

此刻，出門散心的雲飛正好經過這一幕。嗆人的煙火，肮髒的髒水，渾身污垢的孩子們，渾身破破爛爛的大人們...

看了看自己身上幹爽的綢緞長衫，雲飛突然有一種難以忍受的感覺。如此令人厭惡的畫面。以前的這裏，是多麽的詩情畫意，清風徐徐啊。可是如今...

不行！不能這樣想！他們是多麽的可憐啊，要看到他們的貧窮，可憐，不能嫌棄他們，不能...嫌棄？我怎麽會用了嫌棄這個詞？難道說，我會嫌棄他們？我...不！不會的。

雲飛不敢再想了。還是回到家裏去吧。

但是他總要出門的。漸漸地，他開始無法克制自己真實的念頭了。

當這些穿着肮髒的農民，操着沒有文化的語言，和他閑聊，提出想去他的家裏坐坐的時候，他終于不再有求必應，猶豫了一下，堅決的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他終于承認了自己的感受。他覺得這些人低賤，而他是高貴的人。要真正的和這些貧民天天相處，稱兄道弟，平起平坐，他還是受不了的。

而且如今這些貧民，也不會天天擁戴他，贊美他。因為畢竟人們不會一天到晚的贊美着誰。

當初他施舍這些貧民的時候，這些貧民的感激雖然一開始很強烈，但是時間一長也就似乎淡化了。

再說這麽久了，雲飛也沒有重新做什麽有利于他們的事情，也就沒那麽大光環了。只是還保持尊敬他而已。

雲飛對他們又這麽平易近人，所以覺得和他沒有距離感，相處的時候也就都非常随意。

但是雲飛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了。他第一次發現在他的血液裏，也是有着等級尊卑觀念的。他并不是一個真正的聖人。真的要他和貧民們不分彼此，他真的有些不甘于那種平凡。不，他是驕傲，他是多麽高貴的展家的驕傲！這些土的掉渣的農民們又怎麽能理解他的詩情畫意，又怎麽能成為他真正的朋友呢？

漸漸的，他對這些人說話也就不耐煩了許多。

錢也漸漸地全都花完了，生活又變得拮據。看着雨鳳苦苦思索解決辦法的樣子，他覺得自己真是太沒用了，心裏非常難受。

一下子他又充滿了怒火，覺得自己找來租用土地的農民太窮了。如果不找那二十幾戶，而是找一些條件不那麽差的農民，也許就可以交齊租金，就不會斷糧了。

在無可奈何之中，他終于決定向他們開口，詢問一下是否有人可以把租金繳齊。可是大多數人都在推脫，沒有一個肯付租金的。

雲飛一下子生氣了，他覺得很憤怒。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除了喜得貴子，他經歷了太多的不順利。也顧不上理智了，積累已久的壓抑在一瞬間爆發了。

“我不管你們想辦法也好，去借也好，總之給你們三天時間，必須把租金繳齊！我當初那麽好心，可是你們如此拖欠，你們難道不知道，欠債還錢的道理嗎？你們知不知道，我們一大家子已經沒有米下鍋了！你們于心何忍，于心何忍！”說完一甩身，痛苦的往山頂跑去嚎叫了。

農民們面面相觑，不歡而散。三天後，果然很多人交了租金，但是人們也不再那麽親密的對待雲飛了。

“來，雲翔，再吃一顆櫻桃。”這時正是櫻桃下來的時節，桌子上擺了一盤紅紅的，晶瑩剔透的櫻桃。我一顆一顆的喂給雲翔吃。他正焦頭爛額的看着錢莊的借貸記錄。看賬的事情雲翔一向不喜歡，但是他還是努力的學着适應，學着精通。

我卻是個喜歡細膩繁瑣事務的人，看賬倒是很行。因為我本來就是學金融的。來到古代之後稍微融會貫通一下就更厲害了。不過也不能光自己會，也得幫雲翔都學會才行。

“天虹，這個我怎麽看不懂啊。怎麽出，又進。。入的減去出的怎麽不是餘額。。。”

“給我看看，我悠閑的拿起賬本，看了一眼，“笨啊，這裏還有一個零呢，你看不到嗎。”

“哦。”

雲翔擅長的是活潑好動的項目。這些事情，其實如果雲翔不願意做，完全由我代勞就可以。但是雲翔非常的踏實肯幹，每個環節他都要求自己要精通才行。

這時，由于雲翔對百姓謙和有禮，靈活的處理各種事物，關于什麽桐城一害的說法早就沒人知道了。也沒有任何百姓說雲翔不好了。相反的，反而有人多人說展家的二少爺體恤百姓，開設紡織廠，幫助大量的人就業，真是功饋鄉裏啊。

而對大少爺蘇慕白的議論卻漸漸多了起來。

這天，我去給雲翔送飯，在路上聽到幾個人在議論紛紛。

“你們知道嗎，那個蘇慕白，也就是展家大少爺也是有脾氣的。非要逼着我們交租子不可，要不然就要把我們辛辛苦苦犁過的地強行轉租給別人耕呢。”

“不會吧？不是說這個大少爺最是仁義，生就一副菩薩心腸麽，怎麽會這樣？”

“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看那，比展家二少爺差遠了。真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喲...”

聽了幾句，我冷笑一下，大少爺，我看啊，連夜枭你都當不上。夜枭也是為了經營展家才得來的名號啊，要不然大半夜的誰願意累死累活的到處跑。

然後繼續拎着食盒往錢莊走去。裏面有我親手給雲翔蒸的八寶飯，和他愛吃的排骨。

雲飛對于自己向農民逼交租子，其實他的心裏也是既矛盾又難過。他也不想的，他也是無奈的。這和他的本性，本來的世界觀已經大相違背了。所以最近，他的內心十分矛盾痛苦。

他也會無法克制的想到以前的雲翔，但他卻又不敢想。因為只要稍微他的腦子裏一想到他現在的行為，就像當初的展夜枭，只要稍微一浮現出這樣的念頭，他的頭就疼得厲害，就覺得自己要被毀滅了！

所以他只好努力的去禁止自己去思考自己的這些行為。因為唯有把自己思緒維持在一個真空似的狀态當中，才能不闖入性的在腦海浮現種種裏令自己焦灼欲死的感受。

可是這些又明明是事實，人們的議論也是事實。高尚的人格失去了，生活的拮據也是事實，又怎麽可能掩耳盜鈴與世隔絕呢。

這天，在這種極度的思緒冰火交加的煎熬中，他買了好多酒，爛醉了一場。發現只有在喝醉的時候能稍稍麻木，暫時不用感受到痛苦。

于是最近，他不可自拔的迷上了杯中物。

而在他短短幾日的自暴自棄中，催逼收回來的一點租子居然被他揮霍光了。他看到空空的錢箱時，腦子像被炸開了一樣，目瞪口呆。

此刻的雲飛更加悔恨了，自己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一時間自責讓他痛苦的發了狂，他嘶吼着又沖上山頂大聲發洩去了。

不能讓雨鳳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雲飛難過的想。

然而柔情似水的雨鳳又怎麽會不明白雲飛的狀态呢？

“我說過，要在你失意的時候鼓勵你，在你陷入困境的時候幫助你，在你消沉的時候陪伴你！雲飛，讓我來鼓勵你吧，不要自己一個人坐困愁城！讓我分擔你的痛苦！”雲飛把她摟進懷裏，又相互傾訴。

可是說了好久的空話，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就這樣重複了幾次，雲飛漸漸也不喜歡傾訴了。他和雨鳳談情抒情的話語也少了。沒了肉麻的情話，他們發現彼此的話題變得很少，有時候居然會常常相顧無言。

這天雲飛家裏是真的沒有米下鍋了。一家子人商量了一下，想到也許可以去找鄭老板，請求他的資助。雲飛只好硬着頭皮去了。

但是鄭老板早已和我們是一條線上的人了。我勸說他說，雲飛已經老大不小了，該腳踏實地的活了，不要資助他是為了他好，讓他從他的白日夢中清醒過來。

鄭老板聽了也覺得有道理。深以為然，決定絕不會向雲飛伸以援手。

雲飛硬着頭皮去了，卻被告知鄭老板不在待月樓，金銀花也不在。無論雲飛怎麽想辦法就是找不到他們。

走投無路的雲飛只好回去，更加疾言厲色的再威逼村民們交租子。但是好多人就是不交，甚至有一個刁蠻的小女孩把他爹的借據給吃了，覺得這樣就不用交錢了。

雲飛終于生氣了，憤怒中，他居然讓阿超以武力相迫。還打傷了人。可是有的百姓确實很窮，就是被打死也是還不上錢的啊。

于是第二天，雲飛找來了新的租賃者，把耕耘了很久卻還不上錢的農民統統趕了出去，只租給有錢還的農民。

而那些被趕走的人，白白忙活了好幾個月，還沒收獲到地裏的東西呢，就要被趕走，心裏真是又委屈又氣憤。可是他們打不過阿超。阿超武藝高強，一個能打倒一群人。

不過人多力量大，農民人多，裏面也不乏年輕強壯的，因為不服雲飛的強行驅逐，也開始動粗。

雲飛見到這些農民如此刁蠻，更加生氣，什麽也不顧了，每天就是想着辦法去鎮壓趕走他們。甚至還讓阿超又找來了幾個打手，給他們發了錢，讓他們幫忙阿超一起趕走那些刁民。

可是所謂故土難離，那些農民就是不肯走。他們的全部家當早已經搬了過來，都住在地裏搭的棚子裏。那裏就是他們此刻的家，說什麽也不肯走。那些打手可不是吃素的，直接拿了火把把那些牛棚般的住所給點着了。

看見自己辛辛苦苦搭的房子着了火，絕望的農民一個個哭天搶地，如喪考妣。覺得自己都徹底被斷了生路，不知道如何是好。

霎時，一雙雙仇恨的眼睛射向雲飛那豪華的寄傲山莊。其中也有幾個正值妙齡的女兒家，用她們那明麗的雙眼，仇視上了這個名叫蘇慕白的人。在她們眼裏，這個人就是魔鬼！

這時，有一個顫巍巍的老頭痛苦的看着他被燒掉的房子，實在忍不住了，大聲呼喊着：“天哪，我老頭子還有幾天好活呀，你這樣折磨我，折磨我，我的家啊。。”一邊喊，一邊激動的沖進火海想搶救出來一點他的家當。

“爹！不要！”他的女兒看見了，驚恐的大喊，要去拉住他。可是這時他已經沖進了火海。一瞬間，簡陋至極房屋輕而易舉的倒塌了。老頭子瞬間葬身火海。

她的女兒如遭雷擊，瘋狂的大聲悲鳴，在火海外面捂住頭痛苦的大喊“爹～”

這時展雲飛從屋裏出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呆了。“不！，不！不！啊。。”他痛苦的捂住了頭，這，這不會，的他不相信，怎麽會這樣，他叫人放火殺了人？這是自己嗎？不！這不是自己！他絕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他痛苦的嚎叫了一聲，拔腿就跑，只想拼命的跑，拼命的跑，跑離這個讨厭的自己。

結果跑了一小會，他就累了，畢竟是個文弱書生。他不知道去哪裏才好。恍惚中，不知不覺中他又跑到酒館，大醉了一場。醒來後卻發現爛醉的行為對他的痛苦并沒有絲毫的緩解，只能雪上加霜。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