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可洩露也
等龐元英折騰完了, 蔣文亮舌頭上都快起泡了。他還不敢自己去, 拉着晏殊,請他幫自己的忙。
“天靈靈地靈靈,案子有眉目了!”龐元英揮臂一甩, 便灑了手裏的東西。
晏殊和白玉堂早有預料,見龐元英結束後手裏還插在那個布袋子裏,就知道事情還沒完。倆人走過來後,就保持和龐元英的距離。見他揮手,二人同時退了幾步。
只有蔣文亮一人傻站在龐元英的面前。
一瞬間,漫天糯米粒從蔣文亮的腦殼跳躍到鼻尖, 掉在上。
蔣文亮沒料到這個,當場就懵了。他緩了神兒,盯着地上的糯米粒後,緩緩地回頭看向晏殊。
蔣文亮發現晏殊竟然站在距離自己好幾步遠的地方, 顯然他是早就預料到這個情況, 故意躲避。晏殊的這個躲避反應已經預示了一個答案了,就是連他也拿龐元英這種行為沒有辦法。
蔣文亮心裏憋着一口氣, 沒地方舒緩, 就只好深深地喘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不那麽生氣。他要記住,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府尹,得罪不起那位居三品的太師長子。
“龐少尹, 您擺這些, 還撒糯米, 這是什麽意思?”蔣文亮憨厚地賠笑問道。
“看不出來嗎?做法呀。”龐元英拿起桃木劍,在蔣文亮面前帥氣的揮舞了兩下,把蔣文亮‘吓’得一臉無奈。
“龐少尹真是好劍法,呵呵……”蔣文亮不走心地贊美一句,“對了,少尹之前說案子有眉目是指?兇手到底是誰?”
“兇手作案的目的我已然清楚了,破案最重要的就是查動機。順着這動機調查下去,假以時日,定會将他擒拿歸案。”龐元英非常有信心的說道。
晏殊拍手高聲道:“厲害!我這邊在府衙還沒把凳子桌子坐熱呢,龐少尹就這麽詭谲的案子都查明白了。想必大家都好奇,這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又為何跟蘇家小姐有牽扯?煩勞龐少尹跟我們好好講講了。”
“兩名女子在陵墓闕門處一左一右,被人劃破了喉嚨,進行了血祭。而在陵墓闕門的正中央,用二人的血畫了一道招魂符——”
龐元英甩起手裏的拂塵,快步走向了側堂。不去正堂是因為正堂的門口有童子尿,他剛灑的,竟然到現在都沒有人去清理。
龐元英在側堂坐了下來,招呼青楓去端茶。蔣文亮和晏殊、白玉堂、周子玉等人随後進來,懷揣着好奇之心,準備聽龐元英繼續解說後續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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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元英慢悠悠的吹着茶,偏偏不說了。
“這麽說兇手在作法?那兇手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将文亮着急追問。
“招魂啊,解釋這麽多了,蔣大人還沒聽出來?”
“下官的意思是這兇手這麽布置案發現場,還冒險選擇在陵墓前招魂,到底為了什麽?”
“如此冒險,你說他招誰的魂?”龐元英反問。
“難道是……先帝?”蔣文亮驚訝,然後看向其他人,大家都很驚訝。
龐元英用肯定的眼神告訴大家,事實就是這樣。
蔣文亮在心裏琢磨着,這可能是龐元英在瞎玩兒,懷疑居多。但是當他轉頭看晏殊時,卻發現晏殊的面色很嚴肅,似乎很認真地把龐元英的推測聽進了耳裏。
“為……為什麽?”蔣文亮繼續問。
“因為有人要謀反。”龐元英目光迅速掃過在場每一個人,最後在蔣文亮和周子玉二人身上徘徊。
“謀反?”周子玉發現龐英的目光之後,幹脆直接開口問他問題。
“你們好好想想,兇手把先帝的魂兒招回來了,能有什麽目的?試問這世間的活人,誰敢對先帝不敬重?”龐元英不太高興地用拂塵的手柄敲了敲桌子,提醒大家注意他的話,“我知道,你們都不太相信我說的話,但我說的哪一條不對?然兇手為何将兩名死者費力地放在陵墓前,還畫得那麽樣的一道招魂符?”
“招出先帝的魂魄便能謀反了麽?”周子玉不服氣地反問。
龐元英:“周仵作可懂道法?”
周子玉搖了搖頭。
“是了,一看你就是不懂,才會問出這樣的話。說個簡單一點的,‘五鬼運財’想必大家應該都聽過。道法中有很多比這威力厲害的邪術,招魂、攝魂、養鬼……總歸不管是哪一種邪術,其最終的目的都是為施法者增益,為施法者所用。”
“兇手将先帝魂魄招出的目的是想駕馭先帝——”
大家都對這個推測結果感到驚吓不已。
龐元英:“所以我說兇手膽大包天,是在謀反。”
“那為什麽會選蘇小姐?若如龐少尹所言,需要兩名女子進行血祭,似乎選擇普通人會更容易一些。”周子玉道。
龐元英:“所以說你是真的不懂道法,這做血祭的‘供品’一定要與被招的魂有血脈關系。蘇尚書的祖母與太皇太後乃是親姐妹。雖說到蘇小姐這一輩論起來很遠了去,但到底還是有一些血脈幹系。另一個祭祀品便可随意選定了,但如果漂亮些有點身份會更顯誠意,喚出來的鬼魂更容易聽話,所以兇手就近選用了袁氏。”
說到血脈關系,周子玉覺得跟先帝最有直接血脈關系的是南康郡王。但是為何不殺南康郡王,反而将南康郡王弄暈,躺在現場。
蔣文亮聽周子玉竟說出‘為何不殺南康郡王’這種話,呵斥她不懂規矩。
周子玉意識到自己為了反駁龐元英,竟失言了,立刻道歉。
“沒關系,我們當下只是為了弄清楚案子,都在從兇手的角度去分析而已,并不是真心要咒他,想必南康郡王會理解我們。”龐元英說完環顧四周,沒見趙惟能身影,随即問趙惟能在哪兒了。
“王爺還在房中休息。”侍衛回道。
“女子屬陰,鬼也屬于陰,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種血祭要用女子做祭祀品。至于郡王爺當時為何會暈在那裏,我心裏是有點數的,但是不能跟大家說。”龐元英解釋完了,便扶額說頭疼,讓大家都散了。
青楓随後就攙扶着龐元英離開。
蔣文亮有太多疑問了,想問龐元英打算用什麽辦法破案?還有撒糯米是什麽意思?他還非常好奇南康郡王暈倒現場的原因。
蔣文亮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是滿腦子問題沒得到回答,心急死了。
蔣文亮忙追問晏殊對這事兒怎麽看。
“難講。”晏殊嚴肅道。
“莫非大人真相信龐少尹招魂的說法?”蔣文亮驚訝看他。
晏殊回看他:“他給出的說法确實能解釋了案發現場的情形,若你有更好的解釋也可。你有麽?”
“沒有。”蔣文亮聲音弱了兩分。
晏殊走後,周子玉湊到了蔣文亮跟前,問他相不相信龐元英的說法。
“不知,但是聽他的說法倒是可以解釋一切。”蔣文亮煩躁地揉着太陽穴,他怎麽這麽頭疼。
“你相信這世間有鬼?”周子玉再問。
“你不信有鬼?”蔣文亮反問。
周子玉默然,說不好信,也說不好不信。
“但鬼我沒見過。”
“世間的事說不清的,不是你沒見過便不存在。正如咱們眼下的這個案子,并非你我二否認便不詭谲了。如此冒險,手法如此詭異,不惜鬧出這麽大動靜,這案子絕不單純。”
“那這個消息——”周子玉盯着蔣文亮。
“上報!”蔣文亮堅決道,“我有種預感,案子背後會牽扯到更大的事。而且如果真有人意圖謀反,我們必須上報,徹查清楚。”
周子玉應承,并表示她會立刻按照蔣文亮的吩咐去辦。
“切記謹慎!”蔣文亮對着已經快出門的周子玉再喊一句。
周子玉點點頭,迅速離開。
蔣文亮背着手在屋裏徘徊數次。不行,他疑惑的問題都沒得到解答,心裏太鬧騰得慌。蔣文亮換了身顏色清淡的便服,聽說龐元英喜好小吃,他就讓人帶上幾道滋味足的小吃,直奔龐元英的住處。
蔣文亮還沒到,就遠遠聽到龐元英的吵鬧聲,喊着什麽慢點。走近去瞧,龐元英正在院裏揮舞桃木劍,白玉堂負手力在邊上,正嘴角含笑地看他。
蔣文亮打發人通傳後,笑着進院。
“少尹好興致。”
龐元英讓蔣文亮看好了,舉劍揮舞,來個笨拙地回轉身,踢一下腿,紮了馬步,然後問蔣文亮怎麽樣。
“不錯,不錯。”蔣文亮賠笑,“少尹這……又是在作法?”
龐元英本來聽蔣文亮說不錯還挺高興,但聽到後一句話,笑容立刻冷淡了。
“毫無章法,馬步都紮不穩,分明是在用桃木劍拍蒼蠅。蔣大人說你在做法,已經是對你很好的誇獎了。”白玉堂譏諷道。
蔣文亮才反應過來,“少尹莫非是在——”
“學武,剛才我讓白護衛教我一招。”龐元英坦率道。
蔣文亮笑起來,“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學會,光練基本功就要好些年呢。”
“知道了,那我不學了。”龐元英收了劍,請蔣文亮進屋。
聽了蔣文亮的追問之後,龐元英沒辦法給蔣文亮解釋。撒糯米本來是對付僵屍什麽的,但是他舍不得把有限的符紙撒出去,又看蔣文亮站在那兒,就想撒點什麽‘揍’他,所以就撒了糯米。至于如何根據動機去破案,龐元英根本不可能告訴蔣文亮自己會怎麽破案。
既然給不出直接的解釋,龐元英就閉上眼,抱着拂塵,裝一尊高深莫測的雕塑。
“此乃天機……不可洩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