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争搶的目的
龐元英現在不放心村裏任何一個人, 押着熊峰一道去了高粱田。
龐元慶趕過來告知龐元英:“發現死人後,我讓他們保護現場, 除了這邊雜亂的腳印是我們踩的, 周圍的現場都沒有人破壞過。他們只在高粱田外圍搜人, 但沒找到什麽有用的線索。”
楊喜旺的身體倒在高粱田中央, 腹部中刀, 兇器是一把匕首, 只有刀柄露了出來。他一手在腹部附近, 另一手越過頭頂貼着地面, 有半丈長的爬行距離, 地上都躺着血。從姿勢應判斷應該是側身爬行。楊喜旺中刀之後還活着, 想要爬出去求救,但最終因失血過多而亡。
最近天旱,地幹而硬, 高粱地的腳印不是很明顯,只可辨出殺楊喜旺的兇手是一個人, 殺完人後,朝東跑了。龐元英跟着痕跡走到田頭,連着是一座山, 兇手一定是上山了。但到山上後, 痕跡就不好判斷了,山上有不少被人用鐮刀砍好的小路, 很多方向的草和樹枝都有折斷的痕跡, 說明經常有人來這山裏。
“這山出蘑菇和野菜, 最近正好是季節,許多村民都會來這采東西。”王叔介紹道。
“再搜搜吧,有時候兇手留下的一點點線索,就足夠破案了。”龐元英說道。
王叔立刻點頭,勁頭十足地喊大家都上山,要一寸一寸地排查,不能放過任何線索。
龐元英複而回到高粱田裏,打發兩名村民将楊喜旺的屍體運回村裏。
“堂哥放心他們搜查?要不要我去監督他們?”龐元慶主動請纓。
“不必,既然玉葫蘆對他們這麽重要,不用我們囑咐,他們自會查得比我們要求的更仔細。”龐元英說罷,讓站在田頭的熊峰看一眼自己女婿的屍體。
熊峰看了眼楊喜旺的屍體後,皺眉吓得退了一步,閉上眼,絕不想看第二眼。
“村長虎背熊腰,身體就很硬朗了,女婿與你比起來好像更強壯些。”龐元英對熊峰感慨道。
“他年輕力壯,我老了。”熊峰用胳膊擋住了眼睛,咧嘴哭起來,“到底是誰!是誰殺了他!”
“你還好意思哭,殺劉秀才母子的時候,怎麽不哭?”白玉堂冷聲反問。
熊峰憋住了嘴,不敢弄出動靜了。他随即把胳膊放下,低着頭。
龐元英看見他眼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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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村後,就打算回劉秀才的家。
田茶道:“這大熱天,大家折騰一遭,肯定都渴了。劉秀才母子屍體還在那,你們呆着想必還休息不好,去我家如何,我重新在井底起一壇涼茶給你們喝。”
白玉堂用劍鞘推了一下熊峰的後背,“對了,那茶裏的毒藥是不是你所下?”
熊峰默了下,點了點頭。
幾個人在田茶家坐下來後,白玉堂令熊峰好生講述他當時的作案經過。
“我趁着田茶不注意的時候,在空茶壺裏下了藥,等取茶後,我就幫着他倒茶。我提前吃了解藥,然後當着你們的面喝茶。轉身假意給你們介紹野菜,其實那株草就是普通的草,根本不是野菜。我趁背對你們的時候,把裝好血的羊腸子塞進嘴裏,咬破之後,将血吐了出來,羊腸子就直接咽肚子裏了。”熊峰供認道。
“嗯,厲害。”龐元英最佩服地是熊峰的演技,怎麽能演得那麽像。
“演不好就沒命的事,自要努力。”熊峰解釋道。
龐元英托着下巴探究地看着熊峰:“原來如此。”
“這回肯定是沒毒了。”田茶先把涼茶倒給了家裏的豬喝,确定沒問題後,笑呵呵地給大家斟滿。
龐元慶喝了一口後,直點頭,贊嘆田茶的涼茶好喝,“似乎不止有茶。”
“這是解暑藥茶,還去火,加了布渣葉、菊花、金銀花、夏枯草,幹柚子皮,蜂蜜和糖。”田茶憨厚地笑着回答道。
“你這人倒實在,直接把配料都說了,回頭就不怕人盜用你的方子,搶你生意?”龐元慶問。
“這幾味其實都常見,再說我這小本生意,就是在路邊支個攤子掙幾文錢的辛苦活兒,誰能擠兌着我。要是有人能因為我這方子養家糊口了,我還挺高興呢。”田茶樂道。
“你這性子好。”龐元慶稱贊不已,随後他扭頭看向忽然沉默不言的龐元英,問他想什麽,可否是案子有頭緒。
“等他們搜山完了,開封府的人差不多也來了,到那時候再說。我們先休息。”龐元英說完,就從布袋裏掏出了執筆,讓熊峰敘述村裏各戶人家和人口情況。
“那就先從我這說起,我們一家四口人,我兒子,女兒,女婿,還有我。另有兩名下人,都是老婆子,幫忙做飯洗衣。女婿是去年才上門的,還算聽話吧,怪我貪心了,害他沒了命。”熊峰說着就抽了抽鼻子,用手臂擋住眼睛,似乎想哭,卻要強忍着。
“有兒子還招上門女婿?”龐元慶不解插嘴問。
熊峰看似還難受,沒說話。
田茶在旁道:“村長的兒子有點傻,二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六七歲的孩子一樣。倒是聽話,但要哄着才行。”
龐元英點點頭,讓熊峰繼續講。熊峰卻哽咽得忽然講不下去了。
田茶代為介紹道:“百裏氏有三個兒子,都跟着他丈夫在外做事,留她一個女人在家,不過她可是我們村裏最橫的女人了,說話辦事頂十個男人,村裏沒人敢得罪他們。家裏的下人也多,有二十二個,男女對半。
王叔是村裏唯一一個開客棧的人家,生意不錯,算是我們村裏第二有錢的了。家裏一個老婆,三個小妾,兒子有七個,女兒三個都出嫁了。店裏廚子夥計一共八個人。家裏頭還有六名下人……”
田茶說的差不多了,就把自己女兒和妻子叫來見過大家。
“我家簡單,就三口人。之前跟少尹大人要了三張平安符時,大人想必就清楚了。”
龐元英瞧田茶的女兒四五歲的樣子,臉蛋胖嘟嘟地挺可愛,逗了她兩下後,就讓她母親帶着孩子去後院。他們接下來查案聊得話題,實在是不适合這對母女聽。
“你之前說家裏不太平,是怎麽了?”龐元英問田茶。
“怪聲,偶爾深夜裏,好像有女鬼在哭,我們一家三口吓得魂兒都快沒了。但從戴上大人給平安符後,再沒有過了。”田茶感激不盡道。
“聽到沒?”龐元英小聲對白玉堂強調道,“活生生的例子就在你眼前,我的符紙有用!”
白玉堂淡漠看他:“不知怎麽巧合了,未必是你符紙的效用。”
“承認我優秀就這麽難麽!”龐元英哼唧一聲,不搭理白玉堂,說同樣的話給龐元慶聽。
龐元慶立刻贊嘆龐元英厲害,還特意跟他讨了一張平安符自己用。
龐元英的虛榮心在龐元慶這裏得到了極大地滿足,遞護身符的時候,特意挑釁瞄一眼白玉堂,向他再度展示自己有多優秀。
白玉堂壓着嘴角,強忍住了笑意,看向別處。他可懶得搭理這瘋子。
酷暑難耐,特別是午後,太熱了。
田茶的涼茶壺是銅制,壺口有六寸寬,高八寸,一壺水大概能裝三四十碗茶。
幾個大男人快喝幹第二壺涼茶的時候,村民跑來通知說開封府的人到了。接着就見王朝和馬漢帶着一隊人馬進來,随行還有一輛囚車,專門用來運送詐騙犯。
“人呢?”馬漢打算把人裝車就走。
“死了。”龐元英對他二人道,“這囚車真是不白來,這下要裝殺人犯回去了。”
馬漢和王朝得知事情經過之後,訝異不已。
二人去劉家住處,看過劉秀才母子的屍體後,唏噓不已。
馬漢忽然轉動他機靈的小眼珠,納悶地看向龐元英,然後小聲對王朝道:“你發沒發現,少尹在哪兒,哪兒有人命。”
王朝恍然,随即連連贊同點頭。“你這麽一說還真是。”
“你倆嘀咕什麽呢?”龐元英問。
王朝和馬漢立刻噤聲。
白玉堂:“倆人在讨論你是不是不姓旁,姓閻。”
“姓閻?”龐元英不解。
“沒沒沒,我倆沒說這話,白護衛肯定聽錯了。”馬漢糾正道。
“閻王的閻。”白玉堂補充解釋後,問馬漢說得難道不對。
馬漢和王朝對看一眼,佩服點點頭。總結的精辟!
“聽着這案子挺亂了,除了熊峰是兇手外,肯定還有個兇手殺了楊喜旺,這個玉葫蘆也不知所蹤。那另一個兇手是誰?”王朝和馬漢把熊峰押送到囚車內後,就盼着趕緊抓到第二個兇手,他們好回開封府。今晚上有酒宴,趙虎生辰,他們一點都不想錯過。
“為什麽都搶這玉葫蘆?少尹,那玉葫蘆很值錢麽?”王朝很好奇這個玉葫蘆到底是怎樣的瑰寶。
“值不值錢等你找到了自然就清楚。但這個問題問得好,整個案子的關鍵就是玉葫蘆,為什麽村裏的人都發瘋了似得搶他。特別是這位熊村長,必定是從聽說開封府的人和劉秀才一起後就擔心,聽我說朝廷要查抄劉家後,借口去取涼茶之時,趁機先準備了假血,後在茶裏下毒,不惜暴露的風險,也要冒死拼一把搶葫蘆,可見這玉葫蘆多重要。”
龐元英背着手,仰頭看着囚車裏已經披枷帶鎖的熊峰。
“我一直沒問他為什麽,不過我猜問了他也不肯說。”
龐元英讓馬漢和王朝問問試試。
二人立刻将熊峰揪出來追問,果然熊峰裝糊塗,只說貪圖玉葫蘆值錢,但這理由大家根本不信。
龐元英問田茶知不知玉葫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