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碾子村裝叉
龐元慶笑着表示他們可以立刻出發。
龐元英讓龐元慶等等, 叫上了白玉堂。三人帶上了兩名随從輕裝前行。龐元英跟着龐元慶出城,騎馬用了大概一個時辰, 曬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龐元英受不了了,忙喊停:“你這朋友家到底在哪兒?”
“馬上就到了, 就在前面,叫碾子村。”龐元慶解釋道。
“你朋友住在碾子村?”龐元英驚訝了。
龐元慶愛讀書,性格斯文, 給龐元英的印象一直都是乖寶寶的樣子。龐元英以為他結交的朋友都是些和他身份差不多的上進公子, 住在這樣偏遠村子裏的朋友确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是碾子村的秀才,靠賣畫為生, 我看中了他的畫, 便和他交了朋友。”龐元慶解釋道。
龐元英點點頭,“原來如此。你果然是個好孩子, 識人不看出身, 厲害!”
龐元慶笑着:“堂哥為何總是把我當孩子看, 是我不夠懂事麽, 做事幼稚?”
“沒有,你好懂事。”龐元英搖搖頭, “但你是我弟弟,所以你永遠都比我小。”
“聽堂哥這話裏的意思, 是打算要一直照顧永遠比你小的弟弟了。”龐元慶嘴角的笑意帶了一絲調皮, 看龐元英的眼神中似有深意。
“嗯, 沒錯, 我做大哥的當然要照顧好自己的弟弟!”龐元英拍拍胸脯,讓龐元慶放心。
白玉堂一直在暗中打量龐元慶,聞言這才把目光移到了龐元英身上。他忍不住嗤笑一聲,譏諷龐元英道:“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竟還有勇氣誇海口說照顧別人,省省吧。”
“嘿嘿,”龐元英不大好意思地撓撓頭,“別在弟弟跟前拆穿我,留點面子呗。”
白玉堂回瞪一眼龐元英,不再說話,反而把馬騎得更快。
龐元慶騎着馬湊到龐元英身邊,含笑看着白玉堂背影,“堂哥跟他的關系看起來很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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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好,你能看到你堂哥現在還活蹦亂跳地騎馬,便是多虧了他。”龐元英解釋道。
“他救了堂哥幾次?”龐元慶問。
龐元英對龐元慶豎起兩根手指。
龐元慶看到這兩根手指後,微微翹起嘴角,轉而再度意味深長地望着白玉堂的背影。
“那我也該好好感謝他救了堂哥了。”
龐元英贊嘆龐元慶太懂事,其實這種報答救命恩人的事根本不用他操心。
“還記得我剛來太師傅的時候,大伯父對你我說過的話嗎?”龐元慶問龐元英。
龐元英怔了下,撓頭支支吾吾起來。那會兒他還沒傳過來,他哪裏知道說了什麽話。
“堂哥不記得了。”龐元慶笑着嘆道,聲音相較于之前竟更溫柔幾分。
“你現在說,我肯定能記住了。”龐元英對龐元慶道。
龐元慶對龐元英又笑了笑,擡手揮起鞭子,就打在了馬屁股上,疾馳而去。
龐元英看着龐元慶熟練騎馬的背影,感嘆這騎術果然還是他最爛。不過沒關系,這次是去驅鬼。誰驅鬼?當然是他,他才是主角。那倆人再早到也沒用,最終還是要等他,所以他不急,忙忙晃悠。
龐元英摸了摸馬脖子,誇他乖乖,哼着小曲兒一路慢慢走。
行走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桃木劍忽然跳出來,指向前方。龐元英意識到可能有事,趕緊快馬加鞭。
到碾子村村口的時候,一群人老老少少圍在那裏不知嘀咕什麽。
白玉堂和龐元慶早到了,也站在人群中。倆人看到龐元英終于趕到了,都走了過來。
龐元英摸了摸後腰,确認桃木劍已經回來後,問二人出了什麽事。
“一個瘋婆子,有些不正常。”白玉堂道。
龐元英湊過去瞧,果然見一衣衫淩亂披頭散發的中年女人,在地上打滾撒潑。
周邊圍着的村民紛紛議論着“又撒潑了”、“又發瘋了”之類的話。
忽然間,婆子擡頭,那一雙眼瞪得锃亮,直勾勾地盯着衆人。
婆子狂笑起來。
“你們都得死!大家都得死!哈哈哈……一起死去吧!不想死的,快走!快走!”
大家都被婆子這陣仗吓了一驚,接着就罵這婆子真是瘋了,每天都說這種話。
“劉家人也不管管她,總是讓她跑出來吓唬人。”
這時候有一名身穿青色麻布袍子,白面清瘦的書生跑了過來,他連連鞠躬,拱手和大家道歉。
衆人紛紛責怪劉秀才沒有看好他的母親。
“我……我剛才在作畫,稍不留神的工夫,沒想到人就跑出來了。抱歉,抱歉,真的很對不住大家。”
這時有個穿藍花布衣裳,身材豐腴的婦人,擺出一臉嫌棄的樣子,對劉秀才道:“別怪三嫂說你,我們知道她是你娘,你不容易,你舍不得,可總這麽要下去吓唬大家也不是辦法。再說你娘在外邊這麽發瘋,若被外村人人看見了,會丢盡我們村子裏人的臉。”
“就是,因為她,我家客棧生意都沒有以前好了。上次就給我吓跑兩個要住店的客人,你錢還沒賠我呢!”這回說話的是個長着絡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對不住,對不住,回頭等我有了錢一定賠給王叔。”劉秀才繼續好脾氣地哈腰賠罪。
被稱為王叔的男人卻不領情,冷哼了兩聲,閑起來朝地上啐了一口。
“少他娘的廢話,你就是不誠心配我,你都有錢買紙畫畫,沒錢賠我?”
劉秀才:“那賣畫的錢只夠勉強糊口,還有之前給我娘買藥的債還沒還——”
“行了吧,閉嘴!就知道各種借口!”王叔不耐煩吼道。
“行了吧,我看你甭等他還錢了,他而今能把人看住就不錯了。讓我說就該弄個繩子綁着她,就拴在你家院裏的樹上正好。”剛才說話的婦人在一次發言道。
劉秀才遲疑了,嘴上還是賠罪,但沒有答應,顯然他不想綁着他的母親。
大家立刻就看出了劉秀才的心思,逼劉秀才答應一定要把母親綁起來。不然下次他母親再瘋跑出來,他們就不負責了,搞不好就下手重,一人一棍子打死她。
龐元慶扭頭示意小厮拿錢賠償給大家,卻被龐元英一把抓住,用眼神阻止了。
“你們還是人嗎?”
龐元英忽然高聲問,特意擺出一副‘天下我最善良’的樣子,晾給所有村民瞧。
“人家母親病成這樣已經很難受了,你們為什麽還要這樣逼人家?”
衆人皆扭頭看向聲音的來源龐元英。
大家本是氣憤的急着要反駁,但是大家眼睛都不瞎。發現這村子裏不知何時忽然來了三名衣着富貴的男子,都騎着高頭大馬,一看就知身份不俗。
這種人物小老百姓們當然都不敢得罪。特別是像王叔這樣做客棧生意的,最谄媚,趨嚴附勢之人。
王叔一改之前語氣,張幾聲音輕柔帶着嘆息聲,讓人聽着他好像是個很講理的明白人。
“他母親滿村子發瘋搗亂,确實給我們添了很多麻煩。我們村的附近人的地都是鹹的,不長莊稼。大夥兒就靠着給來往過路的人賣茶飯營生。她這麽胡亂鬧,把客人都吓跑了,我們大家根本沒有辦法做生意。”
“可不是嘛,再說這瘋女人沒事兒到處喊着大家都得死,傳出去了之後,別人都把這當成了晦氣地,以後還有誰敢來這兒,我們會越來越沒客人了。”
豐腴的婦人跟着附和道,她眼睛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龐元英腰間的玉佩。
“到時候誰來賠我們的損失?我們也要養家糊口吃飯,對不對?”
其它村民紛紛跟着附和起來。
“我看這三位公子都不俗,肯定皆是知書達理之人,您們說說,我講得在不在理?”豐腴婦人問道。
豐腴婦人憑自己多年來看人的經驗,已然瞧出來這三位公子似乎跟劉秀才認識。特別是之前她早就聽過劉秀才之前在東京城賣畫,結識了某一位富貴高門公子的事。
這些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她再了解不過了,年輕氣盛好沖動,為圖長面子也會幹出一擲千金的事兒打人臉。特別是出身貴族的這些孩子,更是花錢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人家随便丢個千八百兩銀子出來,就夠她們一整家子人富裕一輩子了。所以今天她就想試試,能不能在這三位貴公子身上刮點油水下來。
“在不在理且先不說,你們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是肯定的。你們之前都罵人家是瘋子了吧?瘋子是什麽的行為舉止大家都清楚,所以瘋子說的話誰會信?龐元英道,“這位婦人發瘋的時候,的确有可能吓過你們一兩位客人,但若說她只是喊了幾句瘋話,就罪至讓你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會沒了營生,未免言過其實了,我可不信。”
龐元英拿出一錠金元寶,衆村民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我覺得她給大家造成損失最多不會超過這些錢,回頭我會替這位劉秀才公平公正地給大家賠償。注意了,說瘋子耽誤你們做生意的,記得舉證,講好時間地點,沒證據,沒賠償。”
人總是貪心不足,看到多少就想要多少,給少了便不爽了。王叔聽說這錢要很多人一起分,有些不高興了。
“還要舉證?你是誰啊,憑什麽這麽要求我們?”
“這麽做也是沒辦法的事,是為了避免有人占便宜,撒謊騙錢。”龐元英把自己的腰牌扯下,遞給村民們瞧。
村民們伸脖子瞅了瞅,臉上皆是疑惑,因為他們都不識字。還是開客棧的王叔因為記賬,認得幾個字,瞧了兩眼之後,訝異道:“竟是開封府少尹大人!”
龐元慶幫着劉秀才攙扶起他的母親。龐元英等人随後就在衆人的驚訝中離開了。
劉秀才的家宅算是村裏的大戶,就是有些破百了,門脫皮掉漆,牆頭瓦上長滿了荒草。
龐元英到達之後,打量四周,問劉秀才:“你之前所謂的鬧鬼,是指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