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繞繞成了個小人,送到闫真搖鼻子跟前兒,闫真搖感覺到了,皺着眉睜眼,登時和小人頭頂的花來了個大眼對小眼。
湛一卿趁機繼續道歉,讨好地把小人挪到自己臉邊:“盟主大人,你別不高興,這個送你,生我氣了不能打我的時候就打它。唔,能打我的時候不要手軟,記得留我條命在就行。”
闫真搖抿起嘴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湛一卿也算是“無所不用其極”了,輕易地許了随他打的承諾,不過能哄過來好好說話就行,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
他知道闫真搖這已經氣消了大半兒,以他的了解,本來門三兒也不是多小氣的人,他說的都是故意氣他的。若是人家真生氣了他還賣乖說不許的話,是個人都要被氣吐了。
他趁機把小人放在闫真搖的腿上,小人軟趴趴地倒着,闫真搖也沒提反對意見。湛一卿趁機問他:“闫盟主,我早就看你眼熟了,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
闫真搖轉頭看他,憋了一會兒,有點懷疑地問:“你還記得?”
咦,那個幻境內容還真是真的啊。
想是這麽想,湛一卿面色不改:“有點兒印象罷了,你記得嗎?”
闫真搖低頭看了看腿上顫巍巍搖動的小粉花,矜持道:“我記性比較好,再說了也就百年的時間,多難似的。”
湛一卿點點頭,等着他繼續。回過神來,驚覺不對呀,那時候闫真搖怎麽看也就是七八歲的樣子,他倆現在兩百歲以上,七八歲肯定不止一百年前啊。
反應過來他倆說的不是一個時候,湛一卿心裏疑惑,一邊想那個幻境是不是真的,一邊仔細思考一百年前左右他在幹啥。想來想去,結果就是心裏有點慌,怕等會兒闫真搖看出來他在騙他又惱羞成怒,他努力維持笑眯眯的溫和樣,先把誠心求教的姿态擺好,同時更好奇那段兒他不太記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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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湛一卿已經準備好洗耳恭聽,盤腿的姿勢都已經特別标準的時候,闫真搖稍稍偏頭思考了一下,開頭道:“沒什麽好說的其實。你忘了也好。”
……湛一卿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好脾氣道:“怎麽說這也是我們友誼的一部分,沒了它總覺得不完整你說呢?當然,闫盟主總是大度的,可就算你原諒我我也不能原諒我自己啊,還請闫盟主給我提個醒兒呗?”
好奇心殺死貓,他要是就啥都沒聽到,這樣就回去了,他的好奇心幾天裏一定不遺餘力折磨他。于是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更真誠更打動人心。
而闫真搖也不知道從他眼睛裏看出了什麽特效,皺眉看了他一會兒,消下顏色的耳尖又不對勁兒了。幸運的是湛一卿采用真誠就讓他看見你的眼睛小竅門,兩雙眼睛之間只一條路,所以并沒有注意到。
闫真搖抿着嘴,眼睫微垂,湛一卿走了個神,想起赤鹇那天拔的門三兒牌睫毛,忍不住噎了口口水,是個人也承受不了這種美顏加持。
看他有點兒為難的樣子,湛一卿又開始糾結是為人還是為己,同時他又不太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他這麽難開口。湛一卿張張嘴,還是決定等等,開始運動他比懶癌細胞更發達的大腦,仔細回想一百年前他在哪個犄角旮旯撒潑。
闫真搖也是一條漢子,憋了幾刻,閉上眼睛頗有點兒大義凜然,“也不是,其實你不記得了也挺正常,我那時候和現在不太一樣。我們在碧然臺邊遇見過……一起走了一段路。”
湛一卿思考幾秒,碧然臺他有印象。不過他到過那裏幾次,一百年前好像待過兩次,時間都挺長。仔細看了看闫真搖,他說完了那一句話就閉口了,看起來是有頭有尾,時間地點人物事件都安排了,可也沒什麽特別的信息。他只好先給面子地嗯了一聲,不再逼他,自己琢磨。
湛一卿晃了晃,翻了個身回到仰躺的模式。他的空間山清水秀,只不過山很遠,水在很遠的山邊上,大草地是占了很多地方。湛一卿嗅着青草香,感覺還挺甜。放空了半晌,餘光見闫真搖的背脊略有點放松地彎了點兒,他之前放在他腿上的小人兒已經不在原位了。
這樣的姿勢很容易催眠他,況且還天時地利人和的,要不是有這煩人玩意兒折磨着他的記憶,他這時候已經睡過去了。
而且闫真搖呆了這麽一會兒,湛一卿那種不太好受的感覺已經淡了很多,這讓他更容易去回憶。看闫真搖無聊似的坐地遠眺,也不敢打坐入定怕影響了他空間的靈氣,也是可愛。他伸出手拍了拍闫真搖的胳膊,道:“門三兒,你進來這麽好一會兒了,我已經适應了都,不用那麽緊張,無聊就睡會兒吧。”
“我們平時那節奏,還有的睡呢。”湛一卿笑意不減,他也不太清楚為什麽和闫真搖在一塊兒的時候臉也不懶了,就愛笑笑,也喜歡逗他看他笑不笑。
闫真搖側過臉俯視他,可能是在思考中,看了有幾分鐘,才躺下了,不過湛一卿注意到他還往邊上挪了一點兒。眼睛上下一掃,就在闫真搖手上看見了那他催生出來的粉花兒,還在微風裏打顫。
湛一卿就這樣側着頭看闫真搖,闫真搖也不含糊,說睡就睡,這時候已經閉上眼了。湛一卿對他自然的态度很滿意,心說他們不打架不吵架的相處模式還挺好,之後什麽都可以結束的時候,也不知道還沒有機會再拉他進來坐坐。
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體驗,拼命想什麽的時候它偏不理你,影子都不冒一個。你走個神,或者隔一段時間已經快要忘了的時候,它又跑出來找存在感了。或者是,眼前的闫真搖和那時候不像他說的那麽不一樣,讓湛一卿偶然一瞥就抓住了相熟的時光。
他愣愣地,看見所謂靈氣流動帶起的形象上的微風,把闫真搖躺下後已經劃開的劉海扶了一下,闫真搖看着清瘦,劉海一撩,臉上還是有點兒肉的,他登時就記起百年前那個在碧然臺下遇見的小矮子。
當然,湛一卿現在已經不能再以一個頭的高度俯視他了。這讓他覺得有點兒神奇,回想起來還有點兒好笑。
他和闫真搖真的在百年前已經遇見過。
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經常被人追着而随地修煉的散修,遇見的是自稱鄭搖的小公子。他其實也想用小胖子來稱呼他,然而現在的闫真搖要身高有身高,要下巴有下巴,當年的嬰兒肥也早褪去了。他有點兒叫不出口。
說胖也不盡然,那時候的鄭搖和他相處了幾天就單純地跟他提了自己的煩惱。他實際上只是臉上肉多了點兒,雖然在湛一卿眼裏他眼睛還沒被擠掉,眨巴眨巴地甚是有趣。
闫真搖那時候拜入了善水派,卻只是個普通內門弟子,沒有自己的師父,而是門內的師兄弟們輪番教的。他那時候也不太争氣,入門的時候就能感氣了,可同期小夥伴都在練氣的時候,他還在磕磕絆絆地學引氣入體。
更因為他的食量,和吃甜點的喜好,在某一天終于蛀牙的時候被小夥伴們嘲笑了。教課的師兄們也一直看不上他,據他所說,那一天用言語狠狠地傷害了他的心。他的牙太疼了,受不住就大半夜跑到門派後山下的溪邊含水。
看見天上的星星一路橫天,蜿蜒沒在遠處的深黑。然後他就想,不要修真了。
這便順着溪水跑了。
溪水邊離山下不遠處有碧然臺,他很快就走累了,而時候已經快天亮了。闫真搖坐在臺邊想打個盹兒,卻聽見有人喊他的聲音。也是,那個時候已經查崗過很久了,很多勤奮的已經晨練了。
闫真搖很煩,又有點兒怕,繞開碧然臺想往邊上的林子跑。他很會爬樹,蹭蹭上了一棵樹,就開始跳,這個技能他點的不錯,也實在是因為這片林子的樹質量好,才有那麽多足夠粗壯的枝給他踏而不暴露他。
跑了一陣兒,沒聽見聲音了,闫真搖之前的勁兒還沒緩過來就又跳了這麽多次,心裏苦。跳到樹下就扒拉開草躺下了。他看着幾乎密的看不見天的樹冠,心想,不修真了也沒什麽好,好好學了禦劍。現在就不至于這麽累了,跑着還用自己的腿,怪耗人的。那其實也沒什麽,師兄師弟們至少不會短了他的吃食。
想着想着,他又聽見人的腳步聲。不過慢騰騰地,不像是來追他的。他探頭看了一眼,正見兜着幾個果子的湛一卿懶洋洋地散着步,方向是不遠處的碧然臺。後來他才知道,湛一卿在碧然臺邊上敲了幾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