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駿彥聞到香氣,湊熱鬧的靠過來。
“喲!真香。手藝不錯,司哥,這是剛才人小仙女送來的?”
司訣沒有理他的心思,撿起飯盒放到桌上。
沉着臉走到窗邊,一看,小姑娘正擡着兩只發白發亮的手,捂着雙頰,停在大門邊。
從這裏看過去,能看到少女的發旋。還有秀氣卻不失精致的五官。
走了幾步,管語想到剛才看到的場景,忍不住有些心虛的回頭看一眼。
卻不想,她腦中的主人公之一,正站在窗前,似乎盯着她已經看了一會兒了。
和司訣四目相對的片刻,管語像受驚了的小兔子,條件反射的扭過頭,這下再也不耽擱了,直接蹭蹭蹭跑回了家。
看着小少女像見鬼似的,頭也不回的跑了。
司訣心口莫名浮起幾絲火氣,他幾乎想追上去拉住她,問問清楚,她這小腦袋瓜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
——什麽都沒看到?
那就是看到了什麽,誤解了什麽,腦補了什麽了。
司訣簡直要被氣笑。
*
周末中午的飯點,管語爸媽不上班,一家人總是齊齊整整的坐在餐桌一起吃飯。
管正國和劉玲坐了下來,放好碗筷,兩人正在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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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筷子,挑了一根蒜苗放到嘴裏,管正國吧唧道。
“人家哪裏缺這一口飯?”
劉玲反駁。“阿訣和咱們小語一個年紀,将心比心,如果家裏就只有小語,你是不是盼着做鄰居的,能多照顧一下咱們女兒?”
管正國低着頭吃菜,聲音不變。
“不是這個理。”
雖然才十六歲,司訣長的就不是小孩子的樣。高高大大,人比他還長,瞅着閨女去給人送飯,他心裏就是不舒坦。
其實說到底,他是瞧不過媳婦這兩天對司家熱絡的勁。
畢竟現在兩家情況差的有點大,太上趕着,樣子難看。別人看着,指不定還以為他們管家在巴結。
劉玲聲音大了起來。
“你就當我不知道你怎麽想?人家老司現在把公司做起來了,怎麽,你現在瞧着也後悔了?”
“當初我就說了,國企沒什麽好混的,要你一起出去闖一闖。你不去,別人去了。”
“看着別人現在攜妻帶子衣錦還鄉,你心裏不舒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拉不下臉,要面子!”
劉玲脾氣爆,一急起來,說什麽也不過腦子想。這句話,可算是戳中管正國心窩了。
哪個男人不好面子,不希望能做成點什麽。昔日的老鄰居,一別數年,成了管着上萬員工的跨國大公司的CEO,他卻還和當年一樣,在給人打工上班。
他心裏當然會比較,也會失意。
啪。
管正國放下筷子,桌上的菜也不吃了。站起來,面無表情留下一句。
“約了老曹去釣魚,先走了。”
看丈夫站起來離開,劉玲也有些懊悔。想張口說點什麽服個軟,卻見管語正好從門外進來。
她閉緊了嘴,到底還是沒說什麽話。只寒着臉撥弄了下碗裏的飯。
“爸爸,又去釣魚嗎?”
管語看管正國在客廳找漁具,小聲的問了一句。爸爸的臉色有點不好看,是又和媽媽吵架了?
管正國手裏動作一頓,換上了一副輕快點的神色。
“嗯,早點去,占個好位置。”
說完這話,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随口問道。
“司訣怎麽樣?”
管語一愣,腦袋裏第一反應就是今天在客廳,被司訣圈在身下的畫面。
怎麽說呢。
管語的臉一下子紅了,耳朵也發燙。
司訣怪怪的,和別的男孩不太一樣。
瞧出管語神色有異,管正國放下手裏的東西,皺起了眉。
“怎麽回事,他欺負你?”
他管正國就一個寶貝女兒,沒有送上門給人欺負的道理!
他就壓根不同意,讓那小子給小語補課。又不是沒錢報補習班,兩個半大的孩子湊在一起,太讓他擔心。
可偏偏媳婦一根筋,就是想讓女兒跟着司訣學高中課程,他也不好多說什麽。
餐桌那裏,心不在焉的劉玲也站了起來。“小語,你爸爸問你話呢。”
管語猛地回過神,捏了捏手指,忙不疊的搖頭。
“沒,司訣沒欺負我。”
“就是,就是天太熱了,我腦子反應慢。”
管正國臉色狐疑,似是不相信女兒說的話。他對女兒很了解,小語就算受了欺負,以她的性格,也多半會顧慮很多,然後把委屈往肚子裏咽。
管正國平時嫌媳婦潑辣,脾氣大。可臨到女兒身上,他卻寧願孩子潑辣一點,這樣不吃虧。
管語心虛的轉移話題。“那我去吃飯啦,上午司訣給我做了套試卷摸底,錯題比較多,他說下午給我定個計劃補課。”
女兒都這麽說了,管正國也不會再揪着繼續問。
他拿上帽子,找出車鑰匙,匆匆帶上漁具出門,臨走前卻還放不下心,再次叮囑。
“補課還是專業的老師補着效率高,要是學着不開心給爸爸說,爸爸替你請好老師,咱們不怕花錢。”
這句話是說給劉玲聽的。
管語抿抿唇,聽話的點點頭,心裏感動。爸爸平時雖然話少,對她花錢卻竭盡所能,生怕她受委屈。
這樣她就更要好好學習了!
等管正國走了,劉玲清清嗓子,問道。“你把飯送過去,他怎麽說?
也不知道司訣那孩子吃甜還是辣,她做了三個菜,有甜有鹹還有辣,還有一個湯,是小語熬的。應該總有一道合這孩子胃口。
管語低下頭,小口扒了一筷子飯。
“沒說什麽。他有朋友在,我就走了。”
劉玲恨鐵不成鋼,伸指頭戳管語腦門。
“阿訣這孩子優秀,學什麽都快,肯定有好方法。但人家憑什麽教給你呢?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句話是說的沒錯。可也要看師傅有沒有藏私,教了幾分。”
“你爸是傻,有現成的老師放着不要,還想另外花錢。學習方法跟司訣學,總沒錯。你嘴甜點,和司訣好好學,別成天一副上不了臺面的小家子氣。”
“聽見沒?開學有摸底考,必須進尖子班。你看你中考還數學不及格,丢人。”
劉玲說痛快了,感覺在丈夫那裏的一點兒不順也跟着出去了,吃飯放開了胃口。
管語含着嘴裏的那一點米飯,忍住了眼眶的水汽,忽然不覺得餓了。
下午三點了。
外頭看着像要下雨,高駿彥在司家別墅賴了半天,愣是沒等到司訣開口答應補課。
他說的口幹舌燥,就差給這大哥跪下了,可男兒心,冷得似鐵,他說啥也不管用。
耳機裏的音樂已經放了十幾首,書房卻不見要等的人來。
司訣睜開眼,看了看牆上的鐘——三點十五。
午休早就過去了,以那個少女的性格,不該拖到現在還沒來。
少年眼神落到桌上的試卷,那上面的字跡工工整整,是女孩子的筆跡,很秀氣。
看見這些,仿佛眼前就能浮現上午女孩坐在他眼底下,認認真真歪着腦袋做題的樣子。
那種冥思苦想,小臉繃的認真的模樣,又單純又漂亮,是司訣忍不住一看再看的景色。
現在,那個地方該坐的人,被高駿彥代替了。司訣只是擡眸看一眼,就腦殼疼。
高駿彥也不是笨蛋,被自己的哥們嫌棄的看了那麽多眼,再聯系中午出現送飯過來的少女,和桌上的那堆初中試卷,他大腦一靈光,猜到了真相。
“啊!老子知道了,你是在等她?給那小姑娘補課?”
“可惜人家沒來啊!哈哈哈,我看是中午過來被吓住了。”
“司哥,那麽好心,給小仙女補課呢?怎麽不知道哄哄人家,她不來,你去請啊。”
“女朋友就得哄着,不然會跑。”
高駿彥說的煞有其事,司訣卻正眼沒看他。可心裏卻是一動,這個點還不來,是出了什麽事?
中午兩人吃的飯是家政過來做的,司訣吃東西很挑,家政做的菜,不合他胃口,只吃了兩口就沒繼續了。
而管語送來的飯盒,司訣只目光複雜的盯着,卻不動。
見他不動,高駿彥想替他吃,卻被司訣一個眼神瞪住。
現在那個四層的保溫飯盒,還靜靜放在桌上。裏面的菜,還有熱氣。
高駿彥看一眼飯盒,忽然想到啥,蹦起來。
“行了,好不容易看司哥鐵樹開花,老子得幫忙。那姑娘住哪兒,是住附近吧?”
“來啊,這飯盒裏的菜不吃浪費,老子替你解決了。你再把飯盒還回去,順便問問小仙女咋了,為啥下午沒來?怎麽樣?”
這一次,不知道是哪個神經被觸動,司訣沒有阻攔,看着高駿彥幾口把菜吃完了。
輪到保溫桶裏的湯時,高駿彥喝了一口,忽然咂嘴。
“喲,這魚湯鮮啊。”
司訣中午沒吃什麽,肚子确實還餓着。但他是個挑剔的人,不合胃口的菜,一筷子都不會動。
就是餓得胃疼了,也只會拉開抽屜,吃一塊巧克力…
平靜的看着高駿彥把湯也喝完,他心裏嗤笑。
浮誇。
高駿彥确實很為司訣考慮,他盼着自己的哥們脫單。吃完了還不忘記拿下去讓傭人洗了。
等飯盒幹幹淨淨回到手中時,他嘿嘿笑着放到司訣面前的桌上。
“哥們只能幫你這麽多,你不給老子補課,那算了,我走了。你去哄你的小心肝吧。”
高駿彥來去如風,真的噔噔噔下樓。片刻後,外頭傳來一聲機車轟鳴,人走了。
手裏的巧克力條,連吃了兩個,總算壓下了胃裏的饑餓。
司訣忽的站了起來,看了眼保溫飯盒,半晌,笑了。
嗯,他唯一的學生不來,他這做老師的總得去看看。
門鈴聲響時,管語在房間裏待了好一陣才下樓去開門。
劉玲約了人下午打麻将,這會家裏只有她。
管語家的小樓是宅基地,自家建的樓房,帶一個小院子。而鄰居司訣家的房子,卻是當年開發商在這裏建的別墅。
雖然是鄰居,都是兩三層的小樓,意義卻不同。
司訣盯着門牌號看了兩眼,見遲遲沒人下來。他自嘲的捏了捏額角。
他真的是,閑到發瘋,竟然找上門。
正要轉身,卻見房子裏走出了怯生生的小少女。
小姑娘頭發散着,巴掌大的臉白的發亮。她一出現,司訣就挪不開步子了。
看着少女越走越近,臉上是一絲困惑。
司訣舔舔唇,隔着大門,剛要說些什麽,卻忽然看見了少女通紅的眼眶。
她哭過。
作者有話要說: 司訣:雖然不是女朋友,老子卻想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