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英美]雇傭我的人都死了

第42章

雖然雲辛卓的日子一直不怎麽如意, 但他早就過了怨天尤人的年紀。

雲辛卓很容易滿足，也擅長從一件小事裏發現快樂。就像他初來這個世界, 吃到第一口花生醬的時候，新奇的味道在他舌尖綻放。雲辛卓會露出滿足的笑容，他會覺得那一瞬間自己很幸福。

沒辦法, 畢竟時間總會一點點的奪走雲辛卓珍視的東西。它奪走了雲辛卓所有家人, 帶走了他珍視的摯友, 也悄無聲息的毀了他健康的身體。

曾經體會過一無所有是什麽感覺的雲辛卓，漸漸變得很容易滿足。他會盡力抓住一切能讓他感受到幸福的東西, 然後讓它們陪着自己度過每個難熬的雷雨天。

雲辛卓經常會背一個黑色雙肩包, 裏面放着那些能讓他感到安心的東西, 一罐傑夫花生醬、幾包成人奶粉和抗驚恐藥。

直到瑞德在那個雷雨天擁抱了他, 雲辛卓又發現一個能讓他感覺舒服的好東西, 瑞德的擁抱。

雲辛卓擁抱過很多人, 也被很多人擁抱過。其中有和他相好的邱師弟, 也有他曾經追求過的洛師妹。雲辛卓經常能感覺到周圍人對他的善意, 但他格外喜歡瑞德的擁抱。

可能是因為那個擁抱來的實在是太及時，在雲辛卓剛開始感到窒息和寒冷的時候, 瑞德恰好伸出手抱住了他。也可能是瑞德和他有類似的心情，他能在瑞德面前放下僞裝，願意露出自己的傷痕，和瑞德互相舔舐傷口。

盡管如此，雲辛卓從不希望瑞德或者其他人變得和他一樣。天知道瑞德以後到底該怎麽正常的生活，放任不管只會讓瑞德的情況越來越嚴重。

即使雲辛卓相信瑞德有一顆強大的心, 但被囚禁被虐/待到瀕死也遠遠超過一個人正常的心理承受範圍。雲辛卓讨厭地下室和所有陰冷黑暗的地方，他想象不到如果是自己經歷了這一切，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唯一算的上幸運的是，瑞德身邊聚集了一群心理學專家。他們知道該怎麽在事态變得嚴重之前，盡量幫助瑞德和艾爾擺脫心理陰影。

“你想吃花生醬三明治嗎，瑞德。”雲辛卓拿出自己的餐盒說道，他已經在這裏陪了瑞德一個星期。

白天會有摩根或者其他BAU的人過來給瑞德做心理疏導，雲辛卓會在那個時候，打車回家給他們做小甜點。

“你很喜歡吃這個。”瑞德接過三明治問道。

“它簡直是我最喜歡的食物，沒有之一，畢竟又便宜又好吃。”雲辛卓低頭往面包片上塗着花生醬，他挑挑眉頭笑着說道：“明明是很簡單的做法，甚至不需要技巧。 只需要把花生醬塗在面包片上，然後再把它們夾起來。看，就這麽簡單，但對我來說，它比所有甜品都要美味。”

瑞德坐在床上，靠在枕頭歪頭看着雲辛卓的笑容。

瑞德的身上沒有傷，但他目前還不能正常的行走，他需要緩和一段時間。

他的眼睛看到肯尼斯拿着刀一下下砍在他的腿上，他的耳朵聽見自己的慘叫和艾爾嘶聲裂肺的咒罵，他的身體已經記住鑽心的疼痛。即使他早就痊愈，恐懼依舊深刻在他的靈魂裏，這讓他短時間難以再次直立和行走。

瑞德會一邊抖着身體，一邊冷靜的分析自己的情況。直到雲辛卓抱住他，将牛乳糖塞進他的嘴裏。他才會停下來，安靜的感受着雲辛卓溫暖的懷抱，和他噴在他脖頸溫熱的呼吸。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雲辛卓喜歡在雷雨天粘着他，因為一個擁抱确實能讓他感到安心。

雲辛卓喜歡将自己喜歡的東西分享給瑞德，他會露出燦爛的笑容，耐心的哄着瑞德吃他做的小甜點。瑞德很難在這張笑臉裏看到勉強，他也不得不承認雲辛卓做的甜點遠比他接觸過的甜品要好吃。

被養胖了一圈的瑞德，漸漸記住了雲辛卓的笑容和他不怎麽精致但很美味的小點心。

“我以為我會沒有食欲，因為那才是正常情況。”瑞德咬了口花生醬三明治說道：“容易驚恐，難以入睡，缺乏食欲，緊張多疑。”

“可你胖了一圈。”雲辛卓捏扁三明治塞進嘴裏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會調整配料，過多攝入糖分也容易讓你變得緊張。”

瑞德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又摸摸自己的臉。

“不過我我想說，我的手藝是不是很不錯，而且我只學了一年就學會做這麽多種樣式。”雲辛卓炫耀的說道：“沒有人能拒絕我的甜品，也許我應該把我的糖果屋換成甜品店。”

瑞德安靜的聽着雲辛卓說話，他看得出來雲辛卓雖然很熱情體貼，但他實在不是一個健談的人。

很快雲辛卓就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哄人開心，除了和西德尼互損外，他也不會說正常的笑話。

雲辛卓很希望能給瑞德留下點美好的回憶，以便在瑞德陷入恐懼的時候，給他一點點心理慰藉。

但雲辛卓擅長的就只有做各種各樣的甜點，以及在夜晚降臨的時候，給瑞德一個溫暖的擁抱。

對于瑞德來說，雲辛卓的想法并不難猜。瑞德的智商很高，他有着超凡的記憶力，他能快速的記住任何他想記住的東西。

過了最初的慌亂，當他冷靜下來環顧四周之後，他就已經記住了這個病房的花瓶裏每一朵花的顏色。

雖然他還是沒辦法忘記肯尼斯帶給他的痛苦，但他早已經記住他的朋友們精心為他準備的一切。他在努力消化這些記憶，好讓自己在感到恐懼的時候，能盡快的聯想起這一切。

“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瑞德擦擦手，擡起頭對着正在記日記的雲辛卓說道：“我是說……其實你已經超過了一個朋友該做的。而且……我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雲，謝謝你和你的甜點。”

雲辛卓曾經告訴瑞德，他很容易被負面情緒影響。陪着瑞德的這一周裏，本身就患有精神疾病的雲辛卓也不見的會好過。

“你是指像一直給你送點心，還是每天晚上GAY裏GAY氣的抱你？”雲辛卓放下筆，回頭調侃道。

“都有。”瑞德手指揉着被子，抿抿嘴說道：“而且我不覺得擁抱哪裏GAY，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從心理學角度來看，擁抱能減少恐懼和孤獨感，這還不單單适用于人類。”

“但很少有兩個成年男性會經常抱在一起，對吧。”雲辛卓随意的說道。

瑞德沉默半晌，不情願的點點頭，“确實如此，但成年人擁抱益處更多，它還能減少壓力。”

雲辛卓合上筆記，走過去一把抱住瑞德。他微微用力收緊手臂，蹭蹭瑞德的頭發，語氣輕松的說道：“你說的對瑞德，我覺得我又想要一個擁抱了。”

…………………………

雲辛卓抱着手臂靠着牆看着高登給瑞德做心理疏導，他聽了一會，摩根拍拍他的肩膀将他叫出去。

“你還好嗎？雲警察。”摩根說道。

“當然，我的醫生告訴我，只要不受到巨大的刺激，我再堅持一段時間就基本痊愈了。”雲辛卓拉上門小聲說道。

“單一性恐懼症？”摩根問道。

“都有，我很快就能正常的生活了。”雲辛卓指指自己身後的背包說道：“到時候我就能知道雨水到底是什麽氣味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摩根笑着說道：“我感覺你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的人生，這麽說會不會很奇怪。”

“恕我直言，摩根，這是我聽到的最難以理解的一個評價。”雲辛卓咧咧嘴說道：“因為很多人都在同情我的不幸。”

“我指的是未來，雲。”摩根認真的說道。

“謝謝。”雲辛卓說道：“我偶爾會做美夢，我想那會是我以後的生活。”

摩根點點頭，他沒有再說話。他的目光落到雲辛卓的胸口，又轉移到他的背包上。

他猶豫片刻，将雲辛卓拽進一個空無一人的小房間。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确定不會有人聽到之後。他鎖上門，想了想對雲辛卓低聲說道：“你上回給艾爾他們吃的藥，還有嗎。”

“怎麽了。”雲辛卓挑挑眉頭說道。

“下回不要再拿出來，你的藥很獨特，目前為止還沒有什麽藥，能讓人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摩根沉聲說道：“再多的話我也不方便說，但你記住，藥的事情不要再讓其他人知道。我知道你沒有藏私的意思，但你要知道，有些人想要研究的可不單單是你的藥，還有擁有它的人。”

“你們就這麽平靜的接受了？”雲辛卓輕聲問道：“我一直在等你們過來追問我藥的事情。”

摩根上下打量着雲辛卓說道：“我們連死神這種超自然存在都都接受了，一個死而複生的人手裏有一點亂七八糟的藥又有什麽值得稀奇的。”

“死而複生。”雲辛卓嘆了口氣說道：“我到底在詫異什麽，你們會知道這件事又不需要費多少力氣。”

“其實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你是……”摩根指指自己的胸口問道。

“你是指我怎麽死的嗎，鋼板穿胸。”雲辛卓咧咧嘴比劃着說道：“插進我的胸口，把我釘在牆上。”

摩根嘶了一聲，皺着眉頭說道：“聽起來很疼。”

“感覺還好，直接捅碎心髒，我死的很透徹。”說着雲辛卓解開衣領，拉開自己的衣服問道：“你要看看嗎，我這裏還有疤。”

摩根看着雲辛卓胸口大片的傷疤，啧啧嘴說道：“你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我不知道，摩根。”雲辛卓系上紐扣聳聳肩說道。

“你是個……超自然的存在，你有沒有想過你也許和死神有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