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失戀是在星期五，整個周末，孫霏靈一個人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什麽都不想做。這是她第一次喜歡的人，也算是第一個男朋友，就這麽分手之後，曾經所有的幻想都崩塌了，這種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陳薇打了她好多個電話，從早到晚，她一個都沒有接，最後電話沒電自動關機，她一動不動，躺在床上如同死人。
這下可把陳薇吓壞了，還以為她出了什麽事，連忙帶了男朋友從浦東趕到他家敲了十多分鐘的門孫霏靈才好像聽到了一般，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連續一天一夜沒有進食，讓她頹廢得慘不忍睹。
好不容易從一陣耳鳴目眩中醒過來，視線很模糊，摸索着爬到門邊也不看外面是誰就開了門。
陳薇早就被吓死了，這會兒看她這副鬼樣子更是焦急，還沒說話她就已經軟軟地向後倒了下去，還好陳薇的男友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住，才讓陳薇能夠抱住她。
“你怎麽回事啊？！”陳薇又氣又急，晃着她的胳膊想搖醒她，倒是她男友鎮定，說是先把人擡去沙發上再說，孫霏靈面色煞白，倒在沙發上又是一陣眼冒金星，陳薇都被她這副模樣吓住了，驚悸之餘怒氣沖沖道，“是不是那個男的？嗯？氣死我了，給我電話看我不罵死他！”
孫霏靈嘴唇泛白，好不容易轉醒，只覺得窗外射進來的光芒刺眼，擡手遮了遮，疲憊地搖了搖頭。
陳薇心疼她這副模樣，卻不知該怎麽幫她，左右為難許久才嘆氣道，“你呀，幹嘛這樣委屈自己？那個男人沒福氣，你這麽好，要自信，懂嗎？”
孫霏靈想微笑安撫她，可她吓人的臉色卻怎麽也擺不出個讓人放心的笑容來，只能用無力的左手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陳薇實在不放心孫霏靈，指揮着男友去外面買粥，自己則陪着孫霏靈，見她不想說話，就自顧自地說，說初戀總是苦澀的，說別害怕，失戀會讓人成長，說誰年輕時候沒喜歡過一兩個人渣，說放心吧，下一個一定會更好的。仿佛把失戀寶典從頭念到尾一般，道理孫霏靈都懂，只是臨到頭來發生在自己身上，總是讓人不甘心，總是痛得凄楚莫名。
陳薇的新男友倒是任勞任怨，跑出去買了粥還特地給陳薇買了她最喜歡的港式點心，鳳爪、蝦餃、叉燒酥一樣都不少。兩個姑娘聊天，他就坐在旁邊打開電視看球賽，還把聲音開到最小，整個人都湊近到電視機前。
等到陳薇逼着孫霏靈喝下了半碗粥，又自己吃了點點心，她的新任男友才過來把桌上剩下的東西風卷殘雲般掃幹淨，沒有一句抱怨，神情平靜得好像是習慣一般。
陳薇原本就是想介紹他給孫霏靈認識的，誰知道鬧了這麽一出，自然也就沒那份心情了，男友收拾了東西說他先回去，有事随時電話，陳薇點頭，十分感激他的體貼。
孫霏靈喝了些粥才有點力氣，可是胸口依然堵得難受，等陳薇男友前腳剛走，後腳就撲在陳薇懷裏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直到把她的肩膀衣衫都哭得濕透才幹幹地抽噎起來。
陳薇撫着她的背道，“會好的，一切都會過去的，放心吧。”
這一晚，兩個好姐妹湊在一起，一個說，一個聽，一個傾訴了所有，一個安慰了全部。
失戀這種事，總是時間隔得越近越覺得痛苦，總是需要在那時看來無比漫長的時間才能恢複，傷口愈合的速度，緩慢得用肉眼觀察不見。
可于整個人生而言，失戀其實不過短短的彈指一瞬間。
太陽第二天照常升起，孫霏靈照樣要面對李錦，頂着一臉淡妝上班，卻依然掩飾不住憔悴，陸蘇問的時候，孫霏靈騙說前夜和同學出去唱歌唱到太晚所致，她這麽說，陸蘇也就這麽信了。
下班的時候，她特意等李錦走了才走，倒是碰到邵晨也在電梯前等候，禮貌地問候然後低頭不言，小女孩失戀的狀态無疑，邵晨一眼看破，奇怪自己怎麽會這麽在意，臨到1樓邵晨本來想說送她的，可看她失魂落魄地出了電梯，他最終沒有開口。
幾天後，陸蘇進辦公室的時候怒氣沖沖的，問她卻什麽也不說，雖然很奇怪，可孫霏靈如今自己也過得渾渾噩噩，更無多餘的心力關心別人。
時間已經跨入第二年，元旦放完假之後的第一個周末，好友婁曉雪從英國回來，在機場等候處就給了孫霏靈一個熱情的擁抱。孫霏靈仰頭看着窗外的流雲，忽然發現，她已經可以坦然地繼續自己的生活，李錦給她的那些錯覺，除非是特意被回想起，否則再難影響她的心情。
陳薇說得對，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非誰不可，揮別錯的才能和對的相逢。
同婁曉雪在魔都的各處吃喝玩樂得好不開心，周末休息，也不用害怕一個人，時間就這樣過得飛快。
公務員筆試的成績會在一月中旬公布，李錦據說為了積攢人品，特地請大家吃了頓飯，孫霏靈本來不想去，卻被陸蘇拖着說是有八卦可看，勉為其難地跟着去了。
李錦倒是不覺得尴尬，周琪還有其他幾個平時有來往的小年輕聚在一起，幾個人圍坐一桌吃川菜，個個都被辣得滿頭大汗吐舌吸氣不止。
孫霏靈和陸蘇兩個坐在一邊，陸蘇不知為何，突然道，“小李，你要是到時候真的考上了，那可就是雙喜臨門了。”
李錦裝傻道，“什麽雙喜臨門？”說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周琪。
孫霏靈此時心中通透，陸蘇今天的一反常态肯定是因為李錦和周琪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她無心多問，李錦于她而言，分手了也不能做朋友了，這段感情中她自覺無愧于心，而李錦卻是游戲人間，她想，他倆理念不合，也是連做朋友的必要都沒有了，于是只是喝着酸梅汁，事不關己地看着。
陸蘇笑了一聲道，“你都跟周琪表白了，還問我什麽雙喜臨門？”其他小青年都停下了筷子，有些驚訝于這個消息。
李錦臉色有些尴尬，再度看了一眼周琪，周琪連忙解釋道，“沒有，蘇蘇你不要瞎說。”
“我哪兒有瞎說，我們琪琪還問我能不能接受姐弟戀呢。”陸蘇的一句話引得衆人的哄笑。
話題被幾個同座的幾個年輕人引向深入，什麽樣的調侃都出來了，孫霏靈只是默默地喝着茶，此時的心情就淡得像清茶，雖然有點苦，但滋味在嘴中也比白水多了些茶香而已。
嘴邊挂着微笑看着周琪泛紅的臉頰，李錦驚慌失措地辯解，耳邊卻聽得陸蘇一聲笑，不是開心的笑聲，反而夾着冷哼。
話題從他們應該是什麽時候戀愛一直揣測到以後生的孩子像誰，陸蘇和孫霏靈是唯二沒有參與話題的人，始終沉默地聽着，任小錢帶着其餘幾個從頭說到尾。
一頓飯吃得李錦和周琪面紅耳赤陶陶然欲醉，而孫霏靈和陸蘇始終清醒。
時至年關，辦公室總在這段時間特別忙碌，孫霏靈在辦公室也算待滿了半年。發年貨，準備開年終會議，幾個直屬單位，雜七雜八相關的機構，以及處室內的總結計劃，一堆事情弄得辦公室幾個人連軸轉。別的處室都是總結收尾準備清閑過年了，他們卻只有加班！加班！加班！
陸蘇畢竟在這裏呆了兩三年了，資歷也頗深，孫霏靈有不懂的就同她請教，兩個人漸漸地友情更堅固了。
等一切都陸陸續續準備完畢，開完了年終最重要的會議，又把所有的指标任務全都給完成了，全委一起組織去市內的一處古鎮外的酒店開年會。
陸蘇和孫霏靈因為是同一個辦公室，又關系不錯，分在了一間房間，周琪和另一個小姑娘在她們隔壁。
原本周琪說好飯後來他們房間的，可陸蘇卻說晚上酒喝太多了推拒，于是只有孫霏靈和陸蘇兩個人一人躺一張大床上看電視聊天。
陸蘇其實酒量很不錯，雖然一晚上被灌了三四杯紅酒，但卻只是微醉，她抱着床上的抱枕問孫霏靈，“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我最近為什麽不太和周琪在一起了？”
孫霏靈其實也好奇他們發生了什麽，可是尊重別人隐私的習慣讓她自覺地沒有去問，陸蘇今天顯然是願意說了，她便當做自己是個廢紙簍，讓陸蘇把往常想說的話往裏面倒。
她點頭道，“是有些奇怪，你們之間的變化還挺明顯的。”
陸蘇呵呵一笑道，“沒辦法，有些人你把她當朋友，她卻不把你當朋友。剛開始裝得跟你很好，但利用完了就扔，這種人我最讨厭了。”
陸蘇如果不是喝了酒，平時肯定不會這麽說話，總是含蓄穩重，此時大概是借了酒意，才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孫霏靈問道，“你說的是周琪麽？她做了什麽讓你這麽生氣？”
陸蘇道，“你知道她有個前男友吧？原來是經濟委的，我們很熟悉，後來去了外貿委，知道原因嗎？” 她側頭看孫霏靈，見孫霏靈搖頭，才接着道“因為當時他和周琪談戀愛談得很高調，本來兩個都要準備結婚了，沒想到最後卻分了手。周琪到處哭訴說是那個男的勢利，看不上普通家庭出身的她，之前她就是這麽跟我說的，而我也很同情她。後來別人跟我說，她前男友分手後到處同別人說，是周琪媽媽看不上他，還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
孫霏靈沒想到能聽到這麽一段狗血故事，頓時興致勃勃了起來，連忙追問道，“後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