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羽毛球比賽那天是在H區的一處體育館裏，為了兩個重要部門的比賽，承辦方特地提前三天就挂出了告示，當天包場專供比賽。
那早上下了一場大雨，可憐孫霏靈全身濕透，連背包裏替換的運動衫都未能幸免，沾了不少雨水。冬雨寒涼透骨，風也大，只能去門口找了個賣豆漿的小攤弄了一袋豆漿捂手。
到場的時候，不少處室前來參賽的隊員已經在練習了，換上運動衫，李錦從場館的另一處遙遙走來，手上提着一杯紅糖姜母茶。
孫霏靈紅了紅臉道，“怎麽這時候給我喝這個？”
李錦咧嘴一笑，很順勢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道，“淋了雨，喝了驅寒。”
孫霏靈喝了姜茶，果然全身暖了很多，第一次喝男人為她準備的紅糖姜茶，心裏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參賽的選手輪番上場熱身，孫霏靈跟自己委裏另一個女同事一同練了練手，雖然運動衫穿在身上還帶着雨水的濕意，但終于是全身都熱了。
等全部人員簽了到，各隊抽了簽分好了隊伍，比賽才一場場地開始了。
孫霏靈和李錦對上的是經濟委的一對老将，兩個人看到對方一雙中年人上場時，彼此對看了一眼，額上都是三條黑線。
不過等五球過後，他們才發現自己錯了，對方連下五個球，己方顆粒無收，這讓他們兩個都有些心急。
李錦平時發揮還算穩定，誰知今天不知是不是不在狀态，總是漏球過去，孫霏靈熱身後就休息了，這會兒手腳又冷了，只能不斷跑動着想讓自己熱起來，但是畢竟身體不夠靈活，五個球過去了，兩個人再度對望一眼，知道這一場比賽是要輸了，幹脆奮力一搏。
不過反敗為勝只要一個球，當對方将比分定在11比5的時候，交換場地，孫霏靈突然連着兩個扣殺将比分追了上來。對方那對中年人連着幾個失誤，讓比分連着反超，等到孫霏靈這方得了20分，最終李錦一記吊球，獲得了勝利。
這場比賽有驚無險，兩個年輕人畢竟還有些嫩，贏了比賽多少都有些雀躍，對方那對中年人倒是不太在意，四個人隔着網握手，對方還誇贊道，“兩個人心理素質不錯嘛。”一句話讓李錦的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贏了一場混雙，可沒想到鄭處長這個民間高手卻遇到了對手，幾番下來居然連連敗退。全場比賽比完了，也就李錦和孫霏靈兩個贏了一場，其他人全軍覆沒，這個結果所有人都大呼沒想到。
不過好在輸贏也不那麽重要，畢竟也是有贏了一場的，鄭處長和幾個參與比賽的領導一高興，當晚叫了所有參加比賽的一起吃了頓飯。
孫霏靈進投資委後還從來沒有參加過飯局，傳說中喝酒如喝水的場景還真沒見過，李錦卻不是第一次了，提前買了兩罐酸奶，吃飯前一人一罐墊墊腸胃。
當晚幾個處長坐在一起，小朋友們陪着，從羽毛球一直聊到時事，讓孫霏靈漲了不少見識，當然，期間少不了喝酒。
孫霏靈瞪大着眼睛看着綜合改革處的一個小夥子仰頭把半瓶葡萄酒就這麽灌下去了，鄭處長和幾個處長大聲叫好，直說這小夥子好酒量，今後有前途。她吞了口口水，看着面前的紅酒，真不知道自己喝了那麽一大杯會怎樣。
以前在家裏，陪父親喝些小酒也是常事，母親因病過世後，父親一個人撫養她，生活不易，所以她能順着父親就一定會順着。不過一直都只是适量飲酒，從來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上限在哪裏，今天看着這一瓶瓶的紅酒，心裏未免沒底。
正想着，身旁的李錦已經站了起來，對着鄭處長道，“鄭處長，這些天感謝您的照顧，跟您學習打球很開心，以後還請繼續關照。”說完仰頭就把滿滿一杯的紅酒給灌了下去。
孫霏靈咋舌，這哪兒是喝酒啊，這分明是漏鬥啊。等李錦喝完坐下，孫霏靈才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鄭處長笑得和善，緩緩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方才綜合改革處的那個小年輕左手一人起哄道，“小孫啊，你跟小李今天可是大功臣，小李表現那麽好，你也快表現表現啊。”
孫霏靈吞了口口水，看看杯子再看看一臉淡然的鄭處長，一旁的李錦已經擡手拿了行酒壺又在她杯子裏加了點，這意思不言而喻，孫霏靈不知自己酒量，也很忐忑，但還是硬着頭皮站起來道，“我也謝謝鄭處長，今後請多關照。”說完也努力把杯子裏的酒喝完。
不過說來也奇怪，喝下去就跟喝飲料一樣，孫霏靈并沒有什麽感覺。旁邊幾個人看了都很高興，酒桌上的氣氛越發熱烈，談的內容也越來越海闊天空。
一群人輪着敬酒，找着不同名目拉過這個拖了那個一起敬，幾番下來，孫霏靈覺着自己大概也快喝了半瓶紅酒了。李錦和剛才那個綜合改革處的小年輕更慘，孫霏靈目測他們每人都喝了快兩瓶了。
就在孫霏靈安靜聽着幾個處長聊着委裏的老黃歷的時候，旁邊一雙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側臉就看到李錦臉色泛白，看樣子十分難受。孫霏靈一驚，連忙道，“你怎麽了？”
他們兩個的動靜讓滿桌人的目光都注視到了他們這邊，一個處長忙道，“找個人陪他去一下洗手間吧。”
孫霏靈連忙和另一個男同事陪着去了，男廁所她雖進不去，但在門口呆着也能聽到裏面傳來的嘔吐聲。
她望天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看到李錦由那名男同事陪着出來了，看到她虛弱地擺手道，“難受死我了。”
男同事見他沒有大礙，也松了口氣，轉身自己跑進廁所裏也出不來了。
兩個人想着這會兒回去估計還會被灌酒，也就在走廊裏呆着不進去，看着這家飯店的擺設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可能是喝多了的關系，李錦今天話有些多了，他跌跌撞撞地轉過身看着孫霏靈道，“唔，實話說，你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孫霏靈看着他的模樣聽着他的問話，借着些微的醉意，不由得會錯意，嘴上卻笑道，“反正不是你這樣的。”
李錦看着她笑了笑道，“最近喜歡上一個女生，她……”
孫霏靈急切問道，“她怎麽？”
李錦卻故意賣關子道，“沒怎麽，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飯店走廊裏的光有些亮，亮得給李錦整個人都打上了一層光暈，孫霏靈站在這條長長的走廊裏仰頭看着他，只覺得他很好看很好看，連旁邊照片上的男模都不能及他萬分。
那時候孫霏靈不懂，男人不同于女人，男人的愛是直接的，說喜歡就是真喜歡了，而女人的愛是迂回的，嘴上說着沒感覺，其實心裏卻感覺強烈得要命。
李錦看着她傻傻的樣子，點了點她的鼻子笑道，“你也喝醉了吧，人都出來了，我們回去吧。”
果然剛才進廁所那男同事已經出來了，正往她二人這邊走，孫霏靈晃了晃腦袋，想把那些奇怪的感覺和念頭全晃出去，可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看到她面前那個高高的男生走路吊兒郎當的樣子，她就不由得一看再看，這種感覺，她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會過了，想來，當一個人工作和收入穩定之後，總免不了會想要談一場不分手的戀愛，然後找一個人結婚生子直到白頭的吧。
羽毛球比賽之後，也只剩下了半個月李錦就要準備公務員筆試了，孫霏靈上班的時候總能看到李錦正埋頭看着公務員考試的書，偶爾叼着筆想想題目發發呆，看樣子比以前用功了不少。
偶爾下班陸蘇會邀請孫霏靈、周琪等人一同去聚餐，可是李錦總是說報了輔導班要去上課不能缺席，而周琪則更是能不參加就不參加。孫霏靈偶爾會問，陸蘇就說聽說是追周琪的人太多，她忙不過來。
經陸蘇這麽一說，孫霏靈才覺得自己居然已經有些習慣單身生活了，偶爾一個人在家吃飯看書，不知怎麽就會分心想到李錦，這種感覺讓她心慌，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縱觀孫霏靈的青春期，不得不說，如她的好友陳薇當初說過的，她就是個感情上的白癡。曾經在高一的時候有個男生暗戀她，直到高三陳薇跟她提起的時候，她還一臉茫然不知道的樣子，實在遲鈍得可以。但是陳薇知道她高中那段時候比較特殊，喪母之痛讓她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走出來，自暴自棄，暴飲暴食，被人嘲笑，也對自己能被人喜歡這件事情毫無自信。陳薇對感情比她老練得多，高二的時候和外校一個高大帥氣的男生談戀愛談得全校皆知，分手的時候拖着孫霏靈兩個躲在教室的最後聽CD機裏單曲循環《分手快樂》，一場感情于她不過是雲煙過眼，來去匆匆。此後兩個人分別進入不同的大學就讀，但陳薇的□□，她卻是每天都能在QQ群裏收到跟蹤報道。于感情這件事而言，陳薇如果是李莫愁級別，她孫霏靈估計就跟那個被李莫愁偷走的還在襁褓中的郭襄差不多。
打開QQ，點開陳薇不斷跳動的頭像，也沒看陳薇同她說了些什麽，她只是無意識地打了一行字過去：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