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一是厭工情緒最重的一天，剛過十一長假，孫霏靈經過一個假期的放松，還沒有調整過來，打着哈欠坐在工位上，效率有些低。
其實孫霏靈從來不是一個有遠大理想的人，小時候寫作文《我的理想》，她每次都是照着範文随便抄的，當然，她也不會以為自己抄着抄着就會生出什麽偉大的情操來。考上公務員這件事，她只是畢業前很随大流的去考，認真地準備着，然後很偶然地考上了而已，她并不能理解，原來這竟然是很多人的夢想。
沈院長的話在耳海畔回蕩，她淡然一笑，對一個胸無大志的人而言，得到一份能夠養家糊口的工作已經是福氣了，她并沒有奢望更多。
“笑什麽？”李錦回身的時候正看到孫霏靈在笑，他做出一副古怪的皺眉表情看着她。
這幅模樣讓孫霏靈更加忍不住笑意，用筆戳了戳他道，“你無聊不無聊？”
李錦笑嘻嘻地轉回過去，在自己腳下的一個袋子裏翻了一會兒，拿出了樣東西來，神神秘秘地藏在身後，走到孫霏靈身邊道，“猜猜看是什麽。”
孫霏靈有些驚訝，問道，“給我的？”
李錦點點頭，哼了一聲道，“防止你變成四眼妹的。”
孫霏靈故意皺眉道，“不會是眼鏡吧？”其實她方才已經看到，他手上的東西體積并不小。
看夠了她好奇的模樣，李錦不再賣關子，把身後的東西放到她面前道，“前陣子買教材時候看到，特地給你定的，打折。”
孫霏靈看清那東西模樣，驚訝道，“《迷情吸血鬼》全集？”
李錦故作帥氣一笑道，“怎麽樣？哥對你好吧？”
“哥你個頭，叫姐！”孫霏靈雖然很高興，但是還是忍不住吐槽他，不過她并不喜歡平白欠人人情的，拿了書看了價格問道：“打了幾折？”
李錦見她這番動作，連忙擺手道，“跟我客氣什麽，別談錢，談錢就俗氣了。”
孫霏靈卻連忙堵他的嘴道，“那不行，我們關系再好，也不能讓你白給我買啊，要不然今天中午我們外面吃？我請客。”
陸蘇在一旁聽到有人請客，連忙湊上來道，“誰請客？聽者有份，我也去。”
孫霏靈指指自己道，“我請客，中午一起來吧？”陸蘇正要點頭答應，她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響了，接電話的時候她說話支支吾吾的，不一會兒孫霏靈就聽她對電話那頭道，“這樣，我問一下。”
就見陸蘇捂着話筒問孫霏靈道，“額，小孫，我中午能不能帶個人？要不我請客吧？”
孫霏靈先是一愣，随即會意道，“是周琪嗎？叫上一起吧，我這次終于拿到工資了，也要謝謝她，我請你們吃飯。”說起她的工資就是一把血淚，周琪說因為自己太忙，沒空做她的人事工資，一直拖了近四個月，孫霏靈才拿到了她打了對折的第一次工資。
陸蘇見孫霏靈答得一臉自然，于是對着電話那邊道，“好的，那中午一起，嗯，地點我等下短信告訴你。”
孫霏靈收了李錦的書，不知為何，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她看着坐在自己前面的那個頭發往天上沖的男生，嘴角勾了勾。陸蘇看過來的時候，孫霏靈略有些窘，但陸蘇卻什麽都沒有說，只給了她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中午的時候，孫霏靈選了距離行政大樓比較近的一家港式餐廳，午市價格很實惠，但點心精致，口味也不錯，所以人來客往，生意紅火。
周琪姍姍來遲，說是因為有些事情加了個班，她到的時候，正好點的幾個菜都已經上齊了。
孫霏靈堆着笑臉招呼道，“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今天我請客，随便吃。”周琪最晚到的，本該說些抱歉的話，可她卻只是脫了薄薄的外套，皺着眉有些不滿道，“怎麽坐大廳裏，這麽熱，還吵。”
孫霏靈和陸蘇都有些尴尬，還是陸蘇打圓場道，“中午人多，何況包廂有最低消費，不實惠的，沒必要。今天謝謝小孫，我們就不客氣了。”
經她這麽一緩和氣氛，孫霏靈才松了口氣，看看李錦，眼睛和手還盯着他的手機玩着不肯放，拍了拍他示意可以開吃，惹來了周琪的一個白眼。
點心味道确實都不錯，水晶蝦餃皇，烤乳鴿，叉燒，鮮肉燒賣，直吃得一個個肚皮撐撐。期間孫霏靈和陸蘇試圖找話題聊，但畢竟不是那麽的熟悉，說來說去都是工作，李錦道，“好好的吃飯還談什麽工作，不要說工作了，來談談各自的私生活怎麽樣？”
孫霏靈倒也沒多想，反而是周琪瞪圓了眼睛看着他，陸蘇卻取笑道，“怎麽，又想炫耀你的情史啊？”
“哈哈，怎麽這麽說我，前陣子我前女友還給我發過消息呢，七夕節的時候，說忘不了我跟她的過去，還說很感謝我給了她美好回憶呢。”李錦說的時候很無心，周琪一徑的面無表情，而孫霏靈卻總覺得這話裏怎麽有些不對。
“還說不是炫耀？你也不想想人家小姑娘對你那麽好，你居然當笑話說出來。”陸蘇的話一語驚醒夢中人，孫霏靈連忙也跟着附和，可心裏卻不知為何，總好像有個聲音在為李錦辯駁，希望他不是那樣的人。這種感覺很奇怪，可是她刻意回避了自己的感覺，讓自己不去想這種感覺的源頭是什麽。
李錦嘻嘻哈哈地說着自己和前女友的事情，孫霏靈呆呆地聽着，偶爾陸蘇吐槽他幾句，在座只有周琪最安靜，一直玩着手機，似乎很忙碌的樣子。
李錦說道最後終于是看向周琪不經意道，“小周好像很忙呀？看來男朋友不少。”
周琪擡臉看他，挑眉不答話，李錦坐在她對面也看着她，陸蘇道，“追她的人多着呢，你就別想了。”
周琪笑了笑，仿佛是默認，李錦對着周琪道，“我可沒想過。”說話間，兩個人的目光卻碰了碰。孫霏靈坐在旁邊聽着他們的對話，內心很是別扭，卻又說不上是為什麽。
中午一頓飯吃得還算愉快，只有周琪始終沒有怎麽參與他們的聊天，孫霏靈坐在她一側，可以看到她手機一直開着QQ似乎在同不同的人聊天。
下午的時候，孫霏靈恰巧無事，翻起了李錦給的《迷情吸血鬼》，李錦卻咬着筆杆子似乎在做題，孫霏靈好奇地走到他身邊看了看，奇道，“咦，李大少居然在做題？是打算考公務員麽？”
李錦擡頭道，“是啊，要考的，混口飯吃麽。”
聽他這說話的語氣，孫霏靈笑道，“李大少也混飯吃，那我們這算什麽了。”
“別笑了，”李錦對她的調侃不以為意，眼睛一轉忽道，“靈靈姑娘你名校畢業，不如你教我？”
聽到他稱呼自己靈靈，孫霏靈心裏頭好不容易被壓下去的那種奇怪的感覺忽然又冒了頭，她忍着心跳加快的感覺，很鎮定地道，“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按小時收費的。”
“一小時一毛錢麽？這點錢大爺我有。”李錦接得順口，被孫霏靈一陣捶打。
不過玩笑歸玩笑，孫霏靈對李錦的幫助卻很認真，陸蘇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個人湊在一張桌子上，頭挨着頭，臉對着臉，孫霏靈認認真真地在給李錦講題目，忍不住就調侃道，“哎喲，你們兩個光天化日辦公室裏別因為沒有別人在就這樣好嗎？”
李錦“切”了一聲道，“我們可是在幹正事。”
孫霏靈卻好像被道破了心裏頭的秘密似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此後雖然孫霏靈不斷告訴自己，應該離李錦遠一點，可是不知怎麽的，她突然比自己考試的時候還認真地上網查公考的複習資料，去了公務員考試論壇下載申論的素材，每天關注《人民日報》《解放報》上的評論社論，就好像是她自己要再考一次似的。
連着好多次，不同的人到辦公室的時候總能看到他們兩個湊在一起，時間一長，流言也就多了起來，可是流言中的主人公卻恍然無知。邵晨在小食堂午餐的時候，同幾個副主任碰到，無意間聽了他們聊天才知道有這一回事，不知為何就留了個心。
好多次到辦公室去，果然能見到他們兩個湊在一處。這天孫霏靈到他辦公室送文件的時候，他突然出聲叫住了她。
因為之前已經見過了許多次，孫霏靈跟他也算熟，沒有那種看到別的領導的緊張感，邵晨擱下手中的筆，雙手交握，用一種很随意的坐姿靠在寬大的辦公椅上道，“坐會兒吧？來這麽久，我都沒有好好同你聊過。”
孫霏靈睜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不會吧，每個副主任都要同新來的聊天的麽？但別的副主任好像也沒有同她聊過呀？不明白邵晨什麽意思，但是孫霏靈乖乖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邵晨不在意她內心的疑惑，從容道，“還習慣麽？”
孫霏靈點頭，突然有些緊張，不知道邵主任這是要聊什麽。
看着她有些膽戰心驚的模樣，邵晨笑道，“随意聊聊而已，你不要緊張。”
孫霏靈被他這麽一說，不僅沒有放松，反而更緊張了，總感覺是要談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似的。
邵晨終于放棄了說服她，只是随口問了問她适應得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懂的。其實并不是所有新來的他都有必要去認識去了解，只是自從那一日在科學會堂見後，每次看到她總不免留心，似乎覺得自己應該照顧她一些，就好像她是他帶進來的新人一樣。
孫霏靈有問必答，邵晨轉了幾個彎才終于道，“聽說你和李錦走得很近？”
孫霏靈一愣，奇怪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邵晨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了，笑了笑道，“沒什麽，新進來人生地不熟的，總是會和自己同一批的關系更好，時間長了，跟大家都熟悉了，就會好了。”
沒再多說什麽，邵晨看了看時間該去開會了，孫霏靈跨出他辦公室的那一刻，突然像明白了似的，整張臉紅得跟柿子一般。
私底下悄悄問陸蘇怎麽看，陸蘇這次卻不如以前那般調侃她，而是認真道，“這機關大樓裏還是有不少閑人的，閑出來的毛病就是喜歡聽八卦，聽別人八卦是開心，但自己被當作談資就沒意思了，你反正自己當心點就好了。”這會兒，陸蘇終于不再像以前那樣排斥着孫霏靈，這番話一說，孫霏靈立刻什麽都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