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背道殊途
“阿潮!”白逸塵心道不好,本以為鄭潮還在屋裏熟睡,萬沒想到他竟然頂着寒風在院子裏尋自己,而自己這一心急,竟疏忽大意在鄭潮面前現了原身!
鄭潮也不顧上摔落在地的燈籠,陡然轉身往自己的卧房跑去。白逸塵趕忙追上前,卻還是被鄭潮毅然關在了門外,栓好門栓,甚至鎖緊了窗戶,堅決不肯讓白逸塵進屋。
白逸塵不敢強行破門而入,生怕再遭鄭潮恐懼與厭惡,只好隔着房門,朝裏頭苦勸道:“阿潮,我對你一點惡意都沒有,你別怕我好嗎,阿潮!”
僅一門之隔的鄭潮,頹唐地靠坐在門邊,聽着白逸塵的話,心頭五味雜陳。在棺材鋪前伸出援手的白逸塵,噓寒問暖體貼入微的白逸塵,儒雅有禮卻偶爾占自己便宜的白逸塵,醉了酒神情款款說喜歡自己的白逸塵……
鄭潮抱着膝蓋,把自己縮成一團,心中如同刀絞。原以為逸塵是世上最好的人,可他卻瞞了自己這麽多,騙了自己這麽久……
白逸塵見屋內絲毫回應也沒有,哀哀地嘆了口氣,側身盤坐在門前,依舊舍不得離開。苦心經營了這麽久,終究還是陌路殊途。
雖然白逸塵跟商絕放下了狠話,若是害他前功盡棄便找他算賬,但白逸塵自知,他和鄭潮之間,總有一天必須面對如此的境地,他不能将自己的身份,瞞阿潮一輩子。
一夜之間,滄桑變幻,大喜大悲。各懷心思的兩人,枯坐了整夜,他們分明僅隔着一扇窄窄的門,卻如同隔了天涯……
經此一事,鄭潮将自己鎖在屋內,不言不語,就連白露和谷雨送來的飯也放在門外,分毫未動,整整三日,僅僅喝了幾口冰涼的茶水。
白逸塵心疼不已,懊惱自己這麽貿然幹預鄭潮的生活。若是還和從前那樣用白鷺原身陪伴着鄭潮,是不是就不會讓他如此難過?
鄭潮不願出來,白逸塵就日夜留在門外守着他,自言自語地說些鄭潮小時候的趣事,說初遇那時,小小的阿潮赤條條地救下了被漁網纏住的自己;說他拼命踮着腳尖想給自己撈小魚吃,然而個子太小死活撈不着;說他特地去菜田捉了小蟲,結果被自己嫌棄……
分明都是些開心的事,卻讓兩人都覺得,越說越心酸……
倏忽三日過,白逸塵和商絕約定的封印之期已在眼前。十五年前凜江水患,那哀鴻遍野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甚至連鄭潮的父兄都喪生于此。關乎凜江沿岸百姓的存亡大事,白逸塵不敢耽擱。
離開之前,白逸塵再次靠着房門,朝屋內說着沒有回應的話,可這次卻有些不同:“阿潮,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擾你的生活,還裝病讓你留在我身邊……可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話未盡,白逸塵頓了一會兒,似乎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這才嘆了口氣道:“阿潮,我舍不得你這麽折磨自己,如果你實在不願再見我,我這就離開,再不回來……白露和谷雨還是孩子,你不用害怕,讓他們留下來照顧你,我也放心一些……”
說罷,白逸塵伸出手,懷着最後的希望想敲一下房門,可手伸到半空,他還是搖了搖頭,收回了手。日薄西山,天色漸沉,他……該走了……
白逸塵留戀地望了一眼,随後轉身離開。如今的白逸塵,背影頹然而落寞,哪還有當年翩翩儒雅,意氣風流的模樣。然而,心灰意冷的白逸塵并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不久後,那扇緊閉了三日的門,竟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