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允山泉
“公子,熱茶來了!”白露小心翼翼地端着盛放着茶具的漆盤,側身頂開虛掩的房門,擡頭卻見到自家公子親昵地為鄭潮攏着貂裘。
白露低下頭竊笑了一下,随即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将茶具輕輕地放置在桌案上。他動作娴熟地沏好兩杯茶,恭敬地給白逸塵和鄭潮敬上:“公子、二爺,請用茶。”
白逸塵微微點了點頭,鄭潮卻被這聲“二爺”鬧得很是不好意思,自己一個做粗活的漁夫,哪受過這般禮遇,他忙向白露感謝道:“有勞小兄弟了。”
白露不禁嘻嘻笑道:“二爺客氣什麽,能讓咱們公子請進望杉居的,可都是自家人了呢。”白逸塵聞言,眯眼斜了一眼這嘴碎的小童,白露見狀,立馬捂住嘴巴噤了聲,生怕公子生氣。
“公子。”這時候,谷雨正巧敲門進來,給暖爐添炭火,倒是解了白露的圍。谷雨顯然比白露腼腆許多,見到鄭潮,低着頭怯生生喊了一聲“二爺”,便前去撥弄暖爐了。
鄭潮捧着白瓷的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熱茶,一陣暖意瞬間從喉間潤下,溫暖了五髒六腑,似乎都能暖進心裏去。他一口又一口,心滿意足地喝着熱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茶,只覺着茶香,說不出的香。
白逸塵小口地啜着茶水,見鄭潮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好笑地勸道:“剛燒的允山泉水,慢些喝,小心燙着。”
“允山?”鄭潮喝茶的動作一頓,稀罕地看着手中的茶杯,允山可是黎陽周圍最高最險的山,但允山南麓有一道出了名清甜的泉水,于是,便有些富貴人家雇了挑夫登上允山取水。因這取水之艱辛,允山的泉水可是比油還金貴。
鄭潮一點不敢浪費地喝盡了杯中的茶水,随即将茶杯放回桌案上。白露想給他再添上,鄭潮連忙擺手,不敢再多喝了。
白逸塵捧着杯盞的手一頓,極是懊惱自己多言了。他興致缺缺地放下了茶盞,讓谷雨去準備些飯菜,好讓鄭潮多留一會兒。
谷雨乖巧地應了一聲,問道:“公子,二爺送來的鮮魚,您想要怎麽食用呢?”白逸塵轉頭看向鄭潮,朝着他淺淺地笑了一下:“你說呢,二郎?”
被白公子這般喚道,鄭潮頓時臉都有些燒。雖然鄉裏鄰居都這麽叫自己,可這稱呼從白公子口中叫出來,鄭潮竟是覺得心裏像貓爪子撓似的,莫名癢得很。
鄭潮險些連話都不會說了,結結巴巴道:“我……我……”白逸塵看他慌張的模樣,沒有催促他,而是溫柔耐心地看着他。
看自己這般失态,鄭潮臊得臉都紅了。他撓了撓後腦勺思量了一會兒,想到這一回帶來的魚裏有兩條大鲫魚,于是便提議道:“把那兩條鲫魚收拾幹淨,用滾湯焯熟,剔去魚骨。再取些筍幹切成絲,加入花椒和黃酒,做成鲫魚羹。這天冷,喝些魚羹可以驅寒氣。”
白逸塵微微挑了挑眉角,頗為期待道:“看來二郎很是擅長這些,不知,我能否有幸嘗一嘗二郎的手藝?”
鄭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答應道:“我也就會做些家常小菜,白公子可別嫌棄。”白逸塵搖頭道:“怎麽會嫌棄呢。”
于是,谷雨便領着鄭潮往廚房走去,出乎他的意料,白公子也堅持陪着他一塊兒到了廚房。
鄭潮将兩條大鲫魚從魚簍子裏取出來,利落地刮魚鱗去內髒,處理這些時,他怕白逸塵見了血腥厭煩,想勸他回房休息,等着魚羹做好就是。可白逸塵卻無所謂地搖了搖頭,靜靜站在一旁,含笑看着他。
鄭潮見白公子在一邊看着自己,耳根子都微微發紅了。白逸塵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嘴角不動聲色地上揚起來,眼裏竟是有幾分喜悅與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