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沉淪5
長長的路仿佛駛不到盡頭,車裏安靜下來,只能聽到發動機嗡嗡的聲音。
方棋把今天發生的事串起來,總覺得突然。
“說起來…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
湛海沒想到他憋了半天,後知後覺說了這麽一句。他奇怪的看向方棋,“問什麽?”
“我家的事…”說完,方棋恨不得把舌頭拔下來放油鍋裏滾兩圈。
平時總掖着藏着恨不得帶到棺材裏陪葬的黑歷史,好端端的,怎麽突然主動挑起來了?
況且眼前這可是高高在上的人,平日裏錦衣玉食,哪有興趣聽什麽底層的跌打滾爬。
湛海聽出他在問什麽,垂下眼,淡淡的說,“我知道。”
街邊路燈忽明忽滅,湛海側臉在昏黃燈火裏光影交錯。
方棋定定凝視他,恍惚出了神。
湛海眉形好看,眼睫挺長,又黑又濃,在眼睑上細細密密投下剪影。近距離看他皮膚光滑細嫩,完全可以去給任何大牌化妝品拍攝廣告。
方棋忽然覺得口渴起來,他傾身拿過湛海擰開的那瓶水喝了一大口,慌忙移開視線問,“你知道什麽啊?”
見他壓過來,湛海反射性身體後仰些許,方便他拿到水瓶。他喝完随意把瓶子放在旁邊,瓶口亮晶晶不知是殘留的水珠還是唾液。湛海坐直身體,忍住拿過瓶子舔兩口的沖動,轉過頭看向另一邊窗外。
“關于你家裏的事…應該說你父親的事。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了解你,抱歉。”
“沒關系…”方棋猛地記起,曾經狗子說湛海查過他,便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方棋心裏湧現出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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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個人早就知道一切,還裝作若無其事的跟自己的相處…
而他卻還像小醜般,試圖把那面掩藏起來。可能那些遮掩的舉動,在他看來是個笑話吧?
真是太糟糕了。
“今天。”把視線移到方棋身上,看不懂他眼裏閃過的神色。湛海以為他生氣,遲疑了下,選擇坦白,“具體時間在下午,我爸爸那裏有你詳細資料,還有你父親借款記錄,我從他那裏知道的消息。”
“湛董?他怎麽查到的?”方棋驚訝,轉過頭跟湛海四目相對,“而且他怎麽會查我?”
該怎麽說呢?湛海沉默。
“好吧,畢竟要他手下的做事,查查正常。”方棋替老板解釋兩句,覺得很有道理,他點點頭感慨,“湛董真是個嚴謹的人!”
湛氏數千員工,挨個查過去,會累死吧?湛海暗自想了兩句,沒挑明說出來。
不然他要怎麽解釋湛立威為何偏偏查方棋呢?
“他查的這麽細,應該不是這兩天的事,你怎麽今天才想起打聽?”
“因為你脖子上…”方棋頸側痕跡還沒有消下去,湛海瞟了眼,沒有在說下去。
“這個啊!”方棋捂住脖子,“不知道今天為啥總有人盯着看,他們沒見過人受傷嗎?”
原來,這人居然沒意識到?湛海不動聲色的說,“他們以為是吻痕吧。”
“吻痕?哪裏像了?”總算明白過來他們為啥目光奇怪,方棋翻個白眼,“你不會也這麽以為吧?”
…差點。
湛海不想再提,車內又陷入寂靜。
“少爺,到了。”張德忠穩穩停在公寓樓前,繞過來打開後座門。
要是這段路再長些,他都該替湛海胃疼了。
張德忠想,湛海這孩子這麽好的條件,怎麽非要找這種氣受呢?
“好,辛苦張叔。”湛海邁開長腿走下來,又轉過身去扶方棋。
張德忠趕忙搭把手,幫忙把半死不活的少奶奶挪出來,順口又問,“應該的,你還有什麽吩咐嗎?”
“吩咐…”湛海依舊不習慣這種尊卑分明的說法,頓時語塞。
偏偏他強調過很多次,張德忠都改不過來。次數多了,湛海也懶得糾正。
湛海把方棋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感覺那人搖搖晃晃的,把半個身體重量壓過來,分明是站不穩了。
“哎呦…”剛挨打的時候憑着一股怒火,沒覺得有多疼。現在細細體會,從頭到腳沒哪裏不難受的。
湛海看他顫巍巍站不穩,自然的伸過手摟住他的腰,才說,“是有事想麻煩張叔,你去接父親的私人醫生來我這裏一趟,向她說明方棋的情況,讓她帶上檢查工具,如果能帶傷藥更好。”
“行,我立刻去接她。”張德忠爽快的應下,餘光偷摸摸掃了眼湛海搭在方棋腰上的胳膊,搖搖頭才離開。
腰都摟上了,還不挑明說,玩啥暧昧呢?
“……”湛海想,怎麽覺得張叔最後的那個眼神,帶了點同情的意思呢?
“我沒事,看什麽醫生啊?都大半夜了,還讓人家過來,挺麻煩的。”方棋全身疼,邁腿扯到受傷肌肉,痛的呲牙咧嘴。他一步一步挪着很小的步子往前走,嘴還硬得很有骨氣。
你是小孩子嗎?這麽怕看醫生?
湛海攙扶他,兩分鐘連五米都沒走到,已經聽方棋抽了許多聲冷氣,聽着都覺得心疼。
“你都成這樣的,不請醫生看看,在我公寓出事怎麽辦?”
“呃…”方棋噎住,“要是出事了,你用草席把我卷起來,扔到大馬路上?”
“上哪給你找草席?”
“找點舊報紙也行。”
湛海讓他幾句話說的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他停在公寓樓前,擡頭仰望了下自己那層,總覺得前路漫漫。
湛立威對高層可能有特殊情節,生怕地震時湛海能跑掉一樣,居然把公寓買在二十八層。平時沒覺得有多遠,現在看起來比西天取經還艱難。
“所以,我必須看醫生嗎?”
從表情中領悟到湛海的答案,方棋認命的妥協,“先說好啊,我不打針。”
“你是小孩子嗎?”
方棋嚴肅的糾正,“怎麽會,我只是尖銳恐懼症,暈針!”
湛海無言以對。
一陣夜風吹來,有些冷。
方棋打了個噴嚏,扯動到受傷的胸腔和肋骨,又咳嗽着哀嚎起來。
目測到電梯的距離還有二十來米,中途還有八層臺階,按照目前速度起碼磨蹭個半小時才能到公寓。
湛海把他胳膊從肩膀上拿下來,讓方棋站穩,走到前面背對方棋,半跪着俯下身,“我背你進去吧。”
“啊?我能走,你快起來。”方棋吓得差點倒栽過去,慌忙去拉湛海,“嘶…疼…”
湛海側擡頭,望着表情扭曲的方棋,陳述,“讓你走,我們大概明天才能到屋裏。”
“…”即使是真相,你也沒必要說的如此直白啊!方棋氣勢弱下來,卻還是抗拒,“可,我怎麽敢讓你背我啊?”
“你不是認我當哥了嗎?我背你也是應該的。”湛海笑笑,催促,“快些,等下再吹幾陣風我該感冒了。”
方棋張開嘴,卻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湛海這個人有毒吧,每句話都要暖他一次。
方棋咬咬牙,伸長胳膊環住湛海的脖頸。
整個人爬上去後,前胸貼在他背上,輕輕蹭了蹭。
方棋發現這個人身上特別溫暖,溫暖到,讓他涼了許久的血都溫熱起來了。
他走的很穩,吐息也規律。
方棋趴在他背上,吸了下鼻子,感慨起來,“你體力很好,還會打架,跟外表完全不像。”
湛海怕走的太颠簸牽動方棋傷口,放緩步子邁上臺階,随口問,“我外表是什麽樣子?”
“斯斯文文的,好孩子類型吧。”方棋斟酌了下措辭,補充,“感覺你應該是幼兒園拿小紅花,中學拿三好生,大學拿獎學金的類型。現在參加工作,該拿公司的優秀員工了,是嗎?”
“是,除了優秀員工。”
“因為還沒評,今年肯定有你,因為你長得像得獎的樣子。”方棋話匣子打開停不下來,又說,“剛開始我以為你比我小,你長得顯小。”
“你覺得我多大?”
“十八|九?”
湛海笑了下,“有那麽小?”
“沒,二十三四吧。”怕繼續說下去湛海介意,方棋換了個問題,“你這麽背過其他人嗎?”
“背過啊。”
方棋立刻追問,“誰?”
“我爸爸。”
“…”方棋簡直想把剛才那股不悅收回來,塞到嘴裏嚼碎咽下去。
說到底,湛海背別人,他為什麽要不悅?
即使之前沒有過,往後他交了女朋友,還是會有這些親密舉動的啊!
可他還是不悅啊!
“哥,你有過女朋友嗎?”
湛海停下電梯前,按下樓層,才回答,“沒有啊。”
“沒有你還考慮那麽長時間?”
“真沒有。”湛海不多辯解,語氣堅定了些。
方棋清楚湛海的為人,自然相信他,“那,你以後會交女朋友嗎?”
“不會。”
“為什麽啊?”
湛海遲遲未答,寬敞的電梯陷入沉寂。
作者有話要說: 方棋:湛哥哥你老實說,我瘦嗎?
湛海: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