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一個世界(四)
原主不是沒想過離開劉運。
當劉運在他和景畫之間掙紮徘徊時,原主也累過,也難過過,也心寒過,就跟劉運提出了分手。
劉運這個人,雖然是天南的太子,卻早早就混在娛樂圈裏,和一般的富二代們不太一樣。
他确實傲氣,但需要舍下臉來的時候,他也能毫不遲疑地做到。原主一提分手,他要麽喝醉要麽寫遺書拿刀子嚷着要割脈自殺。
原主被他這麽一鬧,心裏先怕了,再加上覺得劉運确實把他放在了心裏,也就軟化下來。
其實根本不是那麽回事。
劉運那麽做,無非是綜合考慮了各方面,覺得這麽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可以說,這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年輕人。
不然也不會狠心把原主送進了精神病院。他明知道原主的病是怎麽回事,明知道原主對他有多深的感情。
可他就能眼睜睜看着原主步入泥潭,一步步把自己逼瘋。
當然,那都是以後幾年的事。現在的劉運一是有景畫在前,不覺得皮儀夏多重要,二是還沒經過更多事,雖說也能拉下臉,卻不像幾年後那麽厚臉皮,能屈能伸。
他還是有些愛臉的。
兩人見面的地方定在一家咖啡廳裏。這裏環境清幽,隔離的單間做得比較到位,保密性挺強的。
劉運提前到了這裏,卻沒進去,而是故意進了咖啡廳對面的一家小店,盯着對面。
直到他确定皮儀夏到了,而且是單身一人,這才心滿意足地從小店裏出去。
他得防着皮儀夏愛極生恨,給他下套一類。
Advertisement
小店的店主在他身後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越有錢的男人越摳馊!在店裏站了半個多小時,光用眼睛看,卻什麽都沒買。浪費他精力,耽誤他做生意。
本來他看這人穿戴不錯,又開一輛好車,還以為能多賣出去些東西呢。
劉運問清了皮儀夏的單間,上去後又刻意駐足聽了聽,确定裏面沒有其他人,才推門進去。
皮儀夏正坐在裏面喝咖啡。這人自從離開他,似乎也沒多狼狽,那張臉還是挺好看的,端着咖啡杯的姿勢也顯得相當優雅貴氣。
不知道跟誰學的!劉運想。
他看上皮儀夏之後,就調出過這人在天南留下的資料,上面明明寫着是個孤兒,無父無母,真要是個貴公子,怎麽可能一腳踏進娛樂圈來,還沒人照應?
無非是像圈子裏的其他人一樣,向上流社會的人學些動作細節,以期在別人面前裝逼,自擡身價。
這種人他見的多了。
正因為這樣,皮儀夏雖然跟他在一起時沒花過他的錢,也沒主動開口朝他要過東西,但劉運已經在心裏給對方貼了個“愛慕虛榮”的标簽。
果然,選景畫是對的。像皮儀夏這種,長得再好,和他門不當戶不對,打發打發時間就算了。
真要遇到什麽事,是沒辦法指望這人完美寬和解決的。
門當戶對四個字,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你非要見我一面,有什麽事?”劉運壓抑着脾氣,自以為平和地問。
皮儀夏也沒裝模作樣地問他要不要喝什麽,反正天南的太子爺從來不缺錢。他記得有一次原主去找他時,劉運剛好咖啡喝剩了個底兒,恩賜般地讓原主喝掉。
見原主沒動,他還不悅地說:“那可是印尼過來的真正原生态的貓屎咖啡,不是市面上的次品能比的。”
話裏的高高在上和輕蔑或許他自己沒察覺到,卻讓原主非常難以接受。
可以說,原主就是在他這種自視甚高再加上時不時給個甜棗的對待方式下,才漸漸扭曲了心理,沒能及時離開,最終連自我都失去了。
皮儀夏淡淡地笑笑:“原本還不明白,後來我才知道,那景畫到底是什麽人,竟然能讓你在婚禮上扔下我,背棄我們的誓言,還讓我丢那麽大一個人。”
這句話說出口,劉運的臉色有些不自然。
他這段時間壓根沒想到皮儀夏,但畢竟是他求的婚,甩了對方後一直不聞不問,确實不能說他做對了。
但他并不習慣認錯,就算內心湧上來少少一些愧疚,表情卻沒變,語氣也仍然硬梆梆地:“事情都過去了,你還提,是想複合?”
如果真這樣,他肯定會一口回絕。
這邊糾纏不清,那邊還追景畫,皮儀夏把他當成什麽人了?
他倒是習慣性地忽略了先前就是他明明心裏念着景畫,卻仍然差點兒和原主結了婚。
皮儀夏兩手扣在一起,手肘支在桌面上,手背托着下巴,微微擡起眼睛看着劉運:“放心,我沒那麽不識趣,明知道你現在想和景畫在一起,還非要湊到你面前來。”
聽到他這句類似表衷心的話,劉運意外地沒有開心,反而有些不舒服起來。
什麽叫不識趣?當初皮儀夏有多喜歡他,他是知道的,心裏也曾為此自得過。可不過是在婚禮上甩了這人,對方的意思是完全放下了這段感情?
怎麽可能!劉運很快否認。
一定是皮儀夏太喜歡他了,為了重新吸引他的注意力,才故作堅強地在他面前這麽說。
可惜他的心裏全都是景畫,不管皮儀夏再說什麽做什麽,他都不可能再和對方在一起。
“你知道就好。”他說。
“不知道景畫以後怎麽發展?會進娛樂圈吧?”皮儀夏垂下眼睛,右手拿起咖啡匙,在杯子裏慢慢攪動着。
“當然會。我打算讓他進天南娛樂,放眼國內的娛樂圈,做得最大最好的也就我家。”劉運不無自豪地說。
皮儀夏點點頭,沒說什麽。
劉運卻突然起了疑心:“你打聽他,不會是打算等他進了公司,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吧?”
這個,真沒有。
皮儀夏搖頭,看到劉運顯然不信的眼神,說:“如果你真怕我亂講,幹脆把我從天南踢出來吧。”
只要幾個人不在同一個公司,他和景畫照面的機率大大降低,劉運就不用擔心他會不會亂講話。
有那麽一瞬間,劉運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
可那念頭很快就過去了。
他要是真照皮儀夏說的做,這個差點兒和他結了婚的男人怕是得恨死他,到時候指不定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看來,這人先前說的什麽踢出天南,也只是在試探他。
劉運松了口氣,為自己及時察覺到對方陷阱而暗自慶幸。
“你放心吧,你和我的事不會影響到你在公司的發展,你安心在天南呆着,公司該怎麽對你還會怎麽對你,不會因為婚禮沒成就有所改變。”他說。
皮儀夏壓根就不信,雖說他也沒指望從劉運身上得到什麽不錯的資源。
以前他和劉運談婚論嫁,算是實打實的“天南太子妃”,公司裏的工作人員對待他肯定不一樣,多少會給他開些綠燈。
現在他成了普通人,還是被劉運扔在婚禮上的笑話。娛樂圈裏踩低捧高本就厲害,天南公司裏更是這樣。真要留下,他以後的日子鐵定難過。
雪藏不至于,但可想而知,他所有能得到的,都是那些垃圾到沒人肯要的,甚至包藏着深深惡意。
畢竟,當初原主和劉運在一起時,嫉妒他的人可不少。
劉運把原主甩了,多少人偷着樂。
不過,劉運也挺有意思的。自高自大到這種程度,一方面覺得皮儀夏在試探他,另一方面又覺得皮儀夏對他情根深種。
情根深種的是原主,可惜已經被他折騰死了。
現在活在這裏的,是接受了原主的委托,要來替他找出真相并且報複的人。
委托根本就沒指明劉運。
如果不是懷疑劉運及景畫和原主丢失的那些歌稿有關系,皮儀夏甚至懶得跑這一趟。
以皮儀夏經歷過的那些世界,既然摸清了劉運的性格,想和天南順利解約很容易。
果然,一番又捧又“剖心表白”的話後,劉運終于認識到三人同在天南是很不好的事。
皮儀夏太愛他,整日看着他跟景畫在一起,說不準哪天會黑化。
或許就像剛剛皮儀夏說的,放過他,就是對他對大的仁慈?
想到這裏,劉運雖然心裏還有些對對方的不舍,但想到馬上就要追到手的景畫,那點兒不舍很快就消失了:“好吧,那我回去告訴天南相關的負責人和你解約,你等下跟我一起回去就行。還有,你有沒有想好進哪個公司?我可以幫你出個推薦。”
他最後又進行一次試探。
皮儀夏根本不上他當。
“還沒有。我想先一個人靜一段時間,等我什麽時候能真的想開了,再決定下一步幹什麽。”
劉運有些可惜地說:“你唱功其實不錯,詞曲也中規中矩地,如果能夠得到名師指點的話,相信能夠進步得非常快。什麽時候你想通了,可以來找我。畢竟我們曾經是朋友,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皮儀夏點頭,臉上浮現出感激:“我會的。謝謝你。”
劉運微笑,心滿意足。
真是沒辦法,他的魅力一向這麽大。每個和他有過關系的人,離開他時,莫不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情深樣子。
可惜,他那麽專情,為了景畫,只好負了這些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