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二時做課題,我跟齊一被分到一組,很多同學抗議不公平,認為我們合力定會拔得頭籌,讓其他人毫無落腳之地。
但抽簽随機分組的規矩早已定,負責導師也無法随便插手。
有點一山不容二虎的性質,公認的兩個尖子生總會無形中叫着勁,所以,那是我和齊一的第一次合作。
設計內容一帆風順,設計理念一拍即合,只用了規定時間的一半期限我們就完成了全部設計,唯獨最後要寫下虛拟創立品牌名字時,犯了難。
生平第一次覺得給服飾品牌起名那麽難,難到力求完美的我們用光了剩下時間也不知該叫什麽好。
最後一天臨上交前坐在圖書館裏,齊一無奈的拽過手邊的漢語詞典:“随便翻一頁,選上面的第一個字,最後都連起來,就是名字了。”
不知是玩性大發還是黔驢技窮,我們真的那麽做了。
第一個翻到的字是:卡。
第二個翻到的字是:康。
我急了,我說你往後翻一點,別總是一個聲母。
他便大躍進似的往後翻,第三個字是:司。
經過商量後決定再加一個字,四個字讀起來更有氣勢,他便把最後的機會給我。
我按着他翻到的頁數往後翻,第四個字是:耀。
卡康司耀。
安靜的午後我們不顧周圍目光笑出聲,這名字起的太不負責任,但看着紙上連起來的四個字,讀了兩遍後我們同時點頭,就是它了。
意料之中的拿了最高分。很多人都忽略了我們的作品而是覺得名字更酷。我和齊一守口如瓶,心照不宣的享受着誇贊,暗地裏笑到不行。
我記得當時我們還信誓旦旦的說,若有機會創立屬于自己的品牌,一定還要用這個名字。
那是我們的夢想。
後來,困于財力能力有限,沉迷揮霍青春又忙于課業,就擱淺了。
再後來,他出了國,我就了業,就破滅了。
雖然我不願承認,但齊一确實是難得的服設天才。
抛開他年紀輕輕獲得的那些數不過來的獎項不說,任何有關服設的命題到他手裏都會得到漂亮的處理。
大學第二堂專業課上,我們那個嗓門很高的女教授就給出了誇贊,說她已沒什麽可以教給齊一的了。
多年來我都在不服氣中欣賞着齊一,這次創業,我想拉他入夥。
這也是我親自來跟他當面說的原因,我必須滿帶誠意。
那晚我們在他的住處吃着并不地道的中餐,還特別不對口味的配了瓶紅酒。
他都聽完後沉默了好久,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程名,憑你的能力,在任何一個品牌工作都能混得不錯,幹嘛非要執着于費力的從頭做起?”
我有些失望,怕是他在異國他鄉裏磨掉了太多棱角,我晃着手中酒杯,探身與他的對碰:“因為我不想多年以後我們再次像這樣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
齊一很認真的在看仰頭喝酒的我,欲言又止。
我放下酒杯:“齊一,我們還有幾個二十四歲,為什麽不趁着年輕拼一把,萬一夢想實現了呢。”
他低沉道:“那萬一失敗了呢。”
“最起碼,試過了,無悔了。”
他深吸一口氣,我不知他是不是有些醉了,眼裏竟然有淚意。
“其實,有件事我該告訴你。”
“還記得大學時負責留學項目的那個梁老師嗎?”
齊一笑的苦澀:“我......我是跟她......”
“別說了,”我打斷道,“你要說的事我知道。”
“你知道?”
我低頭看着手中的紙巾:“其實你完全沒必要那麽做,你憑實力也可以争取到的。”
齊一用手揉着臉,聲音發悶:“我那時太慌了,很害怕最後會落選。”
我愣住,齊一哭了,聲音像是沉在水裏,聽起來很不舒服。
畢業前有個留學推薦名額,有了推薦資格才能參加考試。候選的是我和齊一,在不知花落誰家時我很怕我們的關系會在周圍同學的議論中變淡,最後決定出來,我反而松了口氣。
宿舍的一哥們前一天正好夜間外出,他看到齊一上了梁老師的車,後來告訴了我,我那時真是夠偉大的,不但沒揭穿還幫忙保密。
曾後悔過,尤其是在參加工作累成狗的時候,幻想着當時選的是我該多好,在我喜歡的城市做我最喜歡的事該多好。
我媽對齊一耍手段很氣憤,非要用她的積蓄送我自費留學,我沒同意,為了讓自己開心,畢業離校前我不惜高價買了席卓的演唱會門票。
現在想想,也許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以為事情過去後會心安理得,卻是始終揮不去的折磨,”齊一吸吸鼻子,“即使是這樣你也打算拉我入股?”
“嗯,我仍然打算。”
“是原諒麽?”
我搖頭:“談不上原諒不原諒,每個人都有為自己謀取利益的方式,我不能因為我站在原地不動就怨恨別人去前進。”
齊一對我的回答滿臉意外。
“過份追究過去的人都是傻逼,生活是往前又不是往後,”我看向他繼續道,“但如果我真可以有選擇原諒與不原諒的資格,我不會原諒你,也只是不原諒而已。”
他點頭:“那我知道了。”
一整晚我們仿佛回到了大學的上下鋪,談天說地,最後回歸正題我将規劃簡單跟齊一說了後,他問我哪來的那麽多啓動資金。
我撇嘴道:“還記得以前你說過早晚有天我會心甘情願的出賣靈魂麽,那就是我出賣靈魂換來的本金。”
齊一聽的笑了:“賣的好。”
說實話,此次前來我并沒抱着可以請到齊一的決心,但我不遺餘力的嘗試最終換來了我想要的結果。
齊一同意了會與我并肩到底。
我像是打了勝仗般在兩天後的晚上凱旋歸來,揚言斬獲一員大将,又向夢想越進一步,很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席卓。
卻也只能在我媽去洗水果時,到電視屏幕他的臉上摸一把。
“兒子,一起看吧,這劇前兩天上映的,有席卓。”
我當然知道有,當時我是在跟組的,席卓還為我要到了曲先簽名。
想起曲先的簽名,我轉身回屋拿出那個本子,當我媽不知是什麽随意拿過去看了後,快五十歲的人竟突然像個孩子似的滿地轉圈。
看到那樣的我媽,我有些确定我追星的基因是天生的。
屏幕上的席卓拿槍的姿勢太帥了,他做什麽都帥。然而讓我忍不住笑出聲的重點是。
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