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蔣向海醉意上頭, 原本神志不清, 被冷風一吹,又回了一點神志。
“那小子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怎麽可能老老實實的出去伺候人?”蔣向海琢磨着, “不行, 這事兒還要合計合計。”
這時候, 蔣向宇卻正和一個外國人在說話。
這個外國人告訴他, 原來蔣向海突然從美國回來再也不敢回去, 是因為他睡了一個黑老大的女人, 那邊放話, 一百萬美元, 要他半條命。
蔣向宇在心裏合計着那筆巨款,覺得那黑老大可真是個冤大頭, 一邊點頭哈腰:“他從小就是這樣子, 到處闖禍, 惹了一堆的麻煩。”
那外國人一臉冷漠:“我知道你們來自同一個家族,但是聽說你現在也遇到了困難,我想,你肯定對這筆錢很感興趣。”
蔣向宇笑得十分谄媚:“不完全是錢的問題,蔣向海确實犯了錯,我也是想替他贖罪。”
外國男人不由一笑:“這裏是國外,我也不想惹太多麻煩,總而言之,你今天晚上把他帶到碼頭, 其中一半的錢就是你的。”
“好的好的,沒有問題。”蔣向宇連連答應。
外國人離開以後,他才直起身子,腦子裏飛快的盤算起來。
那外國人給他看了蔣向海和一個洋妞的不雅照,還有黑老大的通緝令,他本來就信了五六成,再加上不過是把那醉漢弄過去,投入很小,回報卻不低。
蔣向宇當初雖然是想着把蔣向海推出去當炮灰,但是五十萬美元,那可是一大筆錢,不更有利于他的計劃?等到這筆錢到手,他自然有無數的辦法找到人,幫他解決蔣雲。
蔣向宇覺得,自己終于要時來運轉了!
與此同時,出租屋的門被敲響,言簡透過門上那個洞眼,看見是住在隔壁的一個女孩子。
言簡對于外人向來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也懶得理這個一看就平平凡凡的女人,剛準備轉頭不理,那女孩突然在門外頭叫:“等一下,我看見你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訴你。”
言簡猶豫了一下,又靠到洞眼邊,冷冷問:“什麽事?”
“你要小心,我今天早上在樓道外聽見那兩個人在打你的壞主意。”女孩子小聲說。
“什麽意思?”言簡皺起眉頭。
“他們說你是日本的貴族,身上還有不少財産,而且他們說你長得漂亮,還能賣錢,你可一定要當心啊!”姑娘飛快的說完,就轉身跑了。
言簡聽得全身一緊。
他當初避來華國,其實也有類似的原因。
自從養母被關,他就只有孤苦伶仃一個人,原本還有一個最忠誠的侍衛——他以為很忠誠——卻在出事以後,就把他身上的錢全都卷跑了。
他是孤兒出身,家族也一度敗落,但是卻真的有一件傳家寶,現在就貼身藏在他的身上。
東西是怎麽被那兩人發現的?言簡心裏一緊。
他知道躲在這裏并不是長久之計,那兩個姓蔣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是還是靠着對于蔣雲的深仇大恨,支持他躲在這小破屋子裏,可是一天天過去,那兩個廢物什麽都做不到,現在反而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來了?
言簡緊了緊身上的寶貝,決定先離開,想要弄死蔣雲,機會還有的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保全自己再說。
他的東西不多,随便就收拾好了,剛準備出門,就和蔣向海當面碰上了。
這個酒鬼可從來沒有這麽早就回來過,他果真有問題?
言簡更加确定剛才那人說的是真話,他後退了幾步,随手就拿起身邊一把剪刀:“你別過來,當心我刺死你!”
蔣向海卻以為言簡是知道了有老板看上他的事情,這時候,這個醉漢也不再想着從長計議了,準備把這個敢對着自己揮刀的小雞仔抓起來,送過去領賞,管他錢多錢少,反正總夠他再潇灑幾個月的。
“你掙紮什麽,乖乖的,以後還有大把的好日子呢。”蔣向海醉醺醺的靠過去,伸出手,想要搶走言簡手上的剪刀。
言簡害怕得厲害,只能拼命揮舞着剪刀,瘋了一樣。
正在這時候,蔣向宇也回來了。
他看到這幅景象,不由一愣:“你們在做什麽?”
出租屋的房門還大開着,他擔心被人圍觀,飛快将門關上。
言簡卻以為他是想要和蔣向海一起搶自己的寶貝,更緊張了:“你滾遠點,不準過來。”
“這是出什麽事了,你們怎麽又鬧起來了?”蔣向宇還以為這兩人就是平日裏的互相嫌棄,只不過這一回鬧的格外大而已。
“你別管,”蔣向海醉醺醺的對蔣向宇說,他現在腦子裏只有那一百萬的賞金,只想把這雞崽子抓住,好獨吞這筆錢。
這麽好的機會,他可沒興趣和人分享。
蔣向宇也有自己的盤算。
他想着讓這兩人大打一架也好,按照上回的經驗,他冒然插手沒有一點好處,而相反,等蔣向海精疲力竭,他正好借機發難,把蔣向海制住,直接送到港口……
他越想越有道理,幹脆袖手旁觀,等着撿便宜。
蔣向海身高體壯,但是早就被酒精泡得暈暈乎乎,言簡身單力薄,但是手上拿着剪刀,又是為了自己拼命,短時間竟然占了上風。
但是,他看着一邊的蔣向宇,心中危機感更甚,只想着怎麽找機會逃出去。
這時候,他終于尋了一個空子,先是将剪刀狠狠的插進了蔣向海的腹部,然後飛快一抽,又往蔣向宇的腦袋上砸過去。
蔣向宇看見剪刀真紮了進去,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本來只是在旁邊看熱鬧,也不覺得這兩個人能動多大的真格,沒想到,言簡會下手這麽狠!
言簡朝自己撲過來,他再不敢發愣,下意識的就揮舞起手邊的鐵凳子,對着言簡狠狠的打過去。
言簡手上的剪刀被打飛,但是依然不罷休,拿着另一張凳子,也不顧身上的疼,瘋了一樣的和蔣向宇厮殺起來。
蔣向宇可不像那個灌滿了酒精的廢物,他以前是練過的,并不害怕這個比他小了一圈的言簡,三兩下就把這瘋子給制住,可是再一回頭看,卻發現蔣向海倒在地上,已經死了。
“你把他給殺了!”蔣向宇的手不由自主一個哆嗦。
言簡卻一點不虛,只瞪着眼睛怒視他:“死了活該,你們休想拿到我的東西!”
蔣向宇壓根沒聽懂:“你在說些什麽……算了算了,先要把他給處理了……”
蔣向宇盯着這具餘溫未消的屍體,腦子裏轉的,卻依然是那筆巨款。
“如果就這樣送過去,說不定錢全都是自己的了?”他搓着手指頭想,“那可是一百萬美元,做什麽都夠了。”
看言簡還在那裏發瘋,蔣向宇只想着先将他安撫下來,多一個幫手也好。
“我對你的東西沒興趣,”蔣向宇揮揮手,“可是你殺了人,知不知道是個什麽後果?”
言簡被他制在地上,手腳都捆着,大口大口的吐着氣:“你……不是想搶我的東西?”
“鬼知道你藏了什麽,”蔣向宇說這話的時候,不由自主去看那個已經做了鬼的人,“但是你現在殺了人,麻煩就大了,監獄裏的飯,可不是那麽好吃的。”
言簡這才開始感覺到害怕。
“可是,是你們先找我的麻煩,”他倔強的說,“我就是正當防衛!”
“你覺得警察和法官會不會信你,”蔣向宇嗤笑,“我們是站在同一個陣營的,所以我也很想幫你解決問題,你現在信不信我?”
言簡遲疑的搖頭又點頭。
“那我把你放開,你不能再動手了?”蔣向宇問。
言簡慢慢點頭。
其實蔣向宇心裏也發憷,但是一想着那筆錢,他的心裏就像是有一群螞蟻在爬,就算暫時和這個瘋瘋癫癫的殺人犯合作,好像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了。
蔣向宇給言簡松了綁,看着這人活動活動手腕,然後飛快的爬到了遠離蔣向海的角落裏。
這個瘋子應該是冷靜下來了吧?
“如果不想坐牢,我們必須把他給處理了。”蔣向宇對言簡說。
言簡的瘋勁過去,一想到自己殺了人,又開始瑟瑟發抖,看都不敢看地上的蔣向海:“要……怎麽處理?”
“郊區有一個深水港,丢進海裏去,就誰都不知道了。”蔣向宇輕聲說。
“丢……丢?”言簡仿佛失了魂,又一下子擡起頭:“你為什麽這麽幫我?”
“因為我們都想要蔣雲死啊。”蔣向宇對他溫和的微笑。
監控屏幕前,蔣雲簡直目瞪口呆。
“你怎麽知道他們會這麽自相殘殺?”他覺得很神奇的問言末。
言末摸摸鼻子,其實他也沒想到會這麽順利。
在他的預想裏,這幾個人都是貪婪,而且喜歡吃獨食的人,他們肯定會發生争執,而争執,就很容易發生意外。
實際上,他設想發生意外的地方,應該是那個深水碼頭,或者是酒吧。
事實上,言末做了好幾手準備,如果言簡沒有離開,言簡很快也會知道蔣向海能值很多很多錢,這時候,他又會怎麽做?
言末也拿不準這三個人會出現怎樣的合作關系,反正,越亂越好。
蔣向宇是個非常貪婪的家夥,他肯定想要把蔣向海帶過去領賞,但蔣向海塊頭很大,他大概率需要言簡的幫助,但是他難道會甘心分潤一部分錢給言簡?想一想都不可能。
蔣向海呢?這個糊裏糊塗的醉漢唯一擅長的就是搞破壞,他又會怎麽做?
言末只是沒想到,言簡會突然爆發,把蔣向海的性命直接取走了。
“接下來要怎麽辦?”蔣雲問。
“再給他們一點時間,我相信,還會有事情發生,”言末不急,也要蔣雲耐心等待。
到了深夜,蔣向宇先是外出了一趟,租了一輛小汽車,買了一個巨大結實的塑料袋子,然後才回去。
言簡看到蔣向宇回來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和屍體共處一室,讓他害怕極了,這時候,白天的勇氣蕩然無存,只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你終于回來了,”言簡朝着蔣向宇跑過來,卻被蔣向宇飛快的推進房門。
“小心其他人看見!”蔣向宇緊張的說。
他當然也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成袋的鈔票,他又無所畏懼了。
面前這團死肉,在他眼裏,可是很大很大一筆錢!
“我們把他裝進去,然後開車運到海邊。”蔣向宇說。
“但是他突然失蹤,不會有人懷疑嗎?”言簡還是很害怕。
“不會的,他的家人估計都恨不得他早點死了幹脆,”蔣向宇說,然後直接把塑料袋打開,準備把人裝進去。
但是蔣向海塊頭大,死沉死沉,他一個人根本都搬不動。
“還不過來幫忙!”他對着言簡斥道。
言簡哆哆嗦嗦,只能過來幫忙。
就這麽累得七葷八素的又扯又拉,兩人終于上了車,袋子放在後備箱裏,言簡直到看不見那個袋子了,才松了一口氣。
“你戳人的時候怎麽不怕?”蔣向宇看着他的惺惺作态,忍不住刺了一句。
言簡哼了一聲,又覺得這人是在幫自己,也不好多說。
開了一會兒車,蔣向宇突然問:“問什麽你覺得,我們想搶你的東西?”
言簡下意識的護了一下腹部,然後勉強的笑:“今天下午有人跟我說,你們合謀想害我,她才說完沒多久,蔣向海就回來了,他平時可不會這時候回來。”
蔣向宇飛快的瞟一眼言簡身上,微微笑:“肯定是有小人作祟,我們可是有一個共同目标的,怎麽能互相殘殺呢。”
言簡羞愧的低下頭。
兩人出門的時候已經是深夜,大馬路上安靜得很,蔣向宇開着小車一路疾馳,很快就到了那個深水港附近。
“等一等,我們還得找幾塊大石頭,”蔣向宇把車停在一個建築工地旁邊說。
言簡很配合的點點頭。
兩個人下車,分頭尋找。
“要多大的石頭?”言簡不确定的問,“要多少塊?”
“當然是……多多益善。”蔣向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悄走到他的身後,高高的揚起一塊剛撿起的磚頭,朝着言簡砸過去。
這時候發生的事情,就連言末都沒想到。
等兩人一出門,他們就馬上報了警,這時候正和警察一起在碼頭上等着呢。
“荒唐!”丁冷秋知道了這兩人的所作所為,就是一通罵,“你們這簡直就是釣魚執法!”
“我們又沒要他們殺人,”蔣雲振振有詞,“本來只是想要挑起他們內鬥,借口關幾天,再慢慢找機會,誰想到進展得這麽快的?”
“現在一個故意殺人,一個協作抛屍,應該能好好關一陣了吧?”言末更關心這個。
“等他們來了再說。”丁冷秋很不高興的說。
這個人天生就是板板正正一絲不茍,誰想到交的這群朋友,卻沒有一個省心的。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他們等來的,是一個人,和兩具屍體。
蔣向宇當然也沒有想到,他剛摸出來言簡身上的一個油紙包,又發了一筆小財,正高興着,還心心念念再拿一大筆錢,然後把蔣雲搞下去,自己成功上位呢。
一路上,他的腦子裏就在幻想着蔣雲慘死,他得到了蔣雲的全部財産,然後呼風喚雨,把原來看不起自己的人全都踩在腳下。
蔣老太爺就是他學習的目标,不過當然,他肯定不會再犯老爺子那樣的錯誤。
他輝煌的人生,就将從這個僻靜的港口開始……
蔣向宇下車的時候還在遐想不已,然後就被突然沖過來的警察,重重的按在了地上。
所有的夢,都像一個大大的肥皂泡,徹底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