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心情不怎麽好的聶總在辦公室磨蹭了半個小時,确定舒岸已經走遠了,才關上電腦從裏面出來。
他将自己那個屏幕稀碎的手機揣在兜裏,打算回家路上繞到維修點去換個屏,卻突然想到自己的車還在酒店。這會兒下班高峰期,肯定不好打車。
媽的。
他在心裏煩躁地爆了句粗,再次在意念裏把姓舒的王八蛋蹂躏了一番,卻沒想到剛出電梯,就跟意念裏的正主對上了。
舒岸獨自坐在大堂的沙發上,正對電梯的位置。
剪裁合身的手工西服讓他的寬肩長腿顯露無疑,出衆的五官和氣質吸引了不少剛下班的男男女女。
聶雲深在心裏嗤笑一聲,給了四個字的評價:道貌岸然。
電梯裏出來的人很多,聶總監也實在不好大庭廣衆之下把藍斯集團的現任老板揍一頓,只能裝作沒有看到他,徑直往門口走。
舒岸起身跟上去,發揮他的長腿優勢,很快就在大廈外面的景觀噴泉邊追上了他。
“聶雲深……”
“你他媽到底要幹嗎!”
噴泉池的水柱突然沖天而起,片刻之後又嘩啦啦落下。水聲掩蓋了聶雲深的低吼,華燈初上的霓虹透過水柱打到聶雲深和舒岸的臉上,将兩人的五官都映照得有些不真實。
聶雲深吼完這一句,随即在心裏也同樣問了自己一句:你到底是在幹嗎?
不就是被十年前的死對頭上了嗎,不就是跟人滾了一天一夜的床單嗎?人家有強暴你嗎?你要自己不樂意,他上得了你嗎?難道不是你自己色欲熏心送上門去的嗎,不是你自己抵擋不了人家的誘惑心甘情願被上的嗎?人家上了你,還不求你辦事,讓你沒有成就感,讓你覺得被人睡了兩天沒價值是不是?
我操你媽!
聶雲深雙手捂住臉狠狠抹了一把,兇神惡煞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舒岸,你別跟着我。我老實告訴你,我今天很生氣,非常生氣,我不保證你再跟着我,我會不會揍你。”
“你為什麽會生氣?”舒岸皺了皺眉,目光裏有一種近乎于天真的純粹,簡直跟他的腹黑人設完全背道而馳。“你昨天不爽嗎?”
聶雲深被問住了。他不爽嗎?怎麽可能不爽?簡直他媽的爽得讓他覺得過去三十年的愛都白做了!
舒岸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等他回答又繼續說道:“既然很爽,你到底在生什麽氣呢?氣我明明已經将資金抽調到位,卻依然以此為借口把你睡了?還是氣我沒有乖乖躺平讓你操?”
聶雲深心想,原來道理你都懂,那你他媽倒是讓我操回來啊!
“如果是前者,我可以解釋;如果是後者,我讓你操回來。”
聶雲深幾乎以為是自己剛剛意淫得太過投入而産生了幻覺。他看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他面前的舒岸,不太确定地問:“你,說什麽?”
“我說,我讓你操回來。”舒岸的聲音不大,但剛剛好夠聶雲深聽見。“如果我讓你操回來,你是不是就不生氣了?”
聶雲深簡直要被他氣笑了,深刻地覺得這人腦子大概是有問題。
果然人無完人,沒想到各方面都出類拔萃的舒總居然是個神經病。
他雙手插在褲袋裏,換了副表情,吊兒郎當地說:“行啊。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今天?”舒岸的表情僵住了。
聶雲深從鼻子裏逸出一聲冷哼:“怎麽,剛說要讓我操回來,要來真的就慫了?”
舒岸的嘴角抽了抽:“你的腰,行嗎?”
聶雲深一聽,剛壓下去的火騰的一下又蹿了起來。
“我他媽就算腰不好,也能操得你哭爹喊娘!”
他這一嗓子分貝有點高,引得路過的行人紛紛側目。
舒岸不忍直視地把頭扭到了一邊。聶雲深直接破罐子破摔朝路人吼:“看什麽看,沒見過男人搞基啊!”
路人:确實沒見過搞得像你這麽高調的。
舒岸怕再待下去會引起衆人圍觀,伸手拽起他往停車場走。
聶雲深吼完那一嗓子才反應過來這他媽是在銀行樓下,來來往往基本都是同事。雖然F銀行職員衆多,并不是每個人都認識他,但這要是被人拍下來傳到網上,總歸影響不好。于是竟然破天荒地沒再作妖,老老實實跟着走了。
上了車,聶雲深還兀自生着悶氣。舒岸問要不要去吃點東西,他說不要。
二十分鐘後,舒岸把車停在了一家相當有格調的私房菜館。
聶雲深坐在副駕駛上不下車:“舒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我不想跟你吃飯,麻煩你送我回酒店拿車。”
舒岸停好車,直接伸手過來把他的安全帶解開,順便在他耳邊說了一句:“不吃飽飯,你有力氣幹我嗎?”
打死聶雲深也不想承認自己再一次被舒岸的聲音和語調蠱惑了,特麽的那張360度無死角的帥臉再配上那把低沉性感的嗓子,就算是九天神佛也要甘拜下風啊!更何況他只是個膚淺的俗人。
于是聶總監的原則也就堅持了那麽幾秒鐘就果斷投降了。
他安慰自己是因為肚子确實有點餓了。舒岸這話說得對啊,不吃飽哪來的力氣幹他呢?
食色性也。為美色和美食折腰什麽的,想來也沒什麽好丢人的。
聶雲深就這麽一邊自欺欺人地找着借口,一邊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頤。
這家私房菜館主要以高端粵菜為主,食材新鮮做法講究,看似清淡卻色香味美,饒是聶雲深這種對粵菜沒什麽太大興趣的人,也吃得十分享受。
也不知道是因為吃飽了,還是因為舒岸主動說要讓他操回來,總之再坐上舒岸的車往酒店去時,聶雲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居然能心平氣和地跟舒總聊兩句天。
他說:“舒岸,你這人還真挺有意思的。”
專心開車的舒總轉頭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但這并不影響聶總監的發揮。
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我倆十年前鬥得你死我活,十年後再見面也不見得有多愉快。算我先撩者賤,不該讓你堂堂藍斯集團大老板為了幾天展期出賣屁股。不過你操也操夠了,按理說大家從此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才是正常腦回路。你說你這上趕着讓我操回來,到底圖的是什麽?”
舒岸依然沒有回答,握着方向盤穩穩打了個彎,轉上另一條路,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聶雲深特別不要臉地自問自答:“噢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看聶哥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玉樹臨風魅力四射,一不小心拜倒在我的西裝褲Xi——操!”
一聲尖利的急剎聲破空而來,聶總監尚未出口的最後一個字生生變了個調。身體由于慣性往前一沖,又狠狠往後一撞,還沒好利索的老腰和屁股頓時疼得百花齊放五彩缤紛,簡直讓他爽到極點。
“姓,舒,的!”他咬牙切齒瞪着舒岸,恨不能從他脖子上撕下塊肉來。
舒岸淡定地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往前看:“紅燈。”
聶總監怒了:“你他媽的會不會開車!紅燈有你這麽剎車的!你就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舒岸一臉無辜:“可能是你太吵了,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聶總監有想殺人的沖動,原本就為數不多的那點好心情“biu”的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姓舒的還是怎麽看怎麽讨厭。他剛剛怎麽會天真地以為兩個人可以和平共處呢?一定是腦子瓦特了。
綠燈亮,舒岸重新把車開出去。聶雲深不想再搭理這人,但沉默了幾分鐘後又覺得車廂裏太安靜反而尴尬,于是又開始沒話找話。
“喂,你是什麽時候彎的?”
舒岸目不斜視看着前方車道,不答反問:“你呢?”
“大學啊。”說到自己的風流史,聶總監又來勁了,“我大三的時候在學院舉辦的聖誕舞會上認識了一個長得非常漂亮的俄羅斯小學弟,他一出現,我苦追了兩年的學院校花頓時就黯然失色了。那大眼睛,那長睫毛,那小蠻腰,那大長腿,一颦一笑都風情萬種,又青澀又放浪。舞會還沒結束就對我表白了,主動成那個樣子,誰還管他是男是女?必須先弄上床幹了再說……”
“我真後悔。”舒岸突然輕輕說了一句。
沉浸在對美少年的黃暴回憶裏無法自拔的聶總監意猶未盡地砸了兩下嘴,轉頭問道:“你說什麽?”
舒岸說:“沒什麽。”
聶總監壓根兒就不在意他說了什麽,沒心沒肺地繼續問:“你什麽時候知道自己是彎的?”
“高中。”舒岸這兩個字聶雲深倒是聽得很清楚。
于是聶總監整個人就震驚了。
“不會吧?你那麽早就彎了?”聶雲深說完不等舒岸回答,又自言自語地總結道,“難怪那麽多女生追你,你都無動于衷,原來喜歡帶把的?卧槽,藏得夠深的啊舒總。”
舒岸這回沒再理他,而是緩下車速把車開進了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聶雲深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八卦砸昏了頭,興奮得連屁股的疼痛都不顧了,不依不饒地問:“你知道自己是彎的,那必然是有喜歡的人。咱們學校的?還是外校的?不會是三中那個姓文的吧?叫文什麽來着?”
“文思宇。”
“對對對,文思宇。我靠,真是他啊?”
停車場車太多,舒岸專心致志尋找車位,對此人大開的腦洞報以一個白眼,沒做評價。
不說話就等于默認了啊,聶總監簡直覺得自己有做福爾摩斯的潛質。
“那時候咱們去參加數學競賽,我就覺得你對那姓文的太照顧了點,沒想到你喜歡的居然是那個款,品味……嗯,不俗。”聶雲深相當嘚瑟地拍了拍舒岸的肩膀,至少在喜歡的男人上,他可比舒岸有品味多了。“不過文文弱弱的小書呆子,其實也挺可愛的。我後來聽說他在高三的時候轉學了,不會跟你有關吧?你把人家弄到手,然後始亂終棄了?”
“……”在停車場繞了大半圈才找到車位的舒總被聶雲深的腦洞驚呆了,倒車的時候差點一屁股怼到旁邊一輛奧迪的腦袋上去。好不容易有驚無險停好車,十分認真地思考要不要給這家夥的腦子控控水。
聶雲深看他一臉糾結的表情,以為自己猜對了。
“诶這也沒什麽,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嘛,那時候你還不懂事呢。”
舒岸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不是他。”
“是也沒什麽關系嘛,我不會嘲笑你的。”我只會偷偷地在心裏嘲笑。
“真的不是他。”舒岸扶了扶額,“他是我爸生意上一個朋友的兒子,從小身體不太好,正好跟我們一起去參加比賽,我爸讓我多照顧着點。他高三轉學是因為他不是本地人,得回自己的戶籍所在地參加高考。”
呃……烏龍了。
聶雲深默默把還擱在人家肩膀上的爪子收回來:“咳,我瞎猜的你別介意。那什麽,到了哈,我先去拿車,拜拜。”邊說邊就要打開車門往下走,沒想到卻被舒岸一把拽住了。
他回過頭:“幹嘛呀?今天不上你了,咱們另外約時間。”
“聶雲深。”雖然拽着人家的胳膊,但舒岸的聲音聽起來卻有種異樣的溫柔。他說:“你不是好奇我喜歡的人是誰嗎?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