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姨您放心吧,我現在挺好的,我肯定照顧小白。"
"哎,哎,看這孩子懂事兒的。張家妹妹也能安心了。"鄒媽媽抹着眼淚。
鄒尚白撫慰的摟着自個兒老娘的肩:"媽,您甭哭了,剛才還好好的呢。"
"嗯,嗯,兒子乖,張泌也乖,下回我回來再讓阿姨看看你啊。"
"大辮子阿姨您就放心吧。"
倆人從機場回來已經快五點了,鄒尚白拽着張泌的衣襟兒說:"哥,我想吃你做的炒米飯了,上我家做吧,我讓玉姨早點兒回家抱孫子去。"
"就知道吃。"
"呵呵,哥,我媽年輕時候是不是特漂亮呀。"
"那當然了,當初號稱花椒園兒一枝花兒呢。"
"呃--真俗。"
"呵呵,你個傻小孩兒。"
晚飯張泌做的是火龍果雞丁飯,很清淡的味道,但是依舊很好吃。
吃完飯,鄒尚白站在水池子旁邊洗碗,張泌看着客廳裏落地窗前的鋼琴,問:"小白,你會彈鋼琴?"
"是啊,厲害吧。"
"呵呵,你最厲害了。"
"哥,你等會兒,我刷完碗給你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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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銀白色的月光從窗外撒進來。鄒尚白過去關了燈,坐在鋼琴旁邊,凝神思考了一會兒,彈了起來。
門德爾松的無言歌。
鄒尚白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舞,山泉般清冽的音樂傾瀉而出。
低回婉轉的音樂,連高潮部分的旋律都是沉郁迂回的,沒有一個激越的高音,情緒一再盤旋累積,馬上就要噴薄而出的時候,卻依然在猶豫,反複壓抑,回旋複沓,最終歸于沉寂,想爆發而又不能暢快。聲音光滑圓潤,但溫柔的讓人抑郁。
無疑是美麗的,但遺憾而又憂傷。
就像反複壓抑的愛欲,壓抑到崩潰的邊緣,卻依然無法排遣,無法說出口。
音樂如泣如訴。用全部力量來壓抑,用全部感情來傾訴。
門德爾松非常愛自己的姐姐芳妮,在芳妮毫無前兆的得了急病離世半年之後,他抑郁而終,年僅三十八歲。不知道他是否象鄒尚白這樣,也懷着永遠說不出口的愛念,譜下了這曲子。
無言歌。
世界上,除了語言之外,能表達人心的,還有音樂。
無言的音樂,卻浸滿着語言無法言說之痛。
月光從落地窗中靜靜撒下,月光中的鄒尚白整個人玲珑剔透,好像水晶鑲嵌的精靈。美好的不真實。
那一個個憂傷但美麗的音符,敲打着張泌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骨頭,乃至每一條神經每一個細胞。
他想說什麽,他想通過這琴聲說什麽。張泌知道,可他只能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他要保護他,就算有一絲讓他受傷害的可能,他都不允許。
這是極致之愛,所以才有如此極致之痛。
無法言說之痛。
音樂終于在最後的盤旋掙紮中歸于沉寂,鄒尚白整個人脫力一般埋着頭伏在琴鍵上。靜靜的月光中,沒有人說話。
半晌,張泌感到自己終于能正常說話了,才輕輕說:"小白,我該走了,九點的時候還有一場演出。"
鄒尚白從鋼琴上擡起頭來,撸了一把臉:"我和你一起去。"
"你早點兒睡覺吧,這回我去的地方兒遠。"
"好吧,那哥你路上小心。"
張泌走了,鄒尚白靠在門上,敲了敲自己的胸口,悶,很悶。
這一天的晚上,鄒尚白一個人坐在露臺的秋千上,很想像狼一樣望着夜空嚎叫。
這一天的晚上,張泌的安可曲依舊是那首but i do love you。
十一結束,第一天上學,鄒尚白看見吳恒,趕緊問那天和穆雲的進展如何,吳恒苦着一張臉說:"別提了哥們兒,那天你撂挑子一走人,那小妞兒立馬給我擺小臉子,沒戲沒戲的。"
"呵呵。"鄒尚白拍了拍他的肩:"哥們兒,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以後但凡有我幫得上忙的地兒,你盡管說。"
"得得得,您是爺。可不敢用你可不敢了。"
蔣斌就在一邊搭腔兒:"那是,我們老大的魅力不是吹的,吳恒你趁早兒找別人兒,我們老大跟這兒擺着,那小娘兒眼裏哪兒還看得見你呀。"
"滾你的!"倆人兒一塊兒說。
算起來開學也有一個多月了,幾次考試下來,各科老師看着鄒尚白的眼神兒就跟看見一大金元寶似的閃閃發藍光。更神奇的是,張泌的成績居然也很好,完全颠覆了老師眼中張泌資深黑社會小混混的形象,見天兒拿張泌的例子當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型兒,這個班說了那個班說。
一時間在老師們眼裏,張泌和鄒尚白成了L中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可能考上重點大學的唯二人選,他倆的班主任走在學校裏那氣勢都不一樣,要是人長尾巴,早就翹的天上去了。
程奕明總是有事兒沒事兒跑來找張泌不是閑扯些個沒營養的話就是非要拉着張泌跟他上後院兒單挑,眼睛也不閑着,嗖嗖的沖鄒尚白發射眼神兒飛刀,恨不得戳他十個八個得透明窟窿。鄒尚白心說我怎麽得罪你了?跟他媽我給你戴綠帽子了似的。看到程奕明眼神兒就也不善了,倆人兒大眼瞪小眼,顧忌着中間有個張泌,卻誰都沒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