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端木文景見高安朝自己的方向走來,心下大喜,還以為自己終于有救了,然而卻只見高安不疾不徐的在自己的面前站定,正當他
要開口的時候,高安微微一笑,接着,對端木文景身側的碧珠問了句,“敢問這位美人芳鄰何許?可已成親?”
高安的名字就和莊杜信在寧鄉縣臭名昭著的程度同等,自然高安的模樣也與莊杜信一樣,在寧鄉縣也是無人不識。
碧珠擡眼朝高安的方向看了眼,表情有些嫌棄。
碧珠沒理,倒是一邊的端木文景急忙的開口說道:“是我剛才喊的高公子!高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端木文景出聲,高安像是這才注意到端木文景一般,慢悠悠低頭看了跪在地上的端木文景一眼。
在看到端木文景的兩只手腕被人給一起綁在了身後後,高安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這是什麽新玩法?”
端木文景急得腦袋直冒汗,“高公子,這不是在玩!這是莊杜信那厮讓這個小賤人把我賣到清風樓裏當小倌去!”
方才端木文景嘴裏還一口一個姑奶奶,到了高安面前,就變成了小賤人。
哦?莊杜信?
高安頗為詫異的挑眉看了端木文景一眼。
端木文景說完後,高安這才注意到沉着臉站在一旁不說話的柳熹微。
這不是那莊杜信身邊的男寵嗎?
難道真的是莊杜信要将這人賣到清風樓裏去當小倌?
高安蹙眉,沉吟,不動聲色的将端木文景打量了一遍。
這人姿色不錯,要莊杜信的話,收進府裏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賣掉去當小倌?
高安表情怪異。
不過前些日子,他聽說府裏的仆人說,那莊杜信一覺醒來,就像是變了個性子似的,突然二話不說的将府裏的男寵全部都給趕走
了。
甚至還将府裏的賬房也給突然趕走了,至于原因……暫且未得知。
但關鍵是……
這些跟他有什麽關系?
高安想也不想道:“所以呢?是把你賣去當小倌,又不是把本公子賣到清風樓裏當小倌,跟我有什麽關系。”
端木文景着急道:“高公子,前些日子高府不是招工嗎?所以高公子可否将在下買下回府,在下會吟詩做對,會詩詞歌賦……再
,再不然……在下當高公子的下人也行,只要不被那莊杜信賣到清風樓裏當小倌就好!”
柳熹微眼高于頂,端木文景比那柳熹微更加眼高于頂。現下端木文景竟然連當高安下人的這種話都說出來了,為了不到清風樓裏
當小倌,可見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然而只見高安微微一笑,慢悠悠的說道:“這位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前些日子我們高府就已經招到了。”
高府月錢優厚,一些人想擠都擠不進去,端木文景還在想着借由去高府當下人,來擺脫清風樓,實在是太天真。
端木文景臉色一白。
端木文景顫顫巍巍道:“那高公子可否破例,網開一面……”
未等端木文景說完,高安無情的将他打斷,“這位公子倘若要是女子,本公子還尚能破例一回,可是男子……”
高安一邊說着,眼神一邊頗為嫌棄的将端木文景上下打量了一遍。
倘若說莊杜信是彎的已經彎到沒邊的死斷袖的話,那麽高安就是直的不能再直的純正直男了。
就算是端木文景再帥氣,再英挺,再如何風度翩翩,高安也不會對他産生絲毫的興趣。
看到高安略顯嫌棄的眼神,端木文景心下一顫,瞬間再次陷入絕望之中。
而這邊的高安在說完之後,接着又将目光轉向一旁的碧珠,嘻嘻笑道:“這位小美人要不要離開你那位大人,過來跟了本公子呀
?高府包吃包住,絕對讓小美人衣食無憂。”
碧珠毫不猶豫呸了高安一口。
高安眼疾手快的飛快躲過,心下讪讪道:“這位小美人怎麽一言不合的就動起嘴來了呢?這可不好,不好。”
碧珠瞥了耍寶的高安一眼,懶得理他。
被高安無情拒絕之後的端木文景終于再沒聲音,碧珠這才低頭看向端木文景,微微一笑,靜道:“臨終遺言交代完了嗎?哦……
不好意思一時失言,是話說完了嗎公子?”
端木文景一驚,立刻站起來就想逃跑,不過不出意料的,很快就被人給攔住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攔住端木文景的這個人不是碧珠,也不是鐘良,更不是一邊的高安。
而是——柳熹微。
端木文景望着眼前将自己去路攔住的柳熹微,表情極為錯愕,“熹微你這是在做什麽?!”
柳熹微挑了挑眉,冷聲反問道:“熹微?端木公子,不是賤人嗎?”
端木文景看着臉色陰沉幽冷,眼中一片漆黑的柳熹微,瞬間失語,再也說不出話來。
緊接着,只見柳熹微嫣然一笑,輕聲對着端木文景說道:“端木公子花了莊府這麽多銀子,怎麽能說跑就跑呢?不去清風樓裏賣
身還錢,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你說對吧,碧珠姑娘?”
碧珠莫名所以的應了聲,有些沒明白眼前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柳熹微涼涼的看了眼端木文景之後,很快從後者的身上收回視線,接着繼道:“選擇已經到了清風樓的大門前了,碧珠姑娘還在
這磨蹭什麽?”
碧珠這才回神,雖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卻還是喚了鐘良一起将死賴在地上的端木文景給架了起來,一起擡進了清風樓內。
而柳熹微的話,他早就已經自己走進了清風樓內。
至于高安,在柳熹微擡腳踏進清風樓的時候,也轉過身,去招惹街上其他的姑娘去了。
柳熹微一走進清風樓內後,清風樓的老鸨子便就自覺的迎了上來,剛準備習慣性的張嘴便問客官想點哪位公子的時候,一擡眼只
見柳熹微的兩只手被人給綁在身後,除了兩條腿以外,手根本就動彈不得。
因為莊杜信的緣故,沒人不認識柳熹微。清風樓裏的老鸨子自然也不例外。
老鸨子忙上前,問道:“柳公子這是怎的了?手怎的被人給綁着?”
老鸨子一邊說着,一邊飛快的給柳熹微解繩子,生怕自己慢了一分而引的莊杜信那厮來找自己店的麻煩來。
老鸨子飛快的解開了繩子後,想也不想的又問道,“柳公子是想點哪位公子?小店裏的梅蘭竹菊都有時間,任您挑選。”
老鸨子說罷,不遠處站着的四名小倌妩媚的沖柳熹微抛了個媚眼。。
柳熹微站在原地臉色不改,他靜道:“不,我是來賣身的。”
老鸨子一呆,明顯沒反應過來,“啊,柳公子剛才說的什麽?”
柳熹微卻并不回答,他将視線轉向身後被鐘良和碧珠一同架進來的端木文景,靜道:“這位端木公子欠了莊府很多銀子,也是過
來賣身的。”
老鸨子順着柳熹微的視線看去,在看到端木文景那張俊俏的臉蛋後,當即眼前一亮。
端木文景聽到柳熹微的話,瞪大眼,不可置信道:“柳熹微,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說些什麽?!”
碧珠聞言挑眉看向柳熹微,感覺此時的柳熹微好像和之前的柳熹微已經完全不同了起來。
端木文景說罷,仍抱着一絲期冀的他對一旁兩眼放光的老鸨子結結巴巴道:“這個小賤人是瞎說的,我來這裏……來這裏就是…
…就是來看看……看看……”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理由太過牽強,到了後面,以至于聲音越來越小。
碧珠與鐘良将端木文景拖進清風樓之後,便撒了手。碧珠先是命令鐘良将一旁的端木文景看着,然後接着眼冒金光的對着老鸨子
問道:“他們兩人能賣多少銀子?”
老鸨子看了姿色與樣貌完全都可以與頭牌相稱的柳熹微與端木文景一眼,輕聲笑道:“這位姑娘放心,銀子絕對不會少。”
說罷,老鸨子擡手在碧珠的眼前擡手比了一個五。
碧珠眼前一亮。
碧珠剛想在心中歡呼一聲發財了發財了,但驀然想到這幾年柳熹微從府裏要走的銀子,一下子就對這眼前的五千兩嫌棄了起來。
碧珠蹙眉道:“太少了吧……多加點!”
老鸨子自認為自己開的價已經夠高了,沒想到碧珠竟然還嫌低,于是當即忍不住駁道:“這位姑娘,老鸨我給的已經是最為公道
的價格了——”
碧珠輕哼,“你知道這倆人從我們莊府花走了多少銀子嗎?我不管,你反正得給我再加點。”
五千兩已經是老鸨子的底線,不想再往上加,可他更不想放棄眼前的這兩個可能會成為他店裏未來招財樹的柳熹微與端木文景,
于是老鸨子就當場和碧珠講起價來。
端木文景見老鸨子和碧珠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的身上,仍不死心的他和站在一旁看着他的鐘良柔聲打商量道:“這位小兄弟,我
和你商量個事成不?這樣,你現在把我放了,隔天我就拿二十兩銀子給你當做報酬如何?”
鐘良還沒吭聲,倒是一旁的柳熹微忍不住冷笑了聲,插話道:“我記得前些日子端木公子不是把銀子花光了嗎?哪來的二十兩?
”
端木文景結結巴巴的回道:“我……我自己藏了私房錢不行嗎?”
柳熹微‘哦?’了一聲,接着又冷聲反問道:“倘若端木公子要有二十兩的私房錢的話,昨日又為何心急難耐的讓我去找莊大人
要銀子呢?”
端木文景瞬間詞窮。
見謊言被拆穿,端木文景立刻撕破臉,毫不猶豫的對柳熹微破口大罵:“你這個賤人!你就是看不得我過的好!又蠢又下賤,天
生就是給人上的樣——”
鐘良看着恍若變臉一般,瞬間破口大罵的端木文景,忍不住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
看着眼前的端木文景,鐘良便異常的懷念起自家大人來。
——不是莊杜信的那個大人,而是蘇卞的這個大人。
大人會算賬,還不輕慢下人,也再不讓他晚上爬到他床上去,更不在整天無所事事的與男寵混在一起了。
他們大人不知道要比這人要強千倍百倍。
鐘良一臉嫌棄,然而被罵的正主柳熹微卻毫無反應。
準确來說,是認清端木文景真面目的他已經不再會有任何反應了。
柳熹微靜靜的,冷漠的看着眼前越來越難聽的端木文景。
眼前這個口出成髒,見風使舵,毫無風度的人,這就是他以前認為知書達禮,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文景。
他竟然喜歡這種人這麽久。
他還為了他去找莊杜信要了那麽多銀子。
他還為了他在莊府做了那麽多可惡的事情。
柳熹微一邊想着,一邊不動聲色的環顧了眼清風樓內淫靡、不雅的場景。
接着,柳熹微靜靜的收回視線。
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報應。
……誰讓他識人不清,瞎了眼。
在端木文景破口對着柳熹微破口大罵的時候,碧珠這邊也終于算是敲定了價錢。
老鸨子忍痛道:“六千倆!不能再多了!”
本以為老鸨子最多只會往上加五百兩的碧珠飛快的應道:“好,成交!”
見碧珠終于答應下來,老鸨子忍痛從懷中掏出了六張千兩銀票。
碧珠喜滋滋的接過,接着對一旁的鐘良道:“小良,走了,回府了!”
鐘良乖巧的應了聲是,然後歡快的小跑着朝碧珠的方向跑了過去。
另一邊,在碧珠與鐘良離開之後,老鸨子淺笑吟吟的朝端木文景與柳熹微的方向走了過去。
柳熹微一臉平靜,顯然已是認命。
而端木文景驚恐的瞪大了眼,沖老鸨子喊道:“你……你別過來!再過來……再過來
我就要叫了!”
老鸨子冷笑,“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沒想到端木文景還真的就叫了出來,“救……救命……”
一旁的柳熹微瞥了他一眼,冷漠的收回視線。
老鸨子沖一邊示意道:“來兩個人把他給我架上去換衣裳準備接客了!”
一旁站着的兩名小倌自覺上前。
接着,老鸨子看向一旁的柳熹微,還沒等他開口,只聽柳熹微淡淡道:“找個人帶我我過去就行,我自己換。”
見狀,老鸨子立刻開心了,“哎,柳公子就比剛才那位公子聽話多了嘛!”
柳熹微不語。
這時,一名五大三粗的客人走進了店,大概是看到了上樓的端木文景,一等老鸨子上前,便主動的開口說道:“老子要點上樓梯
的那個!”
老鸨子微微一笑,“這位客人可真是好眼光,這位公子今天剛新來呢!”
那五大三粗的大漢聞言眼前一亮,“那他豈不還是個雛?”
老鸨子掩面輕笑,“可不是。”
大漢興奮的搓了搓手,“老子今天可是尋到寶了……”
老鸨子輕咳了聲,婉轉道:“公子也是這裏的常客了,這雛的第一次,價錢……”
大漢擺了擺手,想也不想,“銀子老子什麽時候少過你的!”
老鸨子立刻滿意的退下。
一旁聽完全程的柳熹微面無表情的随店裏的小倌上樓。
感想?沒有任何感想。
——端木文景此人已經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