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結局 (1)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羅非忍不住在想。
可現實容不得他猶豫, 遠處一群怪物已經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
可能是因為他們還是沒有完全蛻變的怪物,與蛻變完成之後那種靈巧的狀态不同, 現在的他們更像是影視劇中常見的一種生物, 喪屍。
皮毛沒有生長完全,露出下面黑褐色宛如臘肉一樣的皮膚,行動緩慢, 動作僵硬不自然。然而他們的同胞那種宛如野獸一般的姿态卻學了個十成十,暗紅的眼珠裏滿是兇光與對血肉的渴望。
這種渴望不僅是針對羅非他們,更是對死去的完全進化的白毛怪。
“跑嗎?”顧廷的聲音不複之前懶洋洋的樣子,嚴肅起來,他說:“這麽多怪物一起沖上來, 我們可能沒有勝算。”
羅非眼神微沉。
是失算了,沒有探究怪物的底線在哪。他們只知道死去怪物的血肉會引來同類, 卻沒想到, 還會誘導沒有進化完全的怪物過來。
“別,真的跑了,恐怕我們就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了。”楚寒生道:“富貴險中求,現在雖然看着危險, 可是說不定,也會是我們找到出路的好時機。”
“這個成語是這樣用的嗎?”袁之川習慣性的吐了個槽, 像是在開玩笑, 可現在沒有人有閑心聽這個。
更遠的地方傳來無法忽視的尖叫,是那些小城裏還沒有開始變異的平民。他們可能不知道,好端端的, 自己的親友,愛人,怎麽就突然變成了傳說之中的怪物,還要攻擊他們?
現在,在這裏的怪物還沒有開始和羅非他們過不去,他們慢慢走到那一堆血肉旁邊,開始啃食。
這也是他們和那些已經進化完全的白毛怪不一樣的地方。
“點火。”羅非說。
火焰從已經死去的白毛怪屍體中間蔓延開來,逐漸延伸到沒有進化完全的怪物身上。他們好似完全沒有察覺到危險,繼續啃食着,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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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再次傳來腳步聲,這是屬于還沒有進化的活人——或者說正常的鬼的。一隊士兵過來,領頭人看見這幅場景,忍不住驚訝:“你們是什麽人?”
當他的眼神轉到楚寒生與顧程鳶身上的時候,略一恍惚,立時危險起來:“快抓!”
清寂姑娘拔出劍,站在最前面:“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們看不出來嗎?抓什麽?”
聽見這句話,領頭者看看火光中的怪物,猶豫了一瞬間,正打算說點什麽,異變又出現了。
羅非在後面,開始的時候沒有出聲,冷眼看着這隊士兵。正在他們的首領與清寂交涉的時候,羅非觀察到,一個人悄悄抓了一下脖子。
那裏長出了一根白色的毛發。
光是一根白毛他肯定是看不見的,緊接着,那個人的變異速度開始迅速起來。頭發飛速變白,皮膚變得幹枯,顏色變深,嘴邊長出獠牙,相信再過上幾秒,他就會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怪物。
還沒等羅非說什麽,楚寒生先動了。他一槍射出,擊穿了這個新生怪物的顱骨。
士兵當中一片嘩然,當看到倒在地上的昔日同胞時,眼中又驚又俱,情緒幾乎不能用語言來表達。
恐怖的氣氛在周圍散開。
“砰 !”楚寒生又射出了一槍,這次擊中的對象是變異的另一個士兵。
羅非臉色微沉,說:“走!”
“為什麽?”
“你沒看出來嗎?”顧廷說道:“很明顯,這種病的傳染源就在死去的怪物的屍體中。它可以通過空氣揮發,也就是說。每一個經過這裏的小城居民都會變成怪物,然後撲上來。”
仿佛是在印證他說的話一樣,片刻之後,餘下的士兵,連帶那個帶頭的人身上也逐漸出現了變化的痕跡。
羅非他們說話的聲音不大,這些人大概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可眼前出現的怪相與他們的表現,卻完美的證明了他們的不對勁。
小隊長眼中有一絲絕望,大聲說:“別走!”
可能是職責使然,不願意放過疑犯,也可能是幾人知道內情的樣子讓他覺得跟着他們還有一線生機,小隊長撲了上來。
一開始他還表現的像一個普通人,可跑過來的時候,速度慢慢變快,姿勢也由奔跑變成了跳躍,毛發長出,眼神渾濁,就在這幾步路的時間裏,他已經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怪物。
“嗡!”劍刃出竅,怪物的頭飛了起來。
幾人不再留戀這個地方,飛速退去。背後的火光中,餘下的士兵撲向火焰,想要去吞噬同類的屍體。
空氣中彌漫着焦臭味,簡直使人窒息。随着焦臭的味道一起擴散開的,還有病毒。
情況徹底失控了。
現在不用說也知道,那個老頭确實隐瞞了什麽。連這種瘟疫的傳播方式都沒有告訴他們,幾乎可以确定,他是別有用心了。
或者說,他是故意不告訴他們的。
他們想要去找到動手腳的那個人,勢必要從白毛怪下手,殺一個引來一群,這是不可逆的趨勢。
要是他是故意想讓病毒在這座城裏擴散開呢?當然更不會告訴他們了。
可能焦臭的氣味在還沒變成怪物的居民們看來,聞起來是誘人的味道。找到了一個隐蔽些的地方躲藏,明明這是很偏僻的地方,但在院牆之外,時常有腳步聲走過。
很快,腳步聲就成了跳躍聲,且跳躍聲越來越多,那些都是白毛怪物。
羅非:“現在不能肯定,到底有沒有這樣一個動手腳的人存在。”
“存在又怎麽樣?不存在又怎麽樣?”楚寒生說:“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當然不一樣了。
他的語氣有點焦躁,羅非沒有回話。
如果這個人不存在的話,那個老頭編瞎話的目的在哪裏?他想要利用他們達成什麽結果?老頭告訴他們要殺死這樣一個人,卻沒有給他們提供線索——這就是說,連誘導都沒有,他們的選擇不可控,他怎麽确認自己可以達成這個目的?
羅非猜測,這個動手腳的人還是存在的。隐瞞了一部分情況,是因為如果忽略了這個條件,可能會讓游戲走向完全不同的結局。
“我們先回那座小店吧。”羅非說:“如果他是故意不想讓我們出去的話,殺死他就是唯一的辦法了。”
回到那座小店,盡管外面已經亂成了一團,小店依然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開着門,像是在等生意過來。
可惜,應該不會再有生意過來了。家家都有變成怪物的人,小城的末日就在今天。
他們進去,看見那個老人坐在櫃臺後面,手裏拿着什麽東西,在細細數着。
一身肅殺氣的人們進來,打破了這座小城裏最後的平靜。
“這不是我的本意。”老頭用沙啞的聲音說:“我沒想到,瘟疫會擴散的這麽快。”
“故事是假的。”羅非說。
“是,就是假的。”
老頭說:“沒有什麽邪神,這地方曾經遇見過地動,地動完了又是瘟疫。上頭下令封城,封完城就把這地方忘了,也沒個什麽厲害的大夫過來,然後,能死的就都死完了。”
對這個回答,羅非并不是很詫異。
“那你呢?你又是誰?”楚寒生反問。
“我是個路過的,缺件法器,就進來了。”他慢慢說:“地底下有條靈脈,加上怨氣,要是煉好了,能成件不錯的東西,沒想到,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這裏早就有人進來了。”
“你現在和我們說這個,是因為你有反派廢話的通病嗎?”
“不是。”他慢悠悠的擡起眼皮,說:“是想告訴你們,這只是個意外。”
羅非全然不信。
見羅非無動于衷,老頭定定看他:“我是瞞了你什麽。你要是白天殺那些怪物,普通人才會變化。要我不瞞着你們,你們會動手嗎?”
還真可能不會。想想楚寒生的性格,會選擇繼續走個解謎路線也說不定。
他也不在意這些人的臉色,繼續說:“你們現在也沒得選,外頭那個人,我一個對付不了,加上你們應該也不行。這滿城的冤魂都成了白毛怪,加在一起才有點希望。我是個慈悲人,外頭那些冤魂可憐,讓你們幫着對付下罷了。”
袁之川聽他這麽說,忽而道:“這看上去也就是幾天的事,你着什麽急?”
本來他們放棄解謎,強行對白毛怪下手引動手腳那人出來的原因,就是因為時間不夠了,可老頭這麽說,好像是還嫌不夠快似的。
“因為動手腳的人就是他。”
外面又走進來一個人。
那是個其貌不揚的青年,微笑:“他被我們盯上了。本來就孽障纏身,再下手害無辜着,這個世界的法則都饒不了他。”
在他出現的這一瞬間,房間裏響起了一個聲音:“編號z092,編號a201,……編號z963,發現穿越局背叛者,請協助我們完成抓捕工作。”
幾人一陣恍惚,突然覺得腦子裏面多了一段信息。
穿越局是個建立在位面之外的組織,建立的主要目的在于在某個位面出現問題時前去修複和矯正,恢複穩定的秩序。這裏的工作人員在完成任務之後,将會得到一定量的功德。
這些功德是每個位面的‘法則’發放的。
他們的世界需要穿越局的員工前來修複,是因為無妄海世界的出現。他出現之後,法則被割裂成兩半,整個世界都有傾覆的風險。
照常理看,這位員工破除無妄海與現世之間的牆壁就可以了,但意外發現的一個東西讓他心生貪念。
就是清寂師父發現的那道空間裂縫,在他周圍還有更多,這是一個空間裂縫群。如果加固它,那空間裂縫另一側的靈氣就會內流,整個世界可能會恢複到數百年前的水平。
如果成功了,世界法則會給他更多的功德,大概是原本報酬的三到五倍。利益總是動人的,所以他這麽做了。
但對于穿越局來說,這種情況的出現是絕對不允許的。因為風險太大,位面交互這種行為,即使是能力遠在這人之上的人來操作,也要慎之又慎,稍有意外,這個世界就會進入末日時代。
他的行為暴露了之後,與穿越局派來抓捕的人起了争執,羅非他們這些可憐人就成了犧牲品,不得已在每一個門世界之間掙紮求生。
在穿越局的修複好空間裂縫之前,也沒有什麽辦法,努力活着就是了。
這段信息最後說,這個人始終拒絕交出最大的一道空間裂縫的坐标,如果可能,還是能活捉的好。
也許是這個聲音也出現在了老頭耳中,他臉色略變了一下,再看看這些人,冷笑了一聲,沒再說話。
這樣說完,幾人才隐約明白到底是出怎麽回事。
老頭就是導致這座小城出現白毛怪的始作俑者,可能他說的确實有一部分是真的。他進來确實是為了煉制法器,但是不知道出了什麽意外,成了掌控這個世界的鬼,所以也有送人出去的能力。
然而在這個時候,穿越局追捕他的人到了。他被困在這裏跑不出去,只能寄希望于将整座城市的鬼都變成白毛怪,奪取一線生機,可他又不能自己下手,就利用了羅非他們。
整件事情如果是這樣,那邏輯就是通的。
楚寒生臉色一變,看得出來,他很激動。
他和羅非幾人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在那邊部門組織的小隊裏,身為武力值較高的人,他一直是小隊的負責人。
外面被拉進門世界的什麽人都有,像羅非這樣的還是少數,多數是像顧程鳶這樣的,從前十幾二十年都生活在安全的世界裏,連個小偷都應付不來。
這樣的夥伴他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且在他們死後,不會有人再記得他們。
這一直是楚寒生的夢魇,他放不下。
在這裏的所有人耳中,又響起了叮的一聲響:“位面穿越局東方現代玄幻背景組,員工號B786號已經到位,無關人員請盡快脫離戰場。”
羅非看了他一下,還沒等說出來什麽,楚寒生已經拔出槍,朝着老者眉心射了過去!
門外天色突變。
剛才還是晴朗的下午天氣,現在卻有大片烏雲籠罩過來,遮蔽了日光。同時又狂風怒吼。
砰的一聲巨響,放在外頭街邊的桌子被風卷起,又重重摔下,震的人心頭一緊。
這只是開始。
烏雲完全籠罩天際之後,外面響起了一聲嘶吼。
說的準确一點,不是一聲,是許多許多人齊聲的嘶吼。從不同的地方傳來,卻是同樣的撕心裂肺,彙聚成一個聲音,有種要撕裂天空的感覺。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麽,羅非回頭看去。
一只體型巨大的白毛怪物已經慢悠悠的從街的盡頭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兩只體型稍小的怪物緊跟着。他們雖然體型比不過大的怪物,速度卻不慢,眼中滿是貪婪。
楚寒生剛才的那一槍打在老者身上,卻什麽都沒發生。
老頭慢慢站起來,把手中剛才緩慢擺弄的東西放在桌子上,一字排開,外面的怪物動作明顯遲滞了一下,而後就僵硬起來,似乎是被什麽東西控制了。
相貌平凡的青年冷笑:“都這麽大歲數了,還只有這一點手段,難怪是個廢物。”
“是,我廢物。比不上你。”老者冷聲說:“那就看看,到底今天誰活的下去!”
青年不答,對羅非他們說:“你們去外面攔着那些怪物,這交給我就好。”
羅非嗯了一聲,他拉過楚寒生,輕聲說:“先辦正事。”
楚寒生深深看了老者一眼。也許他看得不是這個人,而是日思夜想想要擺脫的夢魇,在絕境中想要撕碎的對象。
現在它就在自己面前,不能親手殺死是個莫大的遺憾。
但他也知道什麽事該做什麽事不該做,他沒有繼續再糾結下去,跟着羅非走出門外。
也許是經歷了一場厮殺,外面那些怪物相互吞噬過後,不知道能力怎麽樣,外表明顯是更惡心了。
身上的白毛因為血跡粘連成一團,上面還粘着灰,口水從露出的獠牙上滴答下來,分外挑戰人的極限。
可能在他們身後,這座小城裏,還有大大小小的怪物無窮無盡,想一想都覺得發憷。
“要不我們先撤?”顧廷問。
“不。”楚寒生說:“我不想放過他。”
羅非多少猜到了一點他現在的心情,只好說:“現在還不到逃的時候。”
“好的。”袁之川看了看四周,說:“去那邊小巷吧,地方小一點,進不來太多。”
幾人一點頭,正準備過去,白毛怪物們已經從呆滞的狀态逐漸清醒過來。
羅非說:“你們先引那只大的過去,我斷後。”
“能行?”
“別廢話!”
看他堅持,幾人只好照辦了。
袁之川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掰開。這東西有股味道,可能在羅非等人聞起來是臭不可聞,可在這幾只怪物看來像是什麽珍馐,很明顯的,幾只白毛怪物眼前一亮,就要奔過去。
那只大的怪物在相對狹小的環境中活動不開,是他們重點引誘的對象。他口水滴滴答答的留了一地,在石質地面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等他被引走了,羅非出手,攔住那兩只稍小一點的怪物。
他想做的不是殺死這兩只怪物,只是攔住他,所以壓力還不算是很大。楚寒生沒有和他們一起過去圍攻那只最大的,而是過來和羅非一起拖延那只體型稍小的。
“你想當英雄,英勇就義啊?”他對羅非揶揄。
“沒有。”羅非說:“我能撐住。”
的确,這兩只小怪物動作極快,殺傷力卻不強,只要把握好不讓他近身,拖延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看得出來,小怪物們很想殺死羅非,然後吃掉他,可老頭給他們下的命令卻是沖進去。這東西智商不高,本能與命令不斷沖突,動作也就更慢了。
總之羅非他們對付的還算是輕松。
屋子裏的戰況也很激烈。
青年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戰鬥力比老者不知道強了多少,這大抵也是老頭絞盡腦汁也要把整座小城的鬼變成白毛怪物的原因。
老頭想要逃出去,卻在青年的手下無計可施,只好苦苦掙紮。
“別做夢了。”青年哂笑:“我不殺你是因為什麽你還不清楚嗎?你當你這個免死金牌能用多長時間啊。等我們的人測定出來空間裂縫群中心的範圍,到時候殺你沒商量啊。”
老頭看着他,眼神陰森。
“你盡管殺,看你們能不能找的到。”
青年又是神色一冷,這次不再留手,手段明顯比剛才激烈了許多。
老頭說的沒錯,确實是不容易找到。世界交互對每個世界的影響幾乎是不可逆的,簡單來說是靈氣從高濃度向低濃度的傳遞,可靈氣與靈氣也有不同,甲世界的靈氣可能對乙世界有毒。
靈氣這個東西,混在一起哪裏分的開,這個空間裂縫多開一天,對世界就會多一天的影響。
他要盡快消除這種影響。為了達到目的,殺死老頭之後用一些手段得到他的記憶,其實也在允許範圍之內,只是他一開始不願意這麽做而已。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槍,對準老頭,射擊。
這把槍看起來和剛才楚寒生用的差不多,甚至看起來還要平凡一點,可老頭看見了,卻忍不住變了顏色。
“你就這麽恨我?”他說。
“我恨你幹什麽。”青年說:“你既不願意坦白從寬,又不接受抗拒從嚴,我才很委屈好不好!”
這是一把針對靈魂的槍,要是被他殺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不過記憶能留下來。
子彈悄無聲息的飛了出去,飛到了老頭的面前。他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用盡全力想要抵抗。
他的身前出現了一層薄膜,子彈在膜上面旋轉了一會兒,最終耗盡速度,落了下去。
青年卻沒有什麽氣餒的情緒,他正準備再開一槍的時候,突然,地面傳來了一陣震顫的感覺。
風雲再度巨變。
他臉色凝重,老頭忍不住狂喜。
門外。
羅非一行人終于成功的殺死了那只巨大的怪物,正在和小怪物磨。在地面顫抖之後,小怪物們不知道為什麽,停止了動作。
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這座小城裏。
裏面開裂,淡藍色的液體裏面夾着猩紅的血絲,湧了上來。
那些怪物,不管是已經成了怪物的,還是沒有進化完全的,紛紛趴在地面上,想要喝這些液體。
但位置是有限的。一只怪物心急,想把比他弱一點的怪物扒拉到一邊,卻沒想到力氣用的大了一點,在小怪物身上撓出了一道傷口。
這股甘甜的味道對他們的吸引力不下于地上的水流。
周圍的怪物眼前一亮,撕咬起了受傷的同伴。
有第一只這樣做的,就有第二只。
很快,怪物們厮打成一團,相互争搶,吞噬,原本古樸寧靜的小城成了一片屍山血海。
情況不僅于此。
在相互吞噬與厮殺之後,迎來的是新一輪的進化。羅非他們在小店前面見到的體型巨大的白毛怪物只是其中一種,還有更多的長成了奇形怪狀的模樣。
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所有活下來的怪物好像聽到了什麽,腳步一頓,紛紛朝着一個方向走去,這個方向就是老頭的小店。
小店這邊,羅非是最先發現不對的。
因為地震的原因,周圍的大部分房子都變成了廢墟,遠遠看過去,滿目瘡痍。就在這一片廢墟上,無數的怪物走了過來。
清寂一擡手,抹了最後一只小怪物的脖子。
看見這種情況,她也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老頭從門口飛出來,飛速退後,對他們嘿嘿笑了一聲。
“天不亡我。”他說完這句話,向着遠處飛奔。那個青年沒有管羅非他們,追了過去。他們看見那兩個人再次打了起來,明顯青年占上風,可老頭也有點不對勁,他對身上的傷痕不管不顧,只往遠處奔跑。
“不對。”羅非想。
還沒等他知道是哪裏不對,預感就成真了。
那邊,幾只體型最大的白毛怪物一聲嘶吼過後,突然爆開。在他們爆炸之後,天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黑色的窟窿。
窟窿那邊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只能看到是黑色的一片。
老頭跳了進去,青年緊随其後。
留下六個人面對一大群怪物。
沒有了老頭的控制,怪物們面對新鮮的血肉,一個個興奮異常。
六個人已經很疲憊了,面對眼前的情況,心裏忍不住都生出一種絕望的感覺。
“我們還能活着出去嗎?”顧程鳶小聲說。
“不知道。”羅非低聲嘆息,他伸手摸了下小孩的頭發,說,“對不起。”
小孩微楞,低低說:“說這些幹什麽。”
羅非沒回答。其實這句話他是很早就想說的,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不,有機會,發個短信白多長時間,只是他說不出口而已。
“別煽情了。”楚寒生說:“說的我都快哭了。”
幾人輕笑。
清寂的劍從剛才開始一直都沒有收回去,這下子倒是方便了,一劍揮出,前面的怪物倒了一大片。
這些怪物好像也有頭領,為首的那個憤怒的吼了一聲,率先朝他們沖過來。
被清寂的劍傷到的怪物成了其他怪物眼中的美餐,很快就啃食殆盡。這一招貌似有效果,可以減輕他們的壓力,不過也只是貌似而已。
不說效果杯水車薪,且在他們打完之後,會進化出一只更加厲害的怪物。
他們圍城一圈,抵禦着四面八方沖過來的敵人。
好幾次,怪物已經沖到了他面前,腥臭的味道好像就在他跟前。
這讓羅非有一點恍惚。
他們麻木的抵抗着敵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殺死多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們幾乎沒有活下來的可能了。
當一只猙獰的白毛怪即将咬向他脖子的時候,羅非想的居然是,終于來了……
。
他醒過來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恍惚。
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
“你醒了?”他聽見後面有聲音,楚寒生推門進來了,手裏還拎着盒飯:“你一直那麽喪喪的,我還以為你會得什麽病呢,就是那種因為受到太大刺激,再也不想醒來的那種……”
“想象力真豐富。”羅非吐槽。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感覺有一點餓,正準備接過楚寒生手裏盒飯的時候,被避開了。
“這是紅燒肉,你睡的時間太長了,吃不了這麽油膩的,我去給你弄點水煮青菜——等我吃完。”
羅非:“……”
楚寒生:“我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伺候你,你連飯都不讓我吃啊!”
羅非:“……你吃。”
楚寒生真讓他看着自己吃了。
他們現在是在沙漠旁邊一座城市的醫院裏。那個青年人還算是負責,想起來他們困在那個世界裏快死了,在弄死那個老頭之後,還抽空把他們給救出來了。
幸好沒人死,受傷最重的就是羅非了,昏迷好幾天不醒。楚寒生也受了點小傷,在腿上,現在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
“現在我們是安全了。”楚寒生大口吃着飯,邊吃邊說:“再也不用過提心吊膽的日子了。”
羅非輕輕笑了一聲。
“還有啊,我真覺得無妄海那邊的人有毛病,就那個陳珩,還有袁之川的爸爸,聽見那個老頭死了的時候,表情怎麽看怎麽失望,是不是他們真的在背後有一腿啊。”楚寒生嘴裏塞着飯,還不耽誤他說話,抱怨着。
羅非有點嫌棄,離他遠了一點。
“你是不是想吃啊,實在想吃的不行那就吃一口,筷子給你。”他說。
羅非更嫌棄了。
楚寒生也不因為被嫌棄了難過,嘴裏繼續說着:“可能真是。他們好像都不是很想讓那個老頭死的樣子,你說成仙就真的那麽重要嗎,誰都沒去過,誰知道仙界是什麽樣子的啊,就為了這麽一個虛無缥缈的東西,恨不得整個地球的人都死了,是不是有毛病。”
“是啊。”他的身後,袁之川進來了,手裏還拿着一束花。
他很自來熟的找了個瓶子把花插起來,說:“我也覺得我爹有毛病。我捅了我那個姐姐一刀他沒怎麽當回事,我沒阻止那個老頭被殺,他居然因為這個打了我一頓。”
他坐在羅非身邊,說:“現在還好疼。”
楚寒生從飯裏擡起頭,說:“活該。”
“你怎麽和你爸爸說話呢,一天不嘴賤就閑的不行吧。”袁之川在下面踹了他一腳。
看着這群活寶鬧騰,羅非沒有插話,但是眼睛裏面,也忍不住帶起了一絲笑意。
楚寒生說的沒錯,從現在開始,他是真的自由了。
出院之後,要幹什麽,羅非想了很多。
經歷了這麽多事之後,他沒有以前那麽宅了,也不想繼續從事自己之前的職業。正好袁之川也完全不想回袁家,兩個人就住到了一起,開始賣一些符篆過日子。
他也夠讓人嫌棄的。
說什麽,為了擴展業務渠道,我們不能繼續在神神鬼鬼上面糾纏不休,要想一些有意義的符篆出來賣,比如什麽考試必過符啊,之類的……
羅非默默瞧着他。
袁之川一卡殼,接着說:“就比如這個手速符就很好嘛,雙十一的時候很多人都搶不到東西,有了這個就完全沒煩惱了嘛。”
“你是老板你說了算。”羅非只能這麽說。
這樣的日子過了三年,安逸又舒适。
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好,但羅非還是決定離開了。
他想到處轉轉。
離開的時候楚寒生也過來送他了。即使現在他們已經不是門世界的玩家了,但楚寒生也沒有離開特殊部門,而是在那邊徹底的紮根下來,還生了官。
羅非有次說話是個這份工作,其實不是嘲笑,他是真心這麽覺得的。楚寒生就是這麽個性格,在這份工作上,能更多的實現他的價值。
“你真的不考慮和我一起幹?”楚寒生非常惋惜,他一直很想把羅非拉進他們的特殊部門,在他看來。羅非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其實很适合這種工作。
羅非再一次拒絕了。
“好吧”楚寒生遺憾的說:“我知道會這樣。不勸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羅非點頭,走進了機場的安檢隊列。
隊伍很長,他在那邊排着,楚寒生就在後面看着他,一直沒走。直到輪到羅非安檢,把證件遞給工作人員為止。
那隊伍裏再也看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之後,楚寒生才轉過身,走開了。
羅非這一次的目的地是一片深山老林。
那個老頭的計劃雖然沒有得逞,但是前面也說過了,他對地球造成的影響是不可逆的。
靈氣充足了,好在算是好的變化。
人們可能經常會驚嘆,現在的天氣比幾年前好很多啊,都沒有什麽霧霾了。偶爾城市裏停電的時候,天上的星星比以前好看很多,簡直要和小時候一樣了。
在羅非看來,變化不止于此。靈氣充足,最受益的是修行的人。聽楚寒生他們說,後來穿越局來收尾的人說,空間裂縫可以保留一點點,來補充這個世界的靈氣,也許再過上幾百年,就到了能飛升的水平也說不定。
這也是袁之川他爹沒把他打死的原因之一。
其實羅非沒有從小接受這種教育,對成仙兩個字并沒有什麽執念,一切的發生都是趕鴨子上架,要是他能選擇,還是覺得自己宅在自己卧室裏寫作這種生活會比較是個他。
扯得有點遠了。
總之現在羅非已經是徹底閑不下來了。這樣漂泊的日子過了幾年,他從一個不專業的驢友成了專業的驢友。
反正現在他有錢又有閑,無牽無挂,還沒什麽追求,這樣的日子過起來也不錯。
某天,他接到了友人們發來的消息。
顧程鳶小朋友順利考上了大學,他們要慶祝,問他來不來。
羅非當然去了。
慶祝的地點還是選在袁之川的家裏,他到的時候,莫名聽見屋子裏傳來一陣小孩子的哭聲。
進去一看,顧程鳶盯着一個五歲大的孩子,如臨大敵。
“顧廷恩!這是你侄子吧,你帶出來的,為什麽你不管!”他咆哮。
顧廷恩從屋裏轉悠出來,說:“第一,這也是你侄子,第二,我是你爺爺。”
好吧,他還真是他爺爺。顧程鳶被堵得啞口無言。
小夥伴們還是從前的樣子,羅非失笑。
他走上前,說:“好久不見。”
顧程鳶激動的抱住他:“羅哥!你終于回來啦!”
羅非伸手摸了下他腦袋。
地上那個小孩見此情況,不知道在想點什麽,也伸手抱住了羅非的大腿。
羅非也順手摸了下那個小孩的毛。
接下來就是常規活動,吃完,喝酒,打麻将。
讓他們驚訝的是,羅非居然會打麻将,打的還不錯。
打到一半,門鈴響了,楚寒生去開門,還不忘了嚷嚷:“別看我牌啊!”
“不看不看。”顧程鳶一邊偷看,一邊大聲說。
打鬧了一會兒,楚寒生回來,拿着個快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