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沖突
心神不定的李芬蘭一邊認真聽黃主任說青春期的育兒方法, 一邊時不時去看莫東。
等黃主任說的差不多了,停下來喝口水之時, 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學生的家長沒來, 正當他想讓班主任再打個電話催一催時。
“叨叨。”門被敲響了。
一位夫人正站在門口, 身形纖瘦,穿着一身呢子大衣, 有些扶風弱柳的柔美,她帶着一個白色口罩, 只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
“抱歉,來晚了。”何悠然很是歉意的說, 聲音溫柔似水。
雖然遲到了那麽久, 但黃主任卻一句話也不敢多問。因為雖然何悠然帶着口罩,但是眼睑下方還是露出一點兒青來。
“這位家長,請坐, 請坐。”黃主任很客氣。
李芬蘭看向何悠然, 有那麽點不好意思。畢竟, 事兒好像都是她家崽崽惹得。
何悠然走進來,坐下, 下意識的看了夏樂一眼,又快速移開了視線,不自在的坐的離他遠了一點兒, 身體細微地顫了顫。
黃主任:……
夏樂班主任:……
莫東班主任:……
李芬蘭:???
四個大人都沒眼瞎,看到何悠然下意識的反應,又看了看何悠然遮住臉的口罩和那露出的青色。
“咳。”黃主任咳嗽了一聲, 打斷了沒有實際證明的胡思亂想,“夏樂媽媽,這次請你過來呢,是因為孩子和同學相處上有點兒……”
“對不起。”何悠然低下頭,柔柔地認錯,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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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還沒說什麽呢。黃主任要說的話都被卡在嗓子裏了,只能看着何悠然感覺有點無從下手。
夏樂冷漠的看着惺惺作态的何悠然。
他看到了何悠然臉上的傷,也知道是怎麽來的。前兩天,夏廣天回來時打的,因為何悠然暗地裏給了小三一筆錢把人打發走了。
夏廣天受不了一個女人敢管到他頭上。
現在,何悠然這副姿态,不是就在誤導着什麽嗎?
夏樂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他看着何悠然,突然覺得自己也許該憐憫她。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痛苦只能在別人那兒找補回來,那個人偏偏還是她得到自己想要東西的全部希望。
沒有夏樂,夏廣天早就離婚了。
對于唯一的兒子,夏廣天還是在意的。或者說,夏廣天在意的只是——“他兒子”。
小的時候,夏樂不明白。越來越大之後,夏樂看的太明白。
現在,那個人,那個他叫母親的人,正坐在教導處,低着頭,遠離着他,瑟瑟發抖。
多麽可憐、無助、讓人同情。
“這個,孩子還沒成熟,只好好教育……”黃主任開口說話,準備給出青春期育兒方法,然後再一次被打斷了。
“好、好……”何悠然頭更低了,好像整個人在強撐着,相握着的手用力到緊繃。
黃主任覺得這個對話進行不下去了。
後知後覺的莫東終于發覺好像有哪裏不對了,他輕輕用手肘碰了碰夏樂,低聲問:“你媽媽怎麽了?”
夏樂眼神冷漠的看着何悠然,唇邊的諷刺越來越濃重。
“沒事。”他安撫着莫東,然後對着何悠然開口,“孫姨懷孕了。”
少年的聲音有些清冷,突兀的在教導處響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包括何悠然。
何悠然身體一僵,她猛地回頭,一只手為了穩住身形抓住椅背。她死死的盯着夏樂,眼睛滿是怨毒。她在打量着夏樂,思量着到底是不是真的。
夏樂眼裏的冷漠、唇角的譏諷盡數消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何悠然抓住椅背的手用力到差點摳破那皮質的軟靠背,她看着夏樂,眼裏的怨毒一點一點散去,被茫然空洞一點一點取代填滿。
夏樂說的是真的。
夏廣天的一個情人懷孕了,只要那個孫姨生下兒子,那麽夏樂就不再是“獨一無二”的了。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夏樂的眼眸彎起。
“聽說孫姨懷的是個男孩,快生了。”
黃主任已經懵了,這一出出的都是怎麽回事啊?這對母子怎麽感覺不太對勁?
兩個班主任默不作聲,感覺事情好像有那麽點兒不對勁,堅決不出聲,有黃主任頂着呢。
李芬蘭一頭霧水。她對何悠然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對夏樂的印象更是特別好。現在兩個人怪怪的,她有點兒茫然。
“咳,回歸正題,我們……”黃主任不得不開口,試圖把話題引回“如何教育青春期孩子”上。
可下一刻,何悠然就從座位上竄起來。也不知道她穿着高跟鞋怎麽那麽快,就那麽一眨眼竄到了夏樂面前,那雙白皙纖細的手狠狠掐在夏樂脖子上,喊道:“你怎麽還有臉叫她孫姨!”她的臉上淚如雨下。
在何悠然聽到夏樂說那個孫姨懷得是男孩還快生了時,她腦海裏緊繃了十幾年的神經終于斷了。
“诶!诶!家長你幹什麽!!!”黃主任吓得感覺上前拉開何悠然。兩個班主任也趕緊上來幫忙。
李芬蘭也沖過來幫忙。說實話,她都吓懵了。這是母子?親生的?還是神經病發作了?
“放開樂樂!”離夏樂最近的莫東趕緊去扯何悠然的手,可是何悠然不知道哪來那麽大力氣,好像要把夏樂掐死一樣,青春期的少年還沒長成,力氣能有多大。莫東扯不開,幹脆用牙咬。
他就沒見過比何悠然還壞的媽媽!
在衆人的力拉下,何悠然終于被拉開了。
“咳咳。”夏樂急促地咳嗽着,背靠着牆。
莫東站在一邊兒,想給他順氣,又怕自沒學過急救反而添亂,只能着急的看着夏樂,問道:“沒事吧?樂樂。”
被大家拉開的何悠然頹然的坐在地上,什麽也沒理會,淚如雨下。被咬傷的手、個人形象、針對夏樂,什麽都不要重要了。她只是坐在那裏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好像要把命填進去。
她是真的愛慘了夏廣天。
現在夏廣天要有第二個兒子了,她還有什麽借口讓夏廣天回家來,來看看她。
不,還有一個辦法。
哭得不能自己的何悠然突兀的停住了哭聲,她顫顫巍巍站起來,揮開老師扶她的手,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何悠然回頭,輕輕瞥了夏樂一眼,離開了。
何悠然走了,但滿室的尴尬還留着。
黃主任看看兩個班主任,看看學生家長李芬蘭,看看莫東,最後看看還在咳嗽的夏樂,終于開口了:“陳老師,你帶學生和學生家長先回去吧。”
莫東的班主任應了一聲,轉身帶着李芬蘭和莫東先出去了。
莫東有點擔心的看着還有些咳嗽的夏樂。夏樂擺擺手,讓他別擔心先回去。于是莫東磨磨蹭蹭、一步三回頭的跟着出去了。
夏樂被留了下來,接受黃主任的關懷和開導。
陳老師一直把李芬蘭和莫東送到了校門,走之前還道歉了。
李芬蘭直到走出校門還有點回不過神來。畢竟,在絕大多數人眼裏,當媽的那有不愛孩子的。更別說何悠然一直在外都是個好媽媽的形象。
一想到這,李芬蘭不由打了個冷顫。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何悠然今天都這樣去掐夏樂了,不知道平時裏是怎麽對夏樂的。這樣的人,偏偏在外人眼裏還是個“好媽媽”。
萬一,何悠然要使壞,“好媽媽”說上兩句……
李芬蘭突然想起了以前不是太在意的事情,還有剛剛教導處裏何悠然一開始的反應……何悠然,她不是,想讓大家以為她那傷是夏樂打得吧?
越想越可能。李芬蘭打了個冷顫。
這世道怎麽了?
李芬蘭不由擡頭看了看天。
莫東頻頻回頭看向教導處的位置。
李芬蘭發了一會呆,看到的就是老是回頭看教導處放向的莫東。突然想起了,莫東因為夏樂沒騎自行車載他的事和夏樂打……不,打了夏樂一頓。
李芬蘭再次擡頭看了看天。
這世道怎麽了?
李芬蘭心裏,夏樂已經成了世界第一大可憐了。媽沒個媽樣,朋友又是個混賬東西。
而且這個混賬東西還是自己家崽崽。
不能忍!必須改!打斷腿也得把這狗脾氣改過來!
“走!回家!”李芬蘭一把擰住莫東耳朵,扯着往家趕。
“媽!媽!媽媽!我耳朵啊!”莫東猛地被揪住耳朵扯着走,眼淚都快出來了。
“今天我不把你屁股打開花,我就不叫李芬蘭!”李芬蘭雄赳赳氣昂昂的。
我做錯了什麽?
莫東眼淚汪汪。
第二天,上學時。
莫東提着一個小蛋糕,整個人沒精打采的來上學了。
還沒到校門口呢,他就看到了圍着圍巾等在校門口的夏樂。
莫東的眼睛亮了,喊了一聲:“樂樂!”然後高興的提着小蛋糕跑過去了。
“早。”夏樂看起來有心情還不錯,看到莫東向着他跑過來,眼眸彎起,只是他的嗓音有點沙啞。
“聲音怎麽了?”莫東看了看他圍着圍巾的脖子,有點兒想掀開看看。
“過幾天就好了。”夏樂随意的回答道。
“嗯。”莫東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你昨天回家……沒事吧?”壞夏樂媽媽沒對夏樂做什麽吧?
“沒事。”夏樂彎唇笑了笑,眼神晦暗了一下,然後假裝不經意的、像之前那樣去拉他的手。
“那就好。”莫東松了一口氣,被夏樂拉着往學校裏走,舉起小蛋糕,晃了晃,笑着說,“我媽買的,說給你賠禮道歉。”
“要分我一半哦。”
作者有話要說: emmm
這一章,有那麽點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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