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掠奪
“泊爾塞福涅!”阿多尼斯望着泊爾塞福涅離去的方向,痛恨塞滿了他的心髒。
阿瑞斯走上前去,偏頭問了一句:“追?”只要阿多尼斯一句話,他願意奉陪到底。
阿多尼斯深吸一口氣,稍稍平複了心情,理智道:“不,解決當前的問題最重要。”
環顧四周,曾經郁郁蔥蔥的塞浦路斯變成了一片廢墟,生靈在這裏絕跡,空氣中只剩下死寂。
作為植物神,阿多尼斯有着催生植物的能力,他擡了擡手,一片瑩瑩的綠光漸漸擴散,籠罩在萎謝的草木之上。微風吹起植物神的白袍,衣袂翻飛間,神跡出現——枯黃的草漸漸變回了綠色。
“活過來了!”阿瑞斯激動道。他本以為自己不會在意塞浦路斯的變化,除了打架他還沒有嘗試過在乎別的東西。但事實上,他并不像他想的那麽不在乎。在這個地方住了幾天,也有了很多美好的回憶,他并不希望這片美麗的大地就此沉寂。
阿多尼斯收回了神力,他還來不及為植物們的複蘇感到高興,就見剛剛恢複青綠的植物又一次低垂下了頭,露出一副蔫噠噠的模樣。
“這是怎麽回事?”阿瑞斯驚訝道。
阿多尼斯擰眉,傾身和一株金盞花交流了幾句,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植物們之所以枯死,是因為土壤被來自冥界的毀滅之力污染了。任何生靈都無法在死亡的土壤上面生長。我的能力只能讓植物複蘇,卻給不了它們持續生長的養分。”
阿瑞斯皺眉:“作為農業女神的女兒,她竟然對土地沒有絲毫的敬意!”這種污染土地的行徑,充滿着對生靈和繁衍的輕蔑。
“看來,我們必須去找泊爾塞福涅。”阿多尼斯說道。要解除塞浦路斯的困境,他們還得從源頭入手。
阿瑞斯十分贊同,并用神力召喚了他的四匹戰馬,打算以戰馬代步,去尋找種子女神的蹤跡。
得到召喚的四匹戰馬很快就拉着戰車疾馳而來,它們嘶吼着,咆哮着,期待着戰争的發生。然而這一次它們的主人并不是要奔赴戰場,而是要去尋找遠去的種子女神——為了荒蕪貧瘠的塞浦路斯。
阿瑞斯上了戰車,回頭邀請阿多尼斯。因為阿瑞斯的接納,四匹戰馬并沒有抗拒這位陌生的男神,只是不解地打了個響鼻,不明白它們的主人第一次與人共用戰車,對象怎麽是個男神。
阿瑞斯指引着戰馬往泊爾塞福涅飛離的北方追去,馬兒疾馳着,道路兩旁的風景轉瞬即逝。阿多尼斯用手扶住戰車的護欄,聆聽着疾風的呼嘯。
戰馬片刻不停地跑了整整四個小時,終于在一片尚是嫩芽的麥田裏發現了種子女神。金發的女神揚手灑下一粒粒野草的種子,讓耕種這片麥田的農夫必須要經過辛苦的除草,才能有所收獲。
Advertisement
種子女神的身邊,端莊威嚴的農業女神正運轉着神力,在一片暖洋洋的金光下,這一帶的土壤變得更加肥沃了,植物們正如饑似渴地吸吮着土壤裏的養分,發出快樂的沙沙聲。
阿瑞斯勒住戰馬,阿多尼斯和他一起下了馬車。
農業女神聽到了動靜,掀起眼皮看了看走過來的兩位神明,又仿佛無事發生一般垂下眼睑,繼續照顧腳下的農田。
“尊敬的農業女神,”阿多尼斯開口道。他說話時,音樂之神阿波羅正調弄着裏拉琴,聲音清亮,娓娓動聽:“您的女兒,尊貴的種子女神在塞浦路斯使用了毀滅之力,土地豐沃的塞浦路斯已經變成了一片荒地。我們想請種子女神回去一趟,讓塞浦路斯恢複原貌。”
農業女神不緊不慢地道:“我已經聽泊爾塞福涅說過這件事了。我能不能知道,是什麽讓她在憤怒的指引下毀掉塞浦路斯呢?”
這話就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了。阿多尼斯拿不準泊爾塞福涅是怎麽在農業女神面前說的,他只能用自己的話還原了事實。
農業女神聽完,揚起了細長的眉毛,道:“我的女兒竟然還不如一片山林可愛,那樣的山林當然沒有存在的必要。”
農業女神德墨忒爾從來不是一位公正的女神。特別是經歷了心愛的女兒失而複得的過程之後,她對種子女神的寵溺已經沒有了下限。所有讓泊爾塞福涅難過的人或物,在她看來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無情的植物神,你最好盡快離開這裏。否則,作為一位母親,我不能保證我接下來會做什麽。”農業女神的嘴唇開合着,毫不掩藏的惡意像一把尖刀,刀鋒對準了阿多尼斯。
阿瑞斯聞言氣得不行,他和德墨忒爾接觸不多,從沒想過這位掌管農業的女神竟然如此蠻橫,難怪生出個不講理的女兒!
阿瑞斯正要替阿多尼斯回話,卻被植物神輕輕按住。俊美的植物神無懼無畏地望着高高在上的農業女神,不卑不亢地說道:“您是司掌農業的女神,請您作為一位農業神看一看塞浦路斯的現狀,那裏的人們同樣期盼着豐收,他們本不應該遭受這樣的厄運。”
德墨忒爾輕呵一聲,道:“是呀,他們本不應該遭受厄運。如果你不拒絕泊爾塞福涅的話。”
“我親愛的姑姑,聽你這麽一說,我竟不知道我的叔叔——冥王哈迪斯是多麽的可憐可悲了。”阿瑞斯不贊成道:“你在迫使一位男神做你女兒的情人,盡管你的女兒已經有了丈夫。”
聽到哈迪斯的名字,德墨忒爾像被揭了逆鱗的母龍,發出憤怒的吼聲:“不要跟我提他!他搶走了我的泊爾塞福涅,哄騙她吃下冥石榴,強行将她留在冥界。我們的不幸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我的女兒掙開他的控制尋求幸福有什麽不對?”
“即使泊爾塞福涅有權利追求幸福,她也沒有權利強迫別人給她幸福!”阿瑞斯戳破了農業女神的語言迷障。這兩位女神一直高舉着“愛情”的旗幟,實際上卻枉顧愛情,只是一味的強求。
“強迫”這個字眼戳痛了泊爾塞福涅,她碧色的眼眸裏隐隐透出一抹猩紅,不知道是氣憤還是悲哀。她板着一張幼嫩的面孔,冷聲道:“既然哈迪斯可以掠奪愛情,那我一樣可以!”說罷,揚起一只白嫩的手臂,一把種子撒向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既然決心找泊爾塞福涅解決問題,怎麽會怕她的刁難呢?面對泊爾塞福涅的攻擊,他迅速支起一堆藤蔓抵擋了過去。他不喜歡動手,但不代表他的實戰能力很差——戰神阿瑞斯也還沒有淪落到要和弱者結伴的地步。
借着碧綠的藤蔓做障眼法,在泊爾塞福涅以為阿多尼斯還在禮讓她的時候,麥田裏的麥苗突然瘋長。在植物神的指揮下,柔韌的麥葉把泊爾塞福涅的雙手雙腳層層縛住。泊爾塞福涅試圖催生種子解救自己。不等她有所行動,那麥葉已經靈巧的穿過她的掌心,将她的雙手緊緊裹住,讓她無法施術。
見狀,德墨忒爾用神力凝聚出一把鐮刀——那是她收割麥穗時常用的農具,也是她最趁手的武器。她揮舞着鐮刀,正要去解救她的女兒,卻被阿瑞斯半路截住。阿瑞斯手裏握着寶劍,擋住了鐮刀的攻擊,沖着德墨忒爾挑釁道:“你的對手是我!”
德墨忒爾把鐮刀使勁往下一壓:“不知天高地厚!”
戰神和農業女神打作一團的時候,阿多尼斯還在試圖說服泊爾塞福涅:“泊爾塞福涅,如果你願意把塞浦路斯恢複原樣,我可以立馬放了你。”
泊爾塞福涅把臉偏向一邊,拒絕和阿多尼斯溝通。
阿多尼斯皺眉道:“如果在你這裏得不到解決方法,我會選擇求助冥王哈迪斯,那麽你在塞浦路斯的所作所為也會被冥王知曉。”
泊爾塞福涅笑了,她笑起來的樣子十足的甜美,眼裏卻是一片涼意:“你盡管去找他,我有什麽怕被他知道的?”
阿多尼斯深深的看她一眼,篤定道:“你可以不怕,但是你會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泊爾塞福涅玫瑰花般嬌嫩的嘴唇張合着,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我等着呢。”
阿多尼斯不打算再在這裏浪費時間,他看向還在酣戰中的阿瑞斯,喊道:“停手吧,阿瑞斯,塞浦路斯還在等着我們!”
阿瑞斯憑着一身蠻力壓制着司掌農業的女神,聽到阿多尼斯的話,他戀戀不舍的又掄了幾劍,這才在負傷的德墨忒爾面前收起了武器,大步走向阿多尼斯。
被阿瑞斯松開了鉗制的德墨忒爾不去檢查自己的傷口,而是第一時間撲向了她的女兒,三兩下就把捆|綁着泊爾塞福涅的麥葉解開了。
阿多尼斯看着德墨忒爾的樣子,想起了他素昧平生的母親,忍不住勸說道:“農業女神,恕我直言,您這樣疼寵種子女神,未必是愛護她,反倒會害了她。”
德墨忒爾扭過頭來,譏諷道:“你一個無父無母的低階神明難道還要指導我怎麽教育孩子?”
“你!”阿瑞斯一聽這話就火大,恨不得掄起寶劍砸碎這母女倆莫名其妙的高傲與自尊。
阿多尼斯卻擡手攔住了他,“阿瑞斯,你要知道,你永遠也叫不醒裝睡的人。但是要讓裝睡的人醒過來又很簡單,那就是嘗到裝睡的苦果。如果你有耐心的話,和我一起等着吧。”
德墨忒爾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揚起高傲的下巴斬釘截鐵道:“不會有那一天,永遠不會!”